司徒嫣進村時天色已有些晚,今晚她本就打算住在村裡。看着一邊卸車,一邊和自己聊天的三郎,感覺兩人像是許久未見了一樣,有聊不完的話。
“三哥,恭喜!”司徒嫣先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她並沒有責怪三郎不與她商量,畢竟這是三郎的人生,只要三郎不後悔,她無條件支持。
“小五,你前些日子讓人傳了話來,說要出門辦事,怎的一去這麼久的?可有什麼危險?大哥正在燒飯,這會兒天都黑了,你今晚兒就別回縣城了?”三郎纔不在意那些,他在意的是小妹這次出門是否順利,在意的是小妹的安危。
“嗯!好,我今晚住下。其實出門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尋了塊兒地,買了下來。好用來種草藥、養牲畜、種五穀的。畢竟如今各鋪面的生意都很好。雖說現在沒有天災人禍的,可還是要早做準備。不能指着別人的貨源經商,那樣太被動了。”這些生意上的事,三郎多少也明白些,覺得小妹說的雖在理,可也用不着親力親爲,這一年來小妹雖長高了,可越發的清瘦了。
“三哥考過鄉試,來年春就要考會試了。可有什麼打算?”安頓了騾馬,兩人邊走邊說一起進了屋。四郎一直緊跟在小妹身邊不遠處,想找機會搭個話兒,可司徒嫣卻連個正眼也沒給他,心裡不免有些難受。
二郎從竈房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走到四郎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小四,小五的脾氣就是如此,時候長了自然就好了。你別往心裡去。”
“二哥,俺知道錯了,可小五連個認錯的機會都不給俺!”四郎心裡難受,說話難免會帶着股怨氣。
“小四,你要是真知道錯了,就不該再講這話!”二郎覺得這個四弟怎的和以前不同了,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同。反正現在四郎這副樣子。他打從心底裡不喜。
“算了,俺回屋讀書!”四郎並沒有跟着進正房,而是一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司徒嫣並沒有注意到這些。這會兒她正和三郎聊的開心。許是從骨子裡這四兄弟她最在意的就是三郎吧!比起二郎的粗心,四郎的軟弱,和大郎的優柔,還是三郎和司徒嫣的秉性最像。
“會試考的東西和鄉試差不多。只是我看的兵書、天文、地理方面的書太少了。只怕到時會應付不來?”三郎也想一舉高中,可也知自己畢竟學的太少了。
“這個不難,之前在西北的時候我倒是看了不少這一類的書,你明兒隨我一道兒回府去取。我再打聽一下這往年的會試都考了些什麼,三哥也好心裡有個數兒!這些日子忙,都沒顧得上和三哥聊天,正好也快入冬了,三哥又不去州學了。那不如就陪我在京中住段日子,咱們兄妹也好好聊聊!”司徒嫣想到如果司徒謹高中。她就要和端木玄訂親,到時李三郎想再進內院怕就有些不妥了。也是想趁這段日子和他好好聚聚。而且國公府上雖無人考武舉,可多少都會知道一些,這事兒還得麻煩端木玄幫忙。也是想拉近一下兩人間的關係。畢竟都是自己在乎的人,總不能每次見面都橫眉冷對的。
三郎自然滿心歡喜。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高興的吃着晚餐。只有四郎一臉的不喜在一旁冷眼看着。人心不足,四郎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農家娃了。
第二日一早,三郎趕着騾車拉着司徒嫣朝京城而去。大郎和二郎一直將人送到驛道上這才依依不捨的回村。而四郎以頭痛爲由,竟然未出來相送。司徒嫣對四郎此舉倒未多加在意,以爲他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可是三郎心裡卻存了疑,只是不好對小妹言明。
二人一路急趕,可走到京城外,卻不得其門而入。“三哥,怎的不走了?”司徒嫣偎在騾車上正在打瞌睡,卻不想騾車突然停了。
“小五,京城封城進不得了!”
