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望眼欲穿地等了快半個小時,董言言都差不多吃飽了,纔看到一男一女牽着手走進來,坐在了他們旁邊的座位上,跟他們隔着一條過道,因爲昨天晚上看過照片,所以他們一眼就認錯了那個男的是都都的男朋友李兵。
董言言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那對男女,只見他們一坐下就親暱地低頭竊竊私語,李兵今天穿了一套正裝,感覺有些刻意,帥是帥,但是少了些氣質;反而那個女孩留披肩長髮,穿一身白衣白裙,表情恬淡,神態輕鬆。看他們這副親密黏膩的樣子,一看就是剛戀愛不久。莫非他這次特意跑到省城,就是來炫耀他的新戀情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太賤了。
多虧先給都都打預防針了,否則她看到這副場面非崩潰不可。
“我去!!!他真把女朋友帶來了!給都都打電話,讓她往甜美範兒打扮,帶上李哲。”董言言撇着嘴,低聲說。
任家宣站起來,到前臺打電話去了。
董言言漫不經心地吃着盤子裡的食物,不一會兒,任家宣回來了;十分鐘後,都璟璇穿着銀色的小風衣,蹬着小高跟鞋,拎着小坤包,腳步輕快的走進來,臉上掛着她招牌似的甜美笑容,像一隻輕盈的蝴蝶,李哲則隆重得多,換上了一身休閒的阿瑪尼,不急不緩地走在都璟璇身邊,溫潤儒雅,風度翩翩。
果然是人靠衣裝。
董言言驚訝地吐了吐舌頭:且不說他這身衣服價值幾何,在這個時代,這個牌子估計在國內都不好買吧。
“這位哥可真富貴。以後宰他的時候心裡不用有障礙了。”她小聲嘟囔着。
任家宣笑嗔着捏了下她的鼻頭,“宰誰都行,就是不能宰他,他居心叵測着呢!”
董言言就笑,“我發現吶。你就是容不得人家比你帥,凡是比你帥的你統統的都打入情敵的行列。”
“開玩笑!會有人比我帥嗎?!”任家宣伸出蘭花指,挑了一下額前的頭髮。
董言言被逗得呵呵直笑。差點兒就忘了有人正失戀着呢。
都璟璇在李兵的對面坐下,裝作才發現他身邊還坐着一個女孩,她看了一眼那個女孩。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睛裡氤氳出一層水汽,然後好像發現自己失態了似的,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看着那個女孩,問李兵,“她是——”
李兵乍一看到李哲,臉上略過一絲不悅,然後飛快地以笑容遮住。殷勤給都都介紹,“璟璇,這是我的女朋友房婷。中文系的才女。婷婷,這是——”
“不用介紹了。我是他的前女友。”都璟璇打斷李兵的話,幽幽怨怨地對他說,“你移情別戀了爲什麼不早告訴我?何苦還找那麼多理由,讓我覺得還可以挽回,這不是浪費我的時間,浪費我的感情嗎?你早說你變心了,我早痛快放手了。”
李兵一愣,他沒想到都璟璇說得如此乾脆,臉色白了一白,轉而說道,“不要把責任都推到我頭上,是你先對不起我的!他是誰?是不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爹?”他指着李哲,義憤填膺地說,一副受傷的男人的樣子。
李哲一看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裡樂了:一上來就沉不住氣了,看來也不是一個有涵養的人,對付他真是一點兒難度都沒有。轉而又一想,都都眼睛得多瞎呀,看上這麼個男的。他轉頭看了看都璟璇,淡淡地笑道,“都都,你現在死心了吧?”
都璟璇蒼白着臉,緊鎖着眉頭,只顧忍着不讓眼淚流下,根本無瑕去想別的了。沒辦法,李哲只好幫她把她的臺詞說了,“根本就沒有孩子。她跟你說她懷孕,不過是試探一下你有沒有責任心,你也知道,她們家那麼大的企業,她爸爸想找個有能力有責任心的人繼承,可是沒想到你的表現,讓都都丟盡了臉面。你落荒而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都都會陷入什麼的困境?有沒有想過當初你騙她上牀時候的海誓山盟?都都養了你三年,這三年裡她把她爸媽的錢都花在了你身上,自從你上了大學,她每個月的生活費只有兩千,都給了你,她只好東拼西湊地借錢過日子。你拍拍良心想想別說是女朋友了,就算是親生父母,能節衣縮食的把孩子供上大學的能有幾個?她無怨無悔地供了你這麼多年,有多難得,這麼好的女孩子,你對她就算沒有愛情了,可是連一點感恩一點憐惜都沒有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剛纔說的話,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有多惡毒?!”
