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在麾下親兵的死命保護下,勉強逃得性命,輾轉逃往廣成關,還沒到廣成關時,就聽說廣成關落入呂布手中,顏良只得又輾轉逃往襄陽。
顏良麾下這三千多騎兵,只逃走了三百多人,戰死了一千多人,投降了兩千多人,而趙雲的三千騎兵裡面只死傷了三四百人,可謂完勝。
趙雲受降了那兩千多荊州騎兵後,將戰場留給伊闕關守將龐舒打掃,繼續往東與副將呂鵬回合,又繼續往東,與司州牧朱儁回合,整合呂布留給他的所有騎兵,協助朱儁繼續追擊袁紹。
卻說袁紹倉皇逃竄了四五里地,發現呂布統領的大隊騎兵不再挾尾追殺,又見後面領着兩萬步兵的司州牧朱儁似是念起跟汝南袁家的交情對自己並未趕盡殺絕地緊追不捨,心裡頓覺輕鬆,又見麾下文臣武將大多都聚齊了,心裡並未有太多悲慼,畢竟有這樣的班底在,荊州沃野千里人口衆多,自己還能捲土重來。
袁紹又檢點了一下將士,尚有三萬餘人,雖然多半帶傷,丟盔棄甲士氣低落,無法再戰,但只要把這三萬多人帶回襄陽,算是聊勝於無,畢竟呂布善戰之名名揚天下,窮兇極惡的董卓、鮮卑都敗在他手下,自己敗在呂布手裡並沒有什麼可羞恥的。
這一年是公元192年,不是公元200年,現在的袁紹剛過四十歲,遇到的又是公認能打戰的呂布,輸了也算正常。何況袁紹在荊州還留有大半部隊,現在折損的只是他總兵力的五分之一,所以袁紹並沒有像公元200年那時在官渡、倉亭輸給曹操那麼悲慼那麼輸不起。
袁紹心裡安定。見麾下文臣武將盡皆疲憊不堪,便招呼大家坐下休息,在這兩山夾一溝的貧瘠地方。袁紹還是不改世家子弟的奢華,命人選擇一塊大青石,用清水沖洗乾淨,上面再鋪上絲綢,袁紹才施施然坐下來休息。
袁紹坐在青石上,望着大谷兩側險峻的山坡和山坡上茂密的叢林,不禁失聲大笑。
衆位文官武將連忙問道:“主公因何發笑?”
袁紹仰面大笑道:“我笑呂布畢竟武夫出身,勇則勇矣。卻不通兵法沒有智謀,若是我用兵,必定在此處埋伏下一支人馬,以逸待勞,那樣縱然我等逃脫性命,也不免死傷慘重。現在看來,呂布沒在這山上設下埋伏。實在讓我失望的很!”
那些文官武將知道袁紹素來喜歡別人恭維他,都紛紛送上馬屁,這個說主公深通兵法,那個說主公富有韜略,這個說主公才智勝呂布百倍。他們都渾然忘了剛纔袁紹是怎麼被呂布擊敗的。
袁紹聽到手下衆位文臣武將的獻媚聲,被呂布擊敗的鬱悶一掃而空,不禁捻鬚大笑。
忽然兩側山林裡響起一陣嘹亮的號角聲,讓袁紹的笑聲戛然而止。
山林中閃現一員大將,正是呂布麾下猛將黃忠,他領了八千步兵埋伏在山林兩側,弓弩兵往下攢射,刀槍兵往下拋射石塊和飛矛,萬箭齊發,石矛齊飛,毫無防備的袁軍死傷慘重。
兩側山坡草木茂盛,黃忠部的箭矢又甚是密集,袁紹急切之間根本判斷不出這裡埋伏了多少人馬,還以爲呂布埋伏了數萬步兵,而麾下將士士氣低落,又處於谷底,根本沒法展開反擊,只得在韓猛、呂威璜等武將的保護下,頂着盾牌,倉皇往前逃竄。
黃忠這八千步兵分佈在四里範圍的山坡上,見袁軍倉皇逃竄,黃忠便領着這八千步兵從山坡上往前走,一邊奔走,一邊對袁軍進行空中打擊。
畢竟黃忠這八千步兵是從山上行走,山路崎嶇難行,沒有袁軍在谷底行走平順,再者袁軍是在逃命有狗急跳牆的速度,所以黃忠部追了四五里地,就追不上袁軍的步伐。
黃忠也不氣餒,他已經完成了呂布交給他的戰術任務,便笑看前方:“張文遠,就看你們了。”
袁軍又往前面跑了五六裡地,山上的追兵漸漸遠了,連朱儁的追兵也不見了蹤影,自以爲逃脫生天的袁紹又是一陣大笑,譏笑呂布沒有繼續設下埋伏。
但他的笑聲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山谷兩側的喊殺聲掐斷。
呂布麾下大將張遼領着八千步兵,在此埋伏,弓箭手萬箭齊發,刀矛手石矛齊飛,袁軍又是一番死傷。
袁紹只得又倉皇往前逃竄,但前面的十幾裡山路上,他又接連遭受了呂布麾下大將徐晃、張頜部的伏擊,等到袁紹出了大谷,到達廣成關時,清點麾下士卒,只剩下了三千人,萬幸的是麾下文臣武將都還健在,不過全都掛彩,渾身是傷,有些人要靠士卒扶持着,否則倒在地上就是奄奄一息。
廣成關上飄揚的還是袁軍的旗幟,袁紹看到那杆旗幟,心裡大定:“入了關,就化險爲夷了!等咱們回到荊州,聚草屯糧,好好發展,日後必報此仇!”
