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娘殺了好幾只雞，揹着半頭豬浩浩蕩蕩的進京了。
進屋就是一通哭，小樂哄了半天才好。
於百順剛被小樂鬧一通，他娘又來一出，他弟就站邊上看熱鬧，那表情就像是再說女人就是麻煩所以老子愛男人。
順子娘一來伙食就有保障了，白天就住在小院裡，小樂洗漱的時候她還能換個班。
這天下午順子娘換下了小樂，從一點等到三點也不見小樂回來，老太太看着兒子躺在牀上的樣心裡又難過了，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你快別哭了，我這好好一個人沒怎麼地你們娘倆挨個哭一回。”於百順真是讓他娘哭怕了，就好像他有今天沒明天似得。
小樂還好點，就第一天來跟他鬧了一通其他時間都是百依百順的，他娘就不行了，間歇性的發作，搞的他都不敢讓老太太過來。
“臨年根兒碰上這事，這也太倒黴了，我找大神看了說你今年走計都星，還來不及讓你在家躲星就出這事了。”
計都星是九曜中的一個兇星，老家講究遇到計都星值年運勢不好。躲星就是指在特定的時辰裡擋上窗簾別照着月光和星星，於百順認爲這種都是迷信無稽之談。
算命這玩意就是馬後炮，人都出事了那邊算出來這樣那樣的，出事前怎麼就沒人提醒一句呢。
但是於百順也清楚他娘不是隨便說說，這話裡面肯定還有點別的意思。
“等你出院了跟小樂把婚訂了吧。衝一下黴氣。”
繞了一大圈，總算說到根兒上了。
於百順本來就琢磨訂婚的事呢，只不過事兒趕事兒都湊一塊去了。雖然他娘說出了他的心思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壓一下，小樂那邊什麼意思還不一定呢，他要是跟他娘串通了回頭事兒不成就不好辦了。
“她還小呢，不急。”
“說這年齡我就來氣，你們咋能騙我！”當初領回家的時候才14，她一直當兒媳婦的小閨女竟然跟自己女兒同歲，本來以爲等兩年就能扯證了。現在看還沒成年。
“那是我想的主意，也是我鼓搗她說年齡的，她爲這個心裡一直內疚呢。你別擋着她面說，年紀多了少了的不都是你兒媳婦麼，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小樂嗎？”
如果不是他奶撐不下去，他都不想把小樂這麼早曝光。就是怕他家裡給她壓力。
“我是喜歡她啊。小樂穩當又不嬌氣，可這麼小的歲數未來變數太大，所以才讓你趕緊跟她訂婚，訂下來大家都放心了。”處這麼久她是真喜歡小樂，就是這個年齡的事讓老太太覺得睡不踏實，萬一哪天讓人拐跑了怎麼辦！
“結婚都能離，訂婚又沒法律支撐，你想那麼多累不累。閒着沒事回家養養雞喂喂豬，別總琢磨我的事。反正到時候就給你抱孫子就是了。”
順子娘聽他說的這麼輕鬆更鬧心了。
“我這什麼命啊，老二不務正業老大又找了個童養媳。”
說着又抹眼淚了，於百順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
太特麼鬧心了，這是養病還是虐心啊。
“童養媳也是媳婦，早晚都是咱家人又跑不掉。”
“跑了我找誰要人去！你說這兩年我在這孩子身上搭了多少感情進去，我也不圖別的，只要你們穩穩當當的，當老人的說句這個過分嗎？你說你病了她不跟這守着換個衣服好幾個小時，我倒不是挑理，可這明擺着就是玩心太重啊！”
順子娘覺得小樂的反應太冷靜了，也沒見她哭，再加上這兩天總是跑出去，換個衣服三四個小時，老太太就覺得心裡憋屈。
“女孩子換個衣服洗個澡浪費點時間怎麼了！她在的時候怎麼伺候我你沒見着？”小樂那是多金貴的人，端茶倒水的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難得了，於百順聽見他娘說小樂有點不高興了。
其實小樂還真不是貪玩，她是辦了點大事，不過瞞着於百順和他娘罷了。
“我就是看你剃頭挑子一頭熱才着急的，她要是沒那麼在乎你你再不給人套緊了，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順子娘覺得自己挺講道理的，她們隔壁鄰居爲了少花點錢娶媳婦讓兒子先讓女朋友懷孕趁機壓彩禮錢。
她不怕花錢，只要小樂能跟着兒子她有多少都願意拿出來，可前提是人得是自己家的。
於百順沒法跟她解釋自己跟小樂的感情，但是對他孃的想法也能理解。
村裡人崇尚最原生態的生活，養雞吃蛋養豬吃肉，從來都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養個兒媳婦也是望着以後能跟自己好好過日子給她養老送終。
