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嫣初進皇宮,一是怕出差錯精神高度緊張,二是皇宮廣闊走的略有些疲憊。就跟着女官和赤雨,尋了處僻靜的所在想坐着休息片刻。人才坐定就聽見假山之後傳來聲響,三人屏氣凝神,仔細去聽。“五公主,今兒有外男,您還是先回宮靜侯吧!”
“我纔不要,我求了母后那麼久,她都不允我參加瓊林宴,還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見到狀元郎!”
司徒嫣心下一驚,這五公主她是知道的,怎的這五公主會提到她的兄長,雖不知是司徒謹還是李三郎,可無論是哪一個,被五公主惦記上,都是禍非福。
“五公主,要是讓皇后娘娘知道了,您又要被禁足了!再說皇后娘娘不是已經答應公主,會在瓊林宴上向皇上提出召那文狀元做駙馬了嗎?您又何必急在這一時的!”
“就你話多,雖說太子哥哥說服了母后,可是我看着母后心裡還是不願的。萬一母后臨時反悔怎麼辦?”
“五公主,不是奴婢多嘴,昨日您不是聽到太子爺和詹士府的那些大人們商量,說是文武狀元交情不一般,得文狀元一人,即等於在兵部安插了眼線,既然太子爺有了這樣的念頭,您還怕他不幫您不成?”
“這倒也是,行了,先回吧!”等五公主離開,司徒嫣這才起身,走出了亭子。
如果她想的沒錯,五公主是看上了司徒謹,而太子則動了拉攏的心思。順帶着做了個人情給五公主。這可要如何是好?司徒謹與公孫語只是定婚,並未成親,如果皇后真的求得皇上金口賜婚。怕是再想挽回已難。
而一旦和皇家沾親帶顧的,就算不站在太子那邊,也會被人劃成太子黨。
“赤雨,可有辦法給你家少主帶個話兒?”
“可以,小姐請吩咐!”
“剛纔五公主的話,你也聽到了,請玄哥他多加留意。如果皇后在皇上面前提起五公主婚配一事,介時希望他能尋個藉口阻止皇上下旨,實在不行。就將我推出去獻藝。我自有辦法化解這次危機!”
“小姐,以少主的脾氣,萬不會將您置於危險之中的!”
“這事只能我來辦,如果由你家少主出面。看在皇上眼中。就是太子和七皇子的兩黨之爭,那樣只會陷國公府不利!也會陷我兄長於危境。你應當明白我的意思!而且我有必勝的把握!”
“小姐,屬下是明白,可少主只要一碰到小姐的事,就會亂了方寸,只怕屬下的話,少主不會聽從!”
“那就把話帶給國公爺,他自會明白!”小的不行。老的總應該可以明白。
赤雨也覺得這樣最好,總比讓少主出面更有把握。三人又商量了一下。赤雨先去送信,女官領着司徒嫣去赴瓊林宴。
進了瓊樓閣,司徒嫣就可以跟在司徒謹的身邊,趁着周圍的人都在忙着拉關係,攀交情之際,司徒嫣將所聽之事轉述於司徒謹。
“嫣兒,此話可當真?”司徒謹大驚之餘,更多的是煩愁和憤怒。如果皇后真的開口,只怕皇上也未必會反對。而且還有太子從旁相幫。一時間竟然亂了分寸。
“‘置之死地而後生!’兄長要想解開此局,怕是要兵行險招,兄長可信我!”
“嫣兒,如果要你涉險,爲兄寧願抗旨!”司徒謹不想因爲自己連累親妹。
“兄長抗旨,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到時豈不是更糟!”司徒嫣知道兄長這是想保護她。可他如今心裡已亂,這主意不但幫不了他們,更會害了他們。
“兄長只管信我就好!”司徒嫣輕握了一下司徒謹的手,本還想多勸兩句,就見有人朝司徒謹這邊而來,忙搖頭示意了他一下,退去了一邊。
“小五,可是有啥事?俺看你臉色不好!”李三郎一直在注意這個妹妹,他說過會護她,自然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無礙的!三哥不用擔心,今兒會武宴,三哥可是主角呢!”
“啥是主角?俺只知俺不喜歡這宴啊席的,煮的東西難吃不說,還吃不飽!還不如回家吃小五煮的飯菜!”
“是,是!我三哥不喜這酸腐之氣,不愛這奉迎之姿,可是一朝入朝,這些都是避無可避的!三哥可會後悔?”