關上站着一員大將,一臉笑容:“主公平安回來了!來人啊,大開關門,迎主公回關。”
袁紹見那員大將正是自己的親信大將淳于瓊,便疾步往關內走去,他睏乏的很,做夢都想進入廣成關好好歇息一番。
身邊的謀士許攸趕緊拉住袁紹的袍子:“主公,提防有詐!”
袁紹被呂布設下的幾番埋伏給驚嚇住了,成了驚弓之鳥,聽許攸這麼一說,渾身一顫,急忙問道:“子遠,你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許攸捋着老鼠須,眯着眼睛,凝視着關上的淳于瓊,轉頭對袁紹說道:“主公,淳于將軍對您忠心耿耿,他若是知道您回來,必會下關迎接,特別是知道主公您遇險,他更會出兵援救,斷無站在城頭迎接的道理。再者,淳于將軍的副將眭元進、趙睿怎會沒露面呢?”
袁紹緊鎖眉頭,凝視着關上的淳于瓊,越看越覺得他可疑:“子遠,依你之見,這廣成關裡出了亂子,這個淳于瓊是人假扮的。”
許攸嘆息道:“主公,您忘了一個關鍵人物了嗎?他不露面,就說明這關內必有變故。”
袁紹臉色鐵青:“閻行那廝背叛了我們?!”
許攸點點頭道:“我早就勸說主公莫要把閻行放在後軍,特別是不要放在貪杯誤事的淳于瓊身邊,主公就是不聽,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袁紹一臉慚色,但他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錯誤,轉而問道:“子遠,爲今之計,我們該如何是好。”
許攸指了指城門:“閻行的人馬已經出動了,我們只好逃了。”
袁紹往城門一看,本來埋伏在城門一側的閻行見袁紹起了疑心久久不入,便按捺不住,策動烏騅馬,揮動丈八蛇矛,領着麾下兩千金城兵,殺向袁紹。
袁紹這邊雖然有三千兵士,可都是疲憊至極創傷甚深的,根本無法對抗,只得倉皇地往東邊的廣成澤逃去,他一邊逃一邊回頭厲聲痛罵道:“閻行,呂布將你趕出洛陽,是我袁紹收納你,你卻爲何叛我?!”
閻行大罵道:“袁紹,你叔父袁隗滿門被董卓所殺,我殺董卓,爲你報得家仇,是你的恩人,你卻待我如奴僕,如此恩將仇報,有何臉面說我!再者,呂大將軍乃是朝廷重臣,他收復洛陽乃奉天子詔,我不怨他,而你擅自攻打洛陽乃是謀反叛逆,我閻行安能爲虎作倀!”
數日前,閻行被袁紹留在廣成關,依然領着麾下兩千多金城兵。閻行以爲他除掉董卓是爲了袁紹報了殺叔之仇,誰知道人家袁紹根本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對他異常冷淡,因此淳于瓊、趙睿等袁軍將領對閻行也沒有多少尊重,對他呼來喝去,如同驅使一個無名下將。
閻行心中淤積着怒火,他在盤算什麼時候離開袁紹,去廬江郡試着投奔袁術。
就在這時,閻行的軍營裡來了一個熟人,正是武威人賈詡賈文和。
閻行以前在董卓手下的時候,也曾跟賈詡有過幾次碰面,但彼此不熟。
閻行知道賈詡現在是在呂布麾下做軍師還很有器重,很疑惑賈詡爲什麼會來他這裡,閻行顧念到自己現在是在袁紹麾下,擔心淳于瓊的人發現,擔心袁紹拿他發難,所以當他看到賈詡後的第一句話便是:“來人啊,把這人趕將出去!”
賈詡冷笑道:“你趕我出去不要緊,就是怕你再也見不到楊秀了。”
閻行瞪大眼睛:“你說什麼?!楊秀現在還在人世?”當閻行殺掉董卓時,就曾想發兵去函谷關要回楊秀,卻不料當晚就被呂布乘虛而入佔領了洛陽,函谷關也很快落入呂布手裡,閻行以爲楊秀已經遭受大變,已經不在人世了。
賈詡拿出一件首飾,閻行一把抓了過去,仔細一看,喜不自勝地說道:“這正是我送給她的玉簪。”
閻行繼而又十分警惕地瞪着賈詡:“光憑這個死物,怎麼知道楊秀尚在人世而不是被你們亂軍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