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言言一看樂了,敲着桌子笑道,“楊小海,你東方不敗吧!”
“你才東方不敗!”楊小海跳過桌子竄到後排,順手拍了董言言一臉的灰!
董言言不願意跟他鬧,白了他一眼,也沒搭理他。這小子仗着自己長得安全,到處揩油,她十分的不恥,她決定這次再不和這種害羣之馬爲伍了。
“誒?這不是林風的詩集嗎?怎麼在你這兒?”楊小海手疾眼快地一把把詩集搶過去就要翻。董言言伸手去搶,搶了幾下都沒搶着,那裡面夾着她剛剛寫好的那封信呢,準備找了機會給林風來着。她心裡一急,臉色也不好看了,跺着腳喊道:“你再不給我我急眼了啊!”
“林風的東西又不是你的,幹嘛給你?你偷看他的詩集幹嘛?”楊小海理直氣壯地大聲說到。
前邊還有好幾個同學在,董言言臉上有些掛不住,再看楊小海,拿着那本詩集耀武揚威地晃啊晃的,她真怕把那封信晃出來。
“好吧,現在麻煩你幫我把它交還給林風同學,辦好了,重重有賞!否則,你別回來見我了!”她很認真地說。
“沒——問題!請我吃雪糕啊!”楊小海嬉皮笑臉地拿着筆記本走了。
董言言看着他晃晃蕩蕩地跑上樓,心裡忽然涌起一股不安,然後整整一個下午都在忐忑中度過。
她自己都覺得好笑:自己居然還幼稚到動不動就臉紅心跳,可真有出息!
*
董言言什麼結果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情書一出,石沉大海,林風壓根跟沒事兒人似的,秋波照送,曖昧的話照說,就是沒有進一步的表示。
綜合以上反應,根據在天涯混出來的經驗,董言言悲哀地判斷自己的一腔癡心所託非人了,要麼就是他不喜歡自己,要麼就是他習慣跟女生曖昧,不管對方是誰。理論上,自己應該立刻抽身而退。
可是,那只是理論而已,真的喜歡一個人,真的就陷進去了,哪怕他是一個人渣,在喜歡他的人心裡,他都是神。
沒有任何理由!
星期天的下午,董言言和欣然坐在市圖書館靜悄悄的閱覽室裡,安靜地翻着書。欣然不是那種時尚的女孩子,在這個各種職場書籍氾濫的年代,她寧願只看些飛碟探索之類的雜誌。
董言言在看全唐書,事實上她一個字都沒看進去。書裡面夾了一面小鏡子,她向左歪歪頭,又向右歪歪頭。年輕就是好,即使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面色依然光潔靚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個子有些矮,她自戀地笑了一下,又有些黯然地低下頭。
“臭美呢!”欣然偏過頭,笑着說道。
董言言嘆了口氣,笑道:“什麼臭美?我這叫顧影自憐懂不?餓了,咱們回去吧。”
欣然摸了摸肚子,估計她也餓了,於是也站起來收拾東西。
董言言發現自己愛死了她這副傻乎乎的萌樣兒。
兩個人從二樓跑到樓下,門外居然飄起了小輕雪。董言言喜歡下雪,她覺得雪是寒冷的冬日裡最好的點綴,雪中漫步,多麼浪漫的事兒!要是沒有這點兒念想,那死冷死冷的冬天可怎麼過?!又冷又潮還寒風呼嘯的!
她興奮地拉起欣然,往門外跑去,推開玻璃門,驀然就看見兩個人牽着手帶着一股寒風,笑鬧着跑進來,還嘻嘻哈哈地跟她打了個招呼。董言言瞬間石化,她短短的幾十年人生中最常遇到的事就是,每次在自己感到幸福的時候,都會有人適時地給自己添堵。
“言言,你也在這兒?!”林風拍了拍風衣上的雪花,驚訝地笑道。
楊莉莉也拍了拍風衣上的雪花,摟着林風的腰,對着她笑,“真是太巧了!你們也來看書!”
董言言看着眼前的一對小情人兒,一顆心墜落無底,她覺得自己此刻應該是呆若木雞,痛心疾首或者繼續石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幾乎下意識地立刻換掉僵掉的表情,露出標準的微笑,用比春風還和煦的腔調暖洋洋地說,“是啊是啊可真巧。你們趕緊進去吧,外面怪冷的,我們先走了哈!”
說着拉起欣然的手腳步輕快地跑掉,甚至還回頭對他們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職業習慣,變臉比翻書還快。
直到擠上了公交車,她纔開始失神,然後開始感覺到心痛。想想也是可笑,自己穿回來了,也還是這幅皮囊,依然像當年那樣平凡的眉眼容貌,他當年不喜歡,現在也不會喜歡;當年自己不是他的菜,憑什麼自以爲現在會是?!所謂癡人說夢就是如此吧。可惜了,當年的遺憾,現在還是遺憾。可是心裡怎麼還是這麼不甘?
恍惚中碰了一下背上的包,突然碰到了一隻手,她下意識地狠狠拍掉那隻手,轉過頭對那個要溜走的賊吼道,“姐今天心情不好!你個死小偷給我滾遠點兒!”
這一嗓子吼的聲音太大了,不但小偷嚇了一跳,連全車的人瞬間都鴉雀無聲了。汽車一個剎車到站了,小偷趁機跳下車。車上的衆人才反應過來,紛紛檢查自己丟了東西沒有。
董言言這纔想起來後怕,好在這時候小偷還沒那麼兇悍,否則剛剛那小子一急眼給自己一刀那可就危險了。
“言言,快看看你丟了東西沒有?!”欣然一邊說一邊要幫她拉開揹包檢查。
董言言一摸揹包上的拉鍊被拉開了一半,苦笑道:“放心,肯定沒丟東西。”她當然很肯定,因爲當年她就沒丟東西。在公交車上被偷的經歷這是唯一一次,所以印象深刻。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自己居然罵了人。算是還了當年的那個願了。
你看,老天給你一巴掌,總會找機會補償你一個甜棗。
*
回到學校,已經是吃飯的時間了。學校週六週日是兩頓飯,上午九點一頓,下午三點一頓,過時不候。三三兩兩的同學拿着飯缸,在食堂的門口閒聊。
董言言裹了裹身上的風衣,感覺冷了,過幾天買個羽絨服吧。。。哦,忘了,現在的經濟狀況買羽絨服有些奢侈,還是買個棉服吧。當年自己就是一直穿着棉服,過了四個冬天。
當年剛生完璐璐的時候,那個冬天忙得人仰馬翻,苦不堪言,許程爲了哄她高興,開了年終獎後,給她買了一件紅色的羽絨服,樣子很漂亮,也很暖和,自己高興了好幾天。
“我必須,必須買件羽絨服,不能再苦了自己了!”她鼓着嘴嘟囔着。
雖然想對自己好點,可是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場。她知道自己的初戀又沒指望了,可是還是想他啊,想着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站在講臺的前面,他笑着說大家好我是林風,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一起學習了。只那一個似曾相識的笑容,就讓自己徹底淪陷。
曾經的那兩年,自己總是偷偷的尋找他的身影,偷偷的多看一眼,那小小的喜悅和小小的傷感,有多難熬,只有經歷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