“俺只知道當了官,就可以成爲小五的靠山,只爲着這,俺就無悔!”這是李三郎的真心話,可這樣的真心話,讓司徒嫣沒來由的感覺沉重,苦笑了一下不再多言。她和李三郎之間已無需再多說什麼,彼此的心意相通,只是今生他們註定無緣。
大司徒帶着兒子程峰自然也位立於瓊林閣內,只是這程峰此時一臉的怒容,他剛得了消息,宮中的眼線竟然一夜之間被人拔了去。甚至連點兒痕跡都沒有留下。而司徒嫣不僅能安然的來到這瓊林閣內,甚至連點兒皮毛都未傷。只是他的怒容看在司徒嫣的眼中,就像是在看川劇的變臉,全然不當一回事。
而端木玄爲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只在遠處靜靜的凝望着心上人。他的一舉一動太過引人注目,所以不能輕易與司徒謹或司徒嫣攀談。
又等了有近一個時辰,這才見司禮官上臺,“皇上駕到!百官跪拜!”
“恭迎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司徒嫣跟在司徒謹身邊一起行禮。有一瞬間她才明白,《還珠格格》裡小燕子的那個‘跪得容易’還真的很有用,她這會兒跪在地上,膝蓋冰冷刺痛,腦子裡想的竟然全是這個。
“衆卿家平身!”吳皇語氣平和,在司徒嫣聽來就像個和藹的老爺爺。可就是這樣的老爺爺。卻掌握着一殿人的生死。這平和中又帶着多少的算計就可想而知了。
司徒嫣藉着起身之機,朝上打量了一眼,只這一眼她已看到了吳皇、皇后和太子。
吳皇看上去老態龍鍾。如果以他不過60歲的年紀,本不至於如此,可見之前的那個“福壽膏”害人不淺。
皇后微胖,一身華服司徒嫣只注意到了那滿頭的金飾,晃得人眼睛痛。至於那個太子,枯瘦如柴,面無二兩肉。一雙單鳳眼充滿了**和算計,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
常聽人說龍生九子,各個不同。和七皇子穆奕一比,這太子爺的面相還真不敢恭維。
目光收回的一瞬間,司徒嫣掃向了一旁,皇后下首位的應該就是端木貴妃。畢竟此人與穆奕有五成的相似。而端木玄上首位的應該就是國公爺。她目光掃過時,正好與涼仁公端木漓的目光撞到了一處。忙微點頭行禮。
涼仁公剛得到赤雨的來報,知道事情的嚴重,也是想看看司徒嫣會不會因此亂了方寸,這才注意到她。可這眼神一瞬間的對視,他已知此刻的司徒嫣已成竹於胸,未免讓他有些許的擔憂。畢竟沒人真的能猜得透皇上的心意,萬一這小丫頭過於託大。救兄不成反累了自己,以自己兒子的個性。怕是要當面衝撞龍顏,介時哪怕是他丟官棄甲也未必能換回兒子一命。
思及此,心下難免有些不安。又看了司徒嫣一眼,見她已收回視線正襟危立在兄長身後,倒與剛纔判若兩人。“小丫頭,老夫就信你一次!”
吳皇端坐於玉階高臺之上,至於講了什麼,司徒嫣根本沒聽,不過皇上有提到公孫先生,她也注意到公孫先生的座位竟然還在涼仁公之上,可見皇上對其的重視。
司禮官高唱祝詞之後,即宣文武狀元以及新進進士上前謝恩。
司徒嫣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就在司徒謹施禮欲起身時,皇后突然出聲,“皇上,臣妾聽聞文狀元司徒謹英姿不凡,文筆出衆,且前朝時未及冠帽之年,就已是秀才。如今得皇上聖心獨裁親點爲狀元郎,可見是有些真本事的!”
“皇后所言甚是!朕記得司徒狀元不只文采出衆,更精通演武布兵,可謂是文武全才,難得的很啊!”
“皇上能得此良才,是皇上的福氣,更是吳國的福氣!臣妾還聽聞司徒狀元家中無長輩,雖早已過及冠之年,卻仍未娶親,臣妾倒覺得司徒狀元與五公主般配的很呢!”
司徒嫣沒想到皇后如此性急,這酒未過半,菜未入口,就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算計他人了。“母后所言甚是,父皇,兒臣也覺得司徒狀元與五妹頗爲般配!父皇何不趁此時喜上加喜,坊間必會傳爲佳話!”
