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許程笑着對那個中年婦女說，“媽，這是宋明誠，這是董言言，他們都是我同學。”
宋明誠率先反應過來，立刻熱情地笑道，“是阿姨呀！許程，帶阿姨到包廂坐！”
“不用了不用了！我在這兒坐着挺好的！”許程他媽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把手裡的包袱放到桌子上，環視了一下四周，大聲對許程笑道，“程子，你這個同學挺厲害呀！開這麼大個飯店！得掙不少錢吧！”
董言言不屑地掃了她一眼，轉身要走，宋明誠偷偷拉住她，瞪了她一眼：這個時候她甩手就走，不是不給許程面子嗎？
董言言只得耐着性子坐下，在吧檯後面跟他耳語，“你看着，她現在剛來吧，到她走到時候她都不帶住嘴滴，你就聽她吹吧！肯定說他兒子怎麼怎麼好，別人誰都不如他。”
果然，許程他媽看了看她，嘖嘖嘆息了兩句，“這閨女長得挺俊，就是體格太單削了，你得多吃點兒啊，要不找對象都不好找。”
宋明誠悄悄地撇撇嘴。
董言言笑笑，“這算什麼？小兒科！當年她還說我連孩子都生不出來呢。”
那邊許程安頓好了他媽，在對着他們的位置坐下，見他們倆神神秘秘地嘀嘀咕咕的，於是笑問道，“老宋，你們說什麼呢？”
董言言換上了一臉的笑容，大聲問許程他媽，“阿姨，您怎麼來了？來找許程要錢了？”
許程的媽看了她一眼，得意地笑道，“可不是嗎？家裡要買幾個豬崽，來找他拿點兒錢。俺家許程懂事兒，這麼早就能掙錢貼補家裡了，我和他爸享福嘍。”
許程在一旁憨厚的笑。
董言言冷笑一聲。“不對啊阿姨，這個時候正好剛賣了糧，你們手裡怎麼能沒錢呢？”
“賣糧能賣幾個錢兒啊？許程現在一個月就能掙好幾百。我想趁現在抓幾個豬崽養着，到過年的時候正好能殺年豬了。等他下個月開了工資。我正好把俺家的房子修修，也亮堂亮堂，讓他大爺大姑的也看看，我兒子多有能耐。”許程他媽理所當然地笑道。
“你正好讓他大爺大姑也看看，馬上就要到冬天了，他現在還穿着單衣單鞋呢，他掙那點兒錢容易嗎？你們就花得那麼安心？”董言言氣憤地說。
許程他媽一愣。看了看許程說，“我上次不給你五十塊錢讓你買衣服嗎？你都花了？”
“五十塊錢，他不吃飯吶？五十塊錢夠他幾天吃的？”董言言冷着臉說道。
“你們不是開飯店的嗎？就算不給他好的，剩湯剩水兒的給他點兒，他也能吃飽了。”許程他媽打着哈哈笑道。
宋明誠有些聽不下去了，剛想轉移話題，董言言發飆了，跳着腳喊道：“你當你兒子是要飯的呢？！他上輩子欠你們的要讓你們這麼糟蹋！”
宋明誠一看要壞，趕緊拽着董言言想把她拉走，董言言的犟勁兒上來了。也不管這裡還有這麼多吃飯的客人了，瞪着許程他媽接着說道，“你就知道他賺錢了，你知不知道他的錢掙得多不容易！你看看我們同學。哪個不是爹媽寵着慣着的，誰像他過的這麼難，誰像他這麼狼狽？你們身強力壯有胳膊有腿的，怎麼就好意思讓還沒成人的兒子養着你們？”
許程的媽臉色變了，隨後得意地笑道，“你還真不用跟我說這個。等俺家許程畢業了，進了電視臺，那也算是城裡人了，我跟他爸享不夠的福。沒辦法，許程命好，他大爺有能耐，他不用自個兒開飯店天天干那伺候人的活兒。”
許程的臉色更是難堪，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拉起他媽就想走，他媽甩開了他的手，不服氣地瞪着董言言。
董言言早就習慣了她吵架的套路，於是冷笑道，“他就算進了電視臺，那點兒工資，夠他娶媳婦兒的還是買房子的？你知不知道他以後要做什麼工作？他的工作比你們下地幹活還要辛苦得多！就因爲你們沒本事，他在單位得比別人多付出多少的努力才能到達同樣的位置。父母做到你們這個份兒上，你不覺得羞愧嗎？”
“做爹媽的把他養這麼大，還想我們怎麼着？你也別癆這個嘴，等許程上班了，找個有錢的老丈人，再娶個好媳婦兒，日子過得比你們誰都好。”許程他媽也急眼了，站起來跳着腳罵道，“他還說你們這些同學好，我看一個個也不是什麼好貨！”
“媽，你說什麼呢？”許程的臉上掛不住了。
這邊董言言拍着桌子不依不饒地瞪着他媽，不屑地說道：“我還真不用你這種人擡舉。你當許程以後找個有錢的老丈人還能伺候你們呢？他得伺候他老丈人去！別當有錢人是傻子，人家的錢能給許程花，還能給你們花？說不定連孩子都得跟老丈人姓，在人家屋檐下那麼好呆呢！到時候你們老兩口就接着坐在炕頭上吹牛吧。苦的還是許程，難的還是許程！”