於百順倒也沒覺得是多爲難的事，他自己有主意，先壓下老太太再試探小樂，拿不下就走曲線救國，糊弄老太太的招兒有的是，小樂那逼的太急反倒不好，一輩子都等了也不差這麼幾年，反正生意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屋裡說着小樂的事，小樂和送她過來的於百福站門口都聽見了。
於百福真想咆哮，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坑兒子的娘啊，他哥好不容易放了招苦肉計把小樂血條掃空一半，眼看陳娘娘意志動搖了，他娘分分鐘就給血條滿上了。
這是要把於百順往單身的路上逼啊，陳小樂那脾氣是讓人隨便揉捏的主兒嗎？也許本來有點意思，聽他娘這麼一說又縮回去了！
小樂一直低頭聽着，於百福飛快的想着對策，譬如咳嗽兩聲提醒屋裡面的人下次非議人家的時候一定要小聲點什麼的。
下次是可以小聲，這次已經晚了。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去了。
小樂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一推門進去了。
順子娘就屬於那種有賊心沒賊膽的那種，看見小樂進來嚇了一大跳。
“不好意思有點事耽擱了。”小樂跟沒事人似得對着屋裡的人微微一笑。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於百福遞給於百順個眼色。
她聽見了。
小單眼皮眼蹭一下眯起來，順子娘忐忑的看着於百順兩眼，又看看很平靜的小樂，小樂對她笑笑，笑的老太太后背發涼。
“我回去熬湯了。”順子娘不知道小樂聽到了多少，看她的反應像是不知道似得。
於百福送她，老太太有點暈車。坐着胃裡不舒服。
“以後別瞎說話了，她都聽見了。”都快下車了，於百福突然來了句。
嘔！順子娘暈車了。
於百福停車讓她吐。上車時臉色煞白。
“完了，我是不是惹她生氣了？以後沒人養老了...”
她可全指望大兒媳婦養老呢，瞬間覺得好絕望。
“她要是有心跟你計較剛剛就開口了，她不想說你也別提省的倆人都尷尬。不過以後別再背地裡說她。”這件事讓於百福對小樂也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陳娘娘的城府比想象中要深。聽見他娘背地裡說她竟然能面不改色隻字不提，他還是提醒他娘幾句，主要就是他娘真不是小樂的對手。
順子娘不說話了，低頭抹眼淚，於百福看着她覺得挺可憐，主動挑事還沒那個戰鬥力。
這渣戰鬥力也虧得是陳娘娘那種肚裡能盛船的，要換個厲害點的兒媳婦老太太就得讓人欺負死。
醫院裡，小樂洗了手拿起指甲刀給於百順修理指甲。樣子很專注。
“我娘就那脾氣，說點什麼你也別往心裡去。”於百順揣測着她這表情是什麼意思。看起來跟平時一樣，只不過好像沒笑模樣了。
小樂也不說話，慢吞吞的給他磨指甲，好半天才吐出一句。
“我沒生氣。”
“臉都這樣了還沒氣？跟哥裝就沒意思了。”他颳了她的鼻子一下。
“立場不一樣想法不一樣也很正常，這世上如果沒意見的不同一也無法碰撞出世界的進步，我們當指揮的就是要把所有的不統一變成同一個聲音。你娘現在對我有點不太寫實的意見，我糾正過來就行了。”
她將剪下來的指甲收拾起來，於百順仔細一品她這一連串文縐縐的話。
“啥意思？我聽着你話裡的意思是不服你的就給揍服了，沒錯吧？”別特麼欺負哥沒上過學，做買賣見的人多了聽話裡的意思還是能明白的。
小樂眨眨眼，“我對長輩從來不使用武力。”
這是說除了不動武別的方法啥都用？小單眼皮冷汗了，小樂給他倒了杯水，看着外面的天喃喃自語。
“一個樂團爲什麼要有指揮你知道嗎？”
小單眼皮搖頭，說他孃的事呢怎麼扯到這個上面了，估計又要出幺蛾子。
“那是因爲一個樂團最後出來的只能出來一種聲音，無論排練時多少摩擦碰撞，最後演繹出來的必須是一個整體，你看那些治不了手下人光會咆哮鬧脾氣的指揮，一定走不遠，我認爲樂團管理和家庭相處，是一個道理。”
有問題就解決，大吵大鬧的沒意思。
於百順摸摸下巴琢磨了下小樂的意思。
這要是一般的小姑娘跟婆婆有點矛盾呢，也無非就是冷暴力——包括但不僅限於背地裡互相說壞話，還有就是熱吵這個就不用解釋了，雞飛狗跳的婆媳劇裡都把能鬧騰作妖的方法演絕了。
於百順瞬間從小樂的話裡聽出重點了，中二女這是要把他全家老小給統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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