太子雖相貌平平,可司徒嫣看的出,對於皇上的瞭解,太子尤勝旁人。皇后所言本還未令皇上心動,可太子一語中的。皇上剛還有些猶豫的神情,此時倒多了一絲的堅定。
司徒嫣心裡着急,看了涼仁公一眼,如果涼仁公再不開口,她就算冒着失禮於君前的風險,也要阻止皇上。
司徒謹一臉的愁容。而涼仁公身邊的端木玄更是緊鎖着眉頭,太子打的什麼主意,他心裡如明鏡般,可這事他無法出頭。至於公孫先生也知,自己的孫女雖與司徒謹定了親,可那是皇上的女兒,如果皇上下旨,他也只能聽之任之。
就在司徒嫣險些按耐不住千鈞一髮之際,涼仁公終於站了出來,“皇上,老臣聽聞司徒狀元之妹彈得一手好琴。只可惜那日府中設宴,老臣竟然錯失良機,如今想來還有些心癢難耐,可巧今日倒是沾了皇上的福氣,能有機會一飽耳福,還請皇上成全老臣這一不情之請!”
“哦,平日裡只知舞刀弄槍的涼仁公,竟然也有了聽上一曲的雅興,難得,當真難得的很啊!這下倒連朕都有些好奇了!不知司徒狀元之妹有着怎樣的琴藝?”皇上心裡有着爲難和意動,正是不知要如何決定之時,正好可以藉着涼仁公這話,先將此事擱置,等思慮後方作決定。
“司徒狀元之妹近前聽旨!”吳皇身邊的高公公一聲高呼,司徒嫣忙看了眼衣裙提步上前。不過也只走到司徒謹的身旁即停了下來,跪地聽旨。
“哦,竟是這麼一個小丫頭!你且在上前來!”吳皇並不知司徒嫣的年紀,原以爲是個已過及第之年的女子,可看其身形,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心裡難免有些失望。是男人就都有好色心劣根性。
司徒嫣只往前進了兩步,又再停下行禮。“啊,她好想要個跪的容易!這皇宮中的地也太硬了些。”
“皇上,你別看這丫頭年紀小,可聰慧的很呢!”公孫先生一直未曾開口,此時出聲,一是想着能借此幫司徒謹解圍,二是得了老友涼仁公的提醒。知道這一切都是司徒嫣的安排。這才放心的幫着說話。
“哦,連先生也這般說,朕倒是好奇的很了!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的話,民女司徒嫣,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司徒嫣一邊回話行禮,一邊在心裡暗罵,“萬你個頭啊,你要是真活一萬年不是王八也是龜!”
“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漫山總粗俗。這‘嫣’字取的甚好!”
“民女謝皇上讚譽!只是名字是先母所取,母親一心只盼民女能一生順遂笑口常開而已!”
“天下父母之心皆是如此!你小小年紀即已明箇中道理,倒是難得的很!今日乃瓊林會武宴,不知丫頭要彈奏何曲目?”
“回皇上話,民女此曲名爲《陽春白雪》‘取另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此時正值冬去春來,大地復甦萬物向榮之際,此曲正合此情此景。且白雪純潔,民女一介布衣又深居簡出,固而一心只願君恩廣佈,百官清廉,即是百姓之福也!”
“哈,哈,哈!說的好!難怪連公孫先生也高看這丫頭一眼,果然見識不凡!好你自去準備吧!”
“是,民女叩謝皇上!”司徒嫣行禮退去一旁準備。
司徒謹也得已起身退回。皇后的提議被打斷,皇上此刻一心的想聽獻曲,皇后自然也不敢再多言。可心裡仍泛了嘀咕,“這國公府向來不過問這些,怎的今日會突然站出來爲一位新科狀元說話,難不成國公府也有意拉攏不成?”
太子倒是想的更多,以爲是國公府洞悉了他的陰謀,不僅更爲留意涼仁公的一舉一動,反而忽略了司徒嫣。
端木玄更是一臉的不解,不知父親爲何會突然站出來,他本已和父親商議好,如皇上在瓊林宴上不提獻曲一事,司徒嫣就可以躲過此劫。可卻不想,皇上不提,反而是自己的父親提起,可眼下不是相詢的時候。擔心的望向司徒嫣,雖然皇上此時龍心大悅,可難保下一刻不會節外生枝,心裡難免會有些着急。
整個瓊林宴上,也只有司徒嫣一臉的平靜,她不怕事情上門,只怕有人背後使什麼陰毒的手段,像是這般明刀明槍的,反而好解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