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訪談節目直播和復播之後,輿論走向了一個神奇的方向。
明明昨天還有一羣人口誅筆伐戲子們私生活的混亂,現在又有一羣人站出來高呼還明星們基本的生活*,以及狗仔隊滾出娛樂圈。
看*的也是他們,罵狗仔的也是他們。
與顧翎禾的人氣一同飛快上漲的,便是影后戚茗晚。
她在關鍵時刻對好友的聲援,勇敢和堅定的姿態,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博得了不少的好感。
其他幾個支持顧翎禾的明星也在人氣上有所提升,所謂的“重友情”、“講義氣”在此刻也有了所謂的回饋。
顧翎禾的心境,卻有一點點改變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越來越習慣以一個抽離自己的方式去觀察這個世界,不帶感情的去看那些忙碌附和的人們,去看那些爲了利益拼的你死我活的上層和下層。
每天被採訪被簇擁的時候,那些或者急切或者貪婪的面孔都好像沒有區別,而她自己也漸漸的覺得這個世界,一點點的少了溫度。
她假期的時間不多,還有兩天就要回美國繼續趕戲。
臨走之前,顧翎禾做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是清理公司的內部。
關遠晴來公司的時間越來越少,幾乎一個月才能看到她一次。
趁着這個機會,她和平虞梳理了一遍公司裡有些形跡可疑的工作人員,把名單上報給了顧緋。
第二件,便是委託袁戟去吸引平蓉的注意力。
她又給了他十五萬元,然後說清楚目前公司和華隆的對峙情況,用一種幾乎是欺騙,每個字卻都真真切切的方式誘導他去做一些事情。
袁戟的母親已經確診爲癌症中期,屬於那種大力治療就可以多活兩年的階段,袁戟也顧不得那麼多,爲了讓家人有更好的生活環境和生存時間,他幾乎什麼事情都可以去做。
兩件事情大概花了兩天的時間完成,顧翎禾急着趕回美國,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照顧細節,便把後續的事情交給了黃徹。
黃徹在知道計劃的時候,並不是很贊成。
“你真的要這樣去利用一個還很年輕的人麼?”他在機場送了顧翎禾一程,臉上滿滿的不贊成。
還很年輕?
他也不過就比自己小几歲啊,我要擔負的東西……可遠遠比他的多。
“利用?”顧翎禾嘆了口氣:“我只是給了他三十萬元的出場費,託他去演一場戲啊。”
“但是這個……”黃徹說了一半止住,還是不太贊同的看着她,轉而把登機牌又檢查了一遍,交還給他。
顧翎禾一聲不吭的上了飛機,靠在窗邊等着流淌的時間把她送到美國。
一閉上眼,就會回想起死亡的時刻。
高空的墜落,親友的孤立和冷落,一個人的絕望與無助,還有那怎麼操作都無法正常運作的剎車……
有的回憶怎麼抹讀抹不掉,與其說是怨恨,更多的像是夢魘。
此刻的她不想讓自己想太多,把這些一律歸結到大仇未報,身心不安的因由中。
好像只要她報復了讓她上輩子身敗名裂的那個人,一切就都可以圓滿的解決了一樣。
接下來的日子裡,袁戟在平蓉偶爾去的一位富豪的宴會裡出現,他在大家喝酒正開心的時候,半是獻藝的找了個小臺子拉了一曲小提琴。
這種小小的自我表現既不會引起誰的反感,也算是一種成功的推銷。
他站的位置裡平蓉不近不遠,恰好能讓平蓉看清他的臉。
而正如顧翎禾所算計的一般,平蓉僅僅是漫不經心的瞟了他一眼,便幾乎不能再移開目光。
他的鬢角、他的略有些剛毅的輪廓,他的小提琴聲,像極了當年的那位太子爺。
陷進感情就像染上癮,不早點戒掉便會無法逃脫。
哪怕你費盡心思的自我擺脫,也會被什麼再度觸發,從而再度執迷。
平蓉幾乎有些不能控制的看着他的輪廓,好像什麼都回到了當初。
當初的他在辦公室裡拉着小提琴,落地窗讓下午的明光盡數的灑到他的身上,整個人都耀眼的不能直視。
也是這樣,輕輕的皺着眉,一臉的專注和認真。
如果讓她看到的是那個已經退休養老的糟老頭子,恐怕只會引發舊有的反感和痛苦,進一步的增加敵對的情緒。
但是現在的袁戟,他還非常的年輕。
年輕而富有朝氣,滿溢的生命力不自覺地吸引着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的心思。
他這樣子讓她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身體輕便,手指靈巧,皮膚也光潔如脂。
袁戟沒有拉幾首曲子便下了臺,和幾個朋友找了個地方喝小酒。
喝來喝去,卻好像只剩下他一個,孤零零的夾雜在人羣裡。
平蓉找了個時機,端了杯雞尾酒過去,柔聲道:“我很喜歡這首曲子。”
“您難道是……”袁戟看了她兩秒,然後露出敬慕的眼神:“是平蓉女士嗎?”
“是我,”平蓉的笑容更加的溫和:“不用這麼客氣,你可以叫我平姐。”
“好……好的,”袁戟的臉上略有些侷促:“我經常看您拍的片子,真的是非常經典。”
“叫平姐了還用您?”平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找了個椅子坐下:“我和你也差不了多少歲,不用這麼客氣。”
差不了多少歲?
您老都快五十多了吧……這麼厚的妝誰看不出來啊?
袁戟心裡默默腹誹,表面上還是非常受寵若驚的點點頭:“我剛入行,還請您以後多多指教。”
青澀、年輕、敬慕她,幾乎每個點都滿足了平蓉的胃口。
顧翎禾聽說兩個人見了個面就交換了聯繫方式,心道自己真是下了步好棋。
美人計只是謀略的一種,更重要的是在敵軍內部再安插一枚棋子。
她不清楚平蓉到了這個年紀,面對感情還剩下幾分精明。
當年的她因爲顧家的少爺被雪藏解約,如今又會怎樣?
另一方面,湯瀾看關遠晴隱隱的看出些不對勁出來。
她沒有太多的解釋,只是發了幾張手機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關遠晴面色蒼白,整個人都瘦了不少。渙散的目光配合着呆滯的身形,讓她看起來像個僵硬的人偶。
“看起來……不是很精神。”顧翎禾下意識的套起湯瀾的話。
“沒錯,”湯瀾帶着忐忑的語氣道:“她現在偶爾會胡言亂語,平時都挺反應遲鈍的