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車的老鄉有七八個人,103寢室只有她和柳影是今天晚上走,宋明誠和楊小海,還有發送班的徐剛和王海天都提着行李下來了,在一樓的乒乓球案子旁邊等她們,不一會兒音像班的幾個師哥師姐也下來了,一見到他們就熱情地打招呼,都是老鄉,坐一趟車的。
第一年的小別勝新婚,因爲是寢室裡最先走的,所以柳影和董言言受到了姐妹們最熱烈的歡送。輪番的擁抱以後,柳影提着兩個包先出來了,然後是董言言揹着小揹包,手裡拎着兩個行李包,欣然在後面給她抱着那個碩大無比的毛毛熊,步履蹣跚的走出來,呆萌呆萌的,其他人熱熱鬧鬧地在她們後面跟着。
宋明誠看到那個毛毛熊,眼睛都直了,“你不會想把這個也帶着吧?”他微皺起眉頭,問她。
“當然要帶着,總不能讓它自己在這裡孤單單的呆一個冬天!”董言言毫不在意地笑道。
“我不給你拿嗷。”宋明誠毫不留情地說。
“我沒說讓你幫我拿,我自己抱着,你幫我拎這倆包就行。”董言言笑道。
任家宣從樓上跑下來,一眼就看到她抱着那個毛毛熊,立馬就不樂意了,“我說你怎麼還抱着這個呢?麻溜給我扔了!”
“有點愛心好不好?這隻熊可溫暖了呢。”董言言笑道。
任家宣的一張俊臉又開始扭曲,“你不會天天抱着它睡覺吧?”他不敢相信地問。
董言言毫不在意地承認,“是啊。”
“氣死我了你!”任家宣敲着她的頭,忽然發現她揹包上掛着的東西有些眼熟。
“這不李哲的嗎?怎麼到你這兒了?”他拎起那個小坦克,狐疑地問。
“這個是我拿匹諾曹跟他換的,好看吧!”董言言笑道。“人家統共就給我這兩樣東西,別那麼小摳啊。”
“我就是這麼一問,誰讓他是你哥呢。”任家宣大度地笑笑。想要給她個擁抱,董言言不露聲色地躲開:公共場所好不好?這麼多人看着呢!
宋明誠早被這一堆女生嘰嘰喳喳的吵得煩不勝煩,看看時間也快到了。於是張羅着要走。
任家宣有點兒捨不得,拉着董言言的手說。“走,我開車送你們到車站。”
“不用了,車站那不好停車,再說你一個人回來我也不放心,我們坐公交車就好了,這個時間的車也不會太擠。”董言言對他笑着,忽然也有點兒捨不得了。
“別磨嘰了。趕緊走!”宋明誠拿上她的包,其他人也紛紛拿起行李箱,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門了。
曉含和冷月把他們送到站點兒才依依不捨的走了,董言言知道,她送自己那是幌子,還不是想順道送送徐剛?!
站點的燈光亮得有些刺眼,幾分鐘後,一輛破破爛爛的61路公交車搖搖晃晃的開過來,幾個人上了車,公交車慢慢的開走。董言言轉過頭看着窗外,學校的小樓漸漸消失的都市的樓羣中。
任家宣看着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大廳裡就剩下他一個人,有些落寞地皺起了眉頭。
李哲和邱煥宇從樓上跑下來,看到他在那裡發呆。於是過來摟着他的肩膀笑道,“家宣,今天晚上別回家了,去滾石玩兒個通宵怎麼樣?”
“走吧,今天晚上我請客!把哥幾個都叫上。”任家宣揚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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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半,董言言他們擠上了回家的列車,徐剛他們幾個找好了座位,把行李往行李架上一放,啤酒香腸花生米一擺,就開始喝酒聊天甩撲克。
宋明誠跟王海天串了個座位,坐到了董言言的對面。彼時,董言言正一邊很文藝範兒的聽着隨身聽,一邊看着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聽着聽着她還小聲唱上了。
她身邊坐着的徐剛促狹地笑道,“剛分開就思念上了?”
董言言摘下一邊的耳機,轉頭問他,“你是說你呢還是說我呢?”
徐剛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憨笑了。
“徐剛,該你了,四個二,要不要?!”王海天催促道。
“不要,轉!”徐剛笑道。
“董言言,你對象怎麼沒送你?”王海天轉頭問董言言,嚴格算起來,這位同學纔是董言言真正意義上的老鄉,因爲他們在同一個站點下車,當然他也沒少給董言言拎包,只是因爲他不怎麼說話,加之兩人不是一個班的,所以現在他們還不算太熟。
“他現在還不是我男朋友,六天以後纔是。”董言言笑笑,轉頭望着窗外,遠目。
“你生日啊?”宋明誠淡淡地問。
她點點頭,“我生日夠小吧,其實算週歲我現在才十五,還沒成年呢。”
宋明誠笑,“十六歲也不算成年。”
“真不想長大!”董言言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轉頭問徐剛,“徐剛,你覺得,我家曉含怎麼樣哎?”
“我覺得她挺好的,又單純又熱情,跟我們班女生處得也好。”徐剛一邊抓牌,一邊模棱兩可地說。
董言言覺得自己這個問題簡直太沒營養了,於是又默默地低頭聽隨身聽。
宋明誠從包裡拿出一副象棋,把桌子上的東西劃拉到一邊,擺開棋盤。敲敲桌子,董言言一看是象棋,樂了,自己都很久沒下過象棋了。
音像班的兩個師姐過來跟他們寒暄了一陣,見宋明誠跟董言言在埋頭下棋,呆了一會兒沒意思就走了,柳影跟王海天他們打撲克打到後半夜,一個個靠在椅子背上也開始睡覺。
只有董言言和宋明誠還在楚河漢界邊廝殺。
火車過了四平,車程已經過了大半。董言言這麼貪睡的人此時竟睡意全無。
“快到家了,近鄉情怯。”她不禁有些感嘆。
宋明誠微皺起眉頭,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不可言說的傷,在時光的流淌中慢慢的結痂,又在時光的輪迴裡再一次被撕開,面對。
“這一世,我要用我的力量,彌補曾經的遺憾。”他微微笑道,眼神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也一樣。”董言言嘴角噙着笑,輕輕的握緊了拳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