“什麼?”司徒嫣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也不顧身上衣衫不整,就從騾車上跳了下來。
“小五,慢着點兒!”三郎忙伸手扶了一把,幫小妹理了理衣裳。司徒嫣這才穩住身形。也不能怪她心急,京城封城,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吳皇駕崩,皇城鉅變,怕是這會兒端木玄已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發生突變後司徒嫣這才意識到,端木玄此人早已深入其心,怕是在不知不覺中她早已淪陷。可這會兒她卻只能傻站在這裡,幫不上一點兒忙。如果此時找人打探,恐被當成探子而被抓,與其亂打聽,不如靜觀其變,她甚至連最壞的打算都想到了,只要端木玄還有一口氣,她一定可以救得下他。
正焦急間,就見一農夫打扮之人,朝她們走了過來。司徒嫣最先警覺,這人尚未靠近,她已匕首在手,只要這人對她不利,必會死於其刀下。
“司徒小姐莫驚,屬下墨雨,見過小姐!”來人是端木玄身邊的鐵血衛墨雨。見了此人,司徒嫣反而不急了,畢竟如果真的是端木玄有難,他身邊的侍衛斷不會氣定神閒的出現於此。
“墨雨,京城發生何事?”
“司徒小姐,請借一步說話!”墨雨信任司徒嫣,但對於李三郎卻頗多忌諱。
“好!”司徒嫣轉頭對李三郎交待一聲,即隨墨雨進了驛道邊的樹林。墨雨壓着聲,將京城發生之事一一講述一番,司徒嫣這纔將提着的心完全放下。
原來昨天司徒嫣離開後,太子妃即有了胎動早產之兆。當時皇上正在端木貴妃處。而皇后和太子卻出宮去了皇后的孃家省親。得了信兒的貴妃還記得早前侄子端木玄的提醒,說太子妃這一胎定是怪胎。讓她多加留意。正好這會兒給了她機會。
“皇上,早就聽太醫說太子妃這一胎必是男孩兒。如今皇后姐姐和太子都不在宮中,這可是您的皇長孫。理應皇上多關照些,臣妾可還想跟着皇上去太子宮中沾沾喜氣兒呢!”貴妃只想讓皇上親眼去見證,自然要把人勸到太子宮中才可。
“朕這心裡也不安穩,也罷,那你就陪朕走一趟!”
“多謝皇上!雖說皇后姐姐早已吩咐妥當,可臣妾這心裡還是緊張的很,不如請皇上的乳母一起隨行。也好隨時將裡面的情況傳到外面來?”皇上是不能進產房的,要有一個皇上信得過,又不會被太子妃收買的人當見證人。才最爲妥當。
“也好!”皇上領着端木貴妃,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太子宮中。這會兒太子妃胎動正頻繁,皇上坐於正殿之上,隱隱間可以聽到太子妃的慘痛之聲。心裡難免更爲緊張。喚了乳母去產房看着。好隨時給他報個信兒。
這一等就是近二個時辰,遠遠的就聽見太監傳音,皇后和太子已經趕回宮中。
“臣妾見過皇上!”“兒子給父皇請安!”
“行了,平身吧!”吳皇對皇后沒有什麼感情,可對太子卻感情深厚,畢竟那是他的第一個嫡子。
“皇上,太子妃這是第一胎,時間會久些。這裡有臣妾就好,皇上等了這些時辰。定是累了,不如先回宮歇歇?”皇后一臉爲皇上考慮的神情,反而顯得貴妃不體諒皇上了。
端木貴妃怎麼可能讓她得逞,“姐姐說的是呢,可皇上擔心皇長孫,妹妹就是想拉着皇上離開,皇上也是不肯的!”
兩個人女人鬥法,吳皇只是冷眼看着,內宮不鬥,前朝不穩。他只當是閨房之樂而已。太子這會兒整顆心都在太子妃的肚子上,要是太子妃能順利的產下一個男嬰,那他這太子之位可就更加穩固了。
又等了有近一刻鐘,這才聽太子妃那邊傳來了一片驚呼之聲,甚至有人大喊大叫,更是亂做了一團,“裡面出了什麼事?”吳皇面色一沉,一揮手將身邊的太監給派了進去,只不過還沒等太監進去,就見乳母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跪在地上嘴裡嘟嘟囔囔的嚷個不停,意思只是求吳皇賜死。卻不肯言明爲了什麼。
“去看看,裡面到底怎麼了?”吳皇也是一驚,如果太子妃難產而死,大不了剖腹取子,可這和乳母又有何甘,爲何她要一心求死。
首領太監進去不消片刻,也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和乳母一樣跪在地上求死,說什麼也不敢將裡面看到的講出來。
“朕,賜你二人無罪,有什麼只管說!”吳皇驚懼,皇后更是一臉的不知所以,整個太子宮只有貴妃一人臉上掛着擔憂心裡卻已樂開了花兒,看來侄子端木玄所言屬實,怕是那太子妃真的生了怪胎。
“是!”首領太監這纔敢回皇上的話,“太子妃已經順利生產,只是,只是,只是生了個鬼胎!”