李兵聽了李哲的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看了看身邊的房婷,剛要反駁,可是都璟璇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她拉住了李哲的袖子,抽泣着說道;“李哲你別說了!”然後又用無比堅強勇敢的眼神看着李兵,輕聲說道,“我自認爲對得起你,可是我對不起我的父母,他們是對的,我真後悔沒聽他們的話,讓他們操心——”
“婷婷你別聽她胡說——”李兵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
都璟璇再次打斷了他的話,“李兵,我不怪你。我還是謝謝你陪我走過了那三年的時光,那三年裡我是快樂的,我一直堅信我們是愛過的,我們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記得第一次見到你,你穿着破了一個洞的襯衫,揹着一箇舊書包,頂着亂蓬蓬的頭髮,那樣的倔強又那樣的桀驁不馴;記得第一次到你家找你,你擠在你父親破舊的工棚裡,光着膀子,揮汗如雨的複習功課,那副自強不息的樣子是那麼的迷人;記得那一次你被一幫小流氓打,還是我去找的老師救的你,那時候你就跟我說,你會一輩子對我好……”
這邊,都璟璇用她優美的播音腔回憶着過去的往事,字字血淚,句句深情,李哲很紳士地遞過紙巾幫她擦眼淚,不時添油加醋地指責李兵兩句,只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刀刀見血,直把李兵說得臉紅脖子粗的。他幾次插話,沒想到越解釋就越漏洞百出的,而他女朋友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那邊,任家宣不失時機地衝服務生招招手,幫他們點了兩杯紅酒。
“四個人搶沙發,你猜誰能最先拿起那杯紅酒潑到對方臉上?”董言言支起下巴,一臉嚮往地說。
任家宣斯斯文文地笑了,把頭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我們倆競猜唄。我贏了,你讓我親一口;你贏我,我讓你親一口。”
“同學,你真是太淫蕩了。”董言言狠狠地鄙視了他一下,然後笑道,“我同意!你先說!”
任家宣正要說話,突然聽到滴滴的聲音,他從腰間取出BP機,低頭翻看着。
董言言一看,是摩托羅拉的中文機。
“誒?這個是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她很不高興地問道:“你這是跟誰電話傳情呢?”
“看看看看!淨吃那沒影的醋!這個是我爸給我買的,我嫌帶着麻煩就一直沒要,可是前兩天我發現我必須讓你隨時能找到我,所以就拿上了。對了,我也給你買了一個。”任家宣說着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禮品盒遞給她。
“我說怎麼剛纔看你兜裡鼓鼓囊囊的?原來是揣着這個!”董言言擺弄着那個禮品盒,笑道。現在是九八年了哈,再用不上一年,手機也普及了,到時候聯繫起來就更方便了。
“對了,剛剛誰給你打的傳呼?”她問道。
任家宣擡起頭,對她笑道,“是老六,問進展如何了。他知道今天你要來,怕你看見他不爽,就沒跟來。”
“家宣,我想找個機會跟他講和。畢竟都是同學,他又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你在我們之間左右爲難。”董言言看着他,輕聲說道。
任家宣愣了一下,隨後很欣慰地笑了,“妞兒,你真懂事。”語氣裡有些感動。
董言言笑笑,裝作不經意地看着那邊。
那邊,都璟璇和李哲煽風點火,夾槍帶棒地傾訴夠了,不等對方先走,他們就搶先起身,毫不留戀地告辭。
“李兵,不管怎麼樣,真心的祝你們幸福。”她撂下這句話,留下一個無比真誠的笑臉,不急不緩的起身離去。
李哲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電話本,用派克筆熟練地在上面寫下了一串電話號碼,然後把那一頁撕下來遞給他們,彬彬有禮地笑道:“這是我的電話,既然見面,我們就都是朋友了,以後常聯繫。”
然後他小跑着追上都璟璇,跟在她身邊,一副溫柔體貼的追求者的樣子。
走在外面的大街上,終於不用假裝了,都璟璇仰着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過去了,都過去了,好輕鬆啊!”
李哲總算看到她久違了的笑臉,心裡也很欣慰,“都都,你今天說的話真的都是言言教的?不像她的風格呀!”他有些疑惑地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