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燒燬東林書院,到自斷子孫,以及現在親手腰斬爪哇國王儲等一系列足以刺激得一個人變得人格分裂的事件疊加在錢謙益身上後,導致此時錢謙益此時明顯是失去了理智。
再加上深諳人之心理的李明睿在一旁刻意挑唆,使得錢謙益此時完全陷入了另一種癲狂狀態,即瘋狂地想要做出自己昔日想做而沒有做的直臣諫臣形象。
錢謙益開始天真的以爲自己堅持的意見對大明是有利的,是在實心實意的爲江山社稷考慮,就沒有錯。
說到底還是有幾分書生意氣在作怪,尤其是在遇到李明睿這種政治仇敵時更是如瘋狗一般想也沒想就要衝上去咬上一口。
但他卻忘了一個基本的政治原則,就是他是內閣閣臣不是科道言官,他現在直接當着朱由校的面彈劾一內閣大學士,這就犯了政治上的大忌!
朱由校氣得是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想到這個錢謙益今日突然變得如此昏聵與愚蠢,甚至還直接硬槓自己,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自己似乎已經說得很明確了,對爪哇國採取滅絕行動是自己這個皇帝陛下的決定,不只是李明睿的提議,而現在卻還要當着自己面彈劾李明睿,明顯就有了逼自己的嫌疑。
不過,朱由校還是沒有直接命人將這錢謙益拿下,因爲他現在還需要個理由,一個足以懲戒這個突然不識擡舉的錢謙益。
畢竟冒然對一個突然直言犯上且表現得很是誠懇的大臣直接動殺心,且還是一個內閣首輔,到底會寒了守舊派的心。
現在朱由校還不好再像初次掌控朝政時一樣可以大刀闊斧的將所有反對自己的大臣殺掉以此建立自己的威信。
而如今自己是要搞平衡,既然是要搞平衡就得做出任何決定要有個理由。
李明睿明顯猜測到了當今陛下朱由校需要什麼,所有他此時很果斷地站出來,且表現出一副很是委屈的樣子道:“陛下,微臣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錢閣老,竟讓錢閣老如此詆譭微臣,說微臣居心叵測,微臣在此敢對我大明的列祖列宗的發誓,但凡我李明睿有半點對陛下的不忠之心,就教天打五雷轟!”
說着,李明睿又從袖中拿出一本賬冊來:“不過,微臣這裡也有一件關於錢閣老的物件,這物件是鴻臚寺的一名小吏呈遞給下官的,乃爪哇國王儲殺人後擔心被大明治罪而從貢品中分出的部分財富獻給錢閣老的賬單,請陛下過目!”
李明睿遞給朱由校後又道:“因擔心有可能是爪哇國故意挑唆我大明內閣首輔與陛下的關係,所以微臣就一直隱匿不報,此刻既然錢閣老言明微臣是不忠之臣,那微臣便冒死將此物呈遞給陛下,到底誰纔是不忠之臣,請陛下明察!”
說着,李明睿也朝朱由校行了一禮。
朱由校拿過這信件來,展開一看,卻不過是一行大明所有商團無條件支持皇帝陛下征伐爪哇國並願意加繳千分之二的稅額的內容。
朱由校沒有拆穿李明睿是在欺君,因爲無論如何,這李明睿的確給自己提供了一個可以處置錢謙益的理由,那就是錢謙益勾結外番王儲,收受賄賂,致使事態嚴重到這種地步。
這種理由在邏輯上是成立的,也足以其他人信服。
更何況,李明睿還特地藉助這個信件給朱由校做了一筆買賣,就是他們這些新興資本財閥們願意繳納更多的商稅以此謀求陛下的支持,坦白講,朱由校很討厭李明睿等和自己做利益交換,但朱由校不得不承認這個交易的確很誘人。
所以,很現實的朱由校果斷的擡手指向了錢謙益,並喝叱道:“好一個錢謙益,枉費朕如此倚重你,還讓你做百官之首,卻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收受賄賂不說,居然還會爲一蠻夷小國不惜動用權力強行壓制爪哇國王儲犯罪殺人之案,還意圖與爪哇國勾結,牟取買賣利潤,朕斷乎饒你不得!”
“來人,摘去錢謙益頭上烏紗,革去其一切官職,立即打入詔獄!”
朱由校本想直接斬了這錢謙益,但當在他看見李明睿那嘴角微微一咧時便改了口,只是先把錢謙益打入了詔獄。
而李明睿此時也覺察到了自己剛纔似乎還是表現得太過了些,竟然還是讓陛下收住了手,這讓他心裡有些小小的遺憾。
但李明睿今日直接一舉讓錢謙益被打入東廠詔獄的行爲還是引起了朝野的極大震撼,沒人會想到,剛剛被錢謙益鬥倒一左都御史心腹的李明睿會反擊得這麼快,而且這一反擊,就直接讓守舊派最高級別官員落馬。
郭允厚也很是好奇,他依稀記得當初李明睿便說錢謙益下場會很慘,但他沒想到這李明睿會預測得這麼準這麼快,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錢謙益在腰斬爪哇國王儲後會進一步鞏固自己的首輔之位,甚至不少趨炎附勢的大臣已經開始又來巴結於他,但沒想到風雲變幻得這麼快,這內閣次輔李明睿僅僅一個舉報信就讓錢謙益突然倒了臺還被抓緊了詔獄。
要知道一旦進了詔獄,特別是文官們,即便不死也得掉成皮。
散朝後,郭允厚不由得攔住了李明睿,並問道:“李閣老,那錢謙益真的收受了那爪哇國王儲的賄賂才一開始保護那爪哇國王儲的?”
李明睿不由得攤手一笑:“大司徒問我,我哪裡知道?”
郭允厚表示無語:“你親自遞的狀子,你不知道?”
“那都是假的,我當時正慢着安撫在順天府鬧事的士子百姓,哪裡有閒空去查他錢謙益的事,我不過也是學學御史風聞言事罷了,那錢謙益雖說不算是大貪大惡但肯定是收了爪哇國王儲禮物的,要不然也不會在一月前就又購置了一處宅子,所以這個理由是有的,至少很多百姓們相信就行了。“
郭允厚鄙夷的看了這李明睿一眼,又問道:“那你是如何讓陛下相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