“什麼!”吳皇大驚失色,從椅子上直接跳了起來。
“你胡說!你是不是被人收買了,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臣妾請皇上做主,還太子一個公道!”皇后一臉的不敢相信,指着首領太監大罵。太子妃如果生的真是“鬼胎”,別說是太子之位不保,就是她這個皇后之位也是岌岌可危了。
“乳母,你來說!”吳皇也是不信,看向跪在一旁的乳母。
“皇上,老奴眼花,只看到一個長着大頭的血團!”乳母哪裡是眼花,她也看的清楚,可眼下她能說什麼,這滿殿之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來人,去給朕抱來,朕要親眼看看!”吳皇一臉的鐵青,他自問一生勤於朝政,愛民如子,雖有小過但無大錯,上天怎會降一鬼胎,召示其罪。吳國自古有一傳說,“天降鬼胎,神罰之責。皇權無道,天下異主。”這傳說原本並不爲人所信,可如今事發突然,吳皇腦中反覆都在重複着這兩句話,心裡難免不驚。
皇上身邊的大內侍衛,可不管這裡是不是太子妃的內殿,幾個精武之人幾步就從內殿端出一個染着血的金盆。也是這些人見慣了生死,不然單就這一盆血肉模糊之物,怕是就要將人嚇去半條命。
“啊!”吳皇本還心存僥倖,可近前一看,人即暈了過去,就是貴妃已有心裡準備,人也被嚇癱在了地上,而太子則直接嚇傻三魂七魄都已出竅。還是皇后冷靜些,她要保住的不是生了鬼胎的太子妃,而是自己的位子,兒子的權貴。
“快宣太醫,扶皇上回宮。太子妃有辱皇家威嚴,禁足於自己宮中!……”一連下了幾道諭旨總算是將事情暫時壓了下來。可皇后一心想大事化了,貴妃又豈能如她所願。
陪着皇上回到自己寢宮後,除了悉心照料外,當然也讓人放出了風聲,太子妃生了個鬼胎之事,沒過一個時辰,即已傳出皇城,傳的街頭巷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國公府自然是第一個就知道了消息,書房內父子二人正襟危坐,商討着接下來之事,“玄兒,果如那丫頭所料,這太子妃當真產了一怪胎,只是不知怎的傳成了鬼胎?”
“只怕那嬰孩樣子奇異,不是尋常之姿吧!”端木玄見父親對司徒嫣越來越重視,心下不免一喜。
“皇上被嚇暈厥,這消息怕是一會兒就會傳到府上,爲父不多時就要進宮,你在宮外多加小心,此時萬不能出一點兒差錯!”涼仁公可不是那沒見過血流成河的皇上,不會被這種事嚇到。
“父親放心,兒子自會管好府上奴才,絕不會讓人傳出一字片言!”不只是國公府,皇后孃家自然也是同一時間得到消息,只不過與國公府大門緊閉不同,府上奴才帶着秘信穿梭於街頭巷尾,給太子黨的各府傳遞着消息。
涼仁公進宮之後,端木玄即派墨雨來給司徒嫣送信兒,這才得知佳人昨天出城未回,忙派人喬裝守在城門口給她報個信兒。
“事情我已知道,只是不知這城門會封多久?”司徒嫣早已料到太子妃之事,好在此事眼下並未牽連國公府,只要她能進城,此後就算出事,她也一定會想到辦法救下端木玄。
“屬下出城前,少主已來了口信兒,吳皇已醒並無大礙,這封城最多再有二個時辰。入夜前一定會開城門的!”墨雨也只是猜測。
“嗯,安心等着吧!”司徒嫣這話讓墨雨也跟着放心不少,他最怕的就是司徒小姐一意孤行強行進京。雖然有他帶路,進城不難,可事後很容易被人抓此把柄到國公府找茬生事。他看的出司徒嫣是真的夠果斷,也夠冷靜,這一點絕不輸給他們家少主。對這位未來的少主夫人也更加的欽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