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十八年九月,朱由校一行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梧州地界,本來朱由校只是打算讓司禮監掌印王承恩陪着寧嬪籮箬去楊家村省親,但朱由校倒也想看看這些大山深處最與世隔絕的土著居民的生活狀態,便最終決定親自陪着寧嬪籮箬一起進楊家村。
寧嬪籮箬自是十分歡喜,她從沒想到因家境貧困被販賣給一鎮守太監做了奴婢,然後又被這太監帶進了宮中成了宮女,且如今直接一躍成爲帝王之妃,還得到由陛下陪着一起回鄉省親的待遇,讓她一個一生經歷頗多苦難的人頗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以至於,這寧嬪籮箬在服侍起朱由校更加賣力,朱由校的虎狼之體被她似水的溫柔滋潤的幾乎快忘了今夕是何年何月。
青竹編成的竹筏恍如一片從樹梢上掉落的葉片一般漂浮於綠水之上,廣西境內特有的喀斯特地貌所形成的秀美景觀讓站在竹筏上的朱由校猶如在畫卷中一般。
穿一身天香色對襟衣,下着粉色撒花百褶裙,且已盤上貴妃髻,鬢佩金釵的寧嬪籮箬則恭肅地站在朱由校右肩側。
寧嬪籮箬略施薄粉的臉上浸着笑容,但卻沒有發出半點咯咯之聲,曾幾何時,這一帶是她年少時嬉戲的樂園,一言不合就還能直接放聲高歌,而現在重返此地,她似乎已然忘記了怎麼唱。
柳如是則坐在竹筏一般,看着寧嬪籮箬和朱由校立於夕陽下,卻不由得嘟起嘴來,發了一會兒悶後就將託曬的如雪皓腕伸進了碧綠色的溪水中,水有些微涼,似乎有無數的魚兒正輕啄着她的手腕一般,柳如是不由得慢慢划動起來,盪漾開層層波紋。
時間在這一刻顯得很是靜謐,連帶着老謀深算的內閣大學士李明睿此刻也微揚起頭來,看着蔚藍色的天,似乎若不是因爲當今皇帝陛下朱由校在此,他就要吟誦幾句詩詞出來應此景一般。
“此刻沒有朝堂鬥爭,沒有天下紛擾之事,什麼司禮監,內閣,內廷外廷都好像跟自己沒有關係,這處江湖之遠的感覺的確與處廟堂之感覺不同啊”,
倒是司禮監掌印王承恩先發了一句感慨,他和李明睿同行在另一條竹筏上,因而朱由校也聽不見,倒是李明睿聽了卻是不由得笑將起來:“王公公是這樣想,陛下何嘗不是這樣想,但這種你我到底不是閒的下來的人,陛下也不是,你若是待幾天,你就會發覺,自己這一輩子只能是個勞累的命,採菊東籬下的生活不是你我這種人享受的,即便是不陛下也是如此,雖然出巡在外,但估計這思緒還是離不了朝堂之事。”
朱由校此時的確用眼瞥了一眼李明睿和王承恩一眼,看這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他首先反應到的不是羨慕這兩個老傢伙能如此瀟灑暢快的說話,而是這兩個朝中權臣是不是又在聯合算計自己這個皇帝陛下,疑心病太重,也算是皇帝的一種典型職業病,朱由校沒法改變。
……
朱由校等人在享受離京以後難得的安靜狀態的時候,思恩州這邊早已是忙成了一鍋粥。
廣西巡撫方震孺此時也已感到了思恩州,且已經得到李明睿手令的他在得知當今陛下也要進入大山裡的楊家埡口後就不得不在再次加強這一帶的軍事防務工作。
思恩州一帶的所有大小道路都被重新清掃了一遍,各家各府無論是官邸還是民宅都被重新裝潢了一遍,乃至於除了寧嬪籮箬本家以外,所有思恩州的官紳百姓都被要求穿最好的衣服出門準備恭候,爲了做好迎駕時齊呼萬歲的準備,負責具體事項執行任務的土知府岑傑已然帶着全州百姓排練了好幾次。
因眼下已經入秋,若在山下還可,但在埡口上,景色卻顯得頗爲蕭索荒蕪,爲了不讓當今陛下朱由校和寧嬪娘娘籮箬看了這衰敗景象而心情不佳,由左布政使楊紅貴親自召集人手用塗料染綠了道路兩旁的大部分枯黃之葉。
等到朱由校等人即將進入思恩州府城附近的華陽潭時,廣西巡撫方震孺、廣西左布政使楊紅貴、思恩州土知府岑傑等廣西境內大小官員包括吳偉業幾乎都聚集到了這馬頭之上,而在他們身後,俱是穿着樸素但卻不顯邋遢的直裰長衣的鄉民,且各個是精神飽滿。
等到朱由校舉起單筒望遠鏡遠遠看見這鄉民是如此裝束時,他也因此感到心情很是不錯,畢竟這種現象能直觀的說明自己對大明的改變是行之有效的,的確是讓大明各個階層的人都受受到了益處的,要不然這種山坳裡的百姓也不會裝束比朱由校幾年前去江南時看見的江浙富民還要好。
廣西這些地方官雖然在此之前與朱由校的地理隔離也有幾千裡遠,但卻不妨礙他們對當今陛下的喜好脾氣了解的門清,將重點放在對普通山民的裝飾而不是放在美女與美廬的裝點上,就正好把到了當今陛下朱由校的脈門。
當然,朱由校自然也會猜到這些廣西的地方官員很有可能故意爲討自己的喜歡而改善了這些山民的生活狀態,已到達讓自己覺得大明已是富貴昌盛已極,而他們這些廣西地方官員也是治理有方且清正廉明的,要不然,也不會讓這些老叟垂髫們生活如此安詳,普通百姓生活如此富足。
不過,儘管這樣,在朱由校看來,這還是可以證明這些地方官員是有餘財的,只要吏治清明,財政不緊張的話,還利於民也纔有可能。
所以,雖然朱由校知道他們這也是在粉飾太平,以達到讓自己高興的目的,但朱由校也能肯定,也就只有在政治環境和經濟環境得到極大改善後,這些官員們纔有心思搞這些,要不然他們現在只擔心就是如何避開流寇的劫掠,如何在國家傾覆之際,撈更多的錢財,哪管他什麼政績不政績,上級和皇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然而,朱由校還是在上岸時拉下一張臉來,故意做出一種很嚴肅且有些惱怒的樣子,畢竟從原則上講,這種地方官員的諂媚行爲和刻意表現的行爲是不能助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