“言言，你幹什麼呢？！”宋明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連拉帶扛地把董言言塞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門外，傳來了許程他媽的叫罵聲。
“你看看！她就是這樣！許程在她跟前兒過得叫什麼日子啊？！”董言言跳着腳，餘怒未消地說道。
“她現在再不對，也輪不到你說。你這麼跟她一吵，讓許程多難堪，以後見面了還怎麼相處？”宋明誠敲着她的頭，皺着眉頭說道，“醒醒吧你！那不是你婆婆了！”
董言言聞言愣了一下，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低着頭說道，“你不知道，我們以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她太欺負人了，最開始我想忍她來着，畢竟她是許程的媽媽，可是對這種人真不能退讓，越是退讓，她越是變本加厲地欺負你。她欺負我可以，可是我不能讓她訛上我的爸媽，我爸媽給我操的心已經夠多了，我不能再拿他們的血汗錢去養我的公公婆婆。就因爲從我手裡拿不到錢，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反對我們在一起，到我們結婚以後幾年，我們就沒有不吵架的時候。許程是個孝順孩子，他不想忤逆他的爸媽，可是我又不願意退讓，每次回他家，他帶我回去，我跟她爸媽就得吵架，他不帶我回去，他爸媽就又哭又喊的作，說我不孝順公婆，說他沒能耐，連媳婦兒都制不住。有時候他在外面搶修加班，老婆孩子兩三天都見不着面，他爸就在家裡給他打電話，說他娶了媳婦兒就忘了娘，也不回家去看他們，然後就坐在炕頭破口大罵，可是他們從來都不來看看他做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工作，到底有多辛苦。他在家裡百無聊賴的罵兒子的時候，許程可能正冒着風冒着雪在外面搶修，可能正開着車在高速路上，他們從來也想不到他們這麼騷擾他，不止會影響他的工作，甚至會給他帶來危險。你不知道，那樣一個大男人，常常被他們逼得嗚嗚直哭。我怎麼辦呢？他是我丈夫我心疼，可是他爸媽不心疼，他們就想讓我們倆都難過。我現在就想，我當初怎麼那麼傻，當初如果在沒有孩子之前就跟他離婚，我們也許都解脫了，我當初何必要那麼爲難他，那麼爲難我自己呢？”
宋明誠這才發現，她心裡的陰影早已深入到她的骨頭裡了，哪怕是過了這麼久了她還是無法釋懷，她這麼一再的提起只是想讓心裡的不安小一點，哪怕這麼做還是於事無補。
他從紙巾盒裡扯了幾張面巾紙遞給她，輕聲說道：“別哭了。都過去了，既然想開始新生活，就要忘記過去，總沉溺在過去中出不來，不是又辜負了我們現在的青春？”
“你說的對！我現在就叫保安把她轟走！得罪人就得罪人吧，都不是我男人了，我纔不怕得罪他！”董言言狠狠地擦了一下眼淚，擡腳就要走，宋明誠趕緊拉住她，“你可別出去了！你不想跟許程處了，我還想跟他處呢！”
“可是她在門外罵我！我是老闆，我不能在我的顧客和員工面子這麼捱罵！”董言言咬牙切齒地想甩開他，宋明誠拽着她的兩隻胳膊不讓她出去，“你換個角度想想，那麼不堪的一個女人，值得讓你這麼恨嗎？你沒事兒跟她結這個仇幹嘛呀？還嫌這輩子不夠煩嗎？”
“我不怕得罪誰！誰讓我不爽了，我就要讓她知道我的厲害！”董言言跳着腳喊道。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那個潑婦有什麼兩樣？！”宋明誠冷聲說道，“你如果再這樣，就別說你認識我，我丟不起這個人！”
董言言再次愣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咬着牙說道，“你說的對！我就是一潑婦，你愛看得起我看不起我！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嗎？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忍受了我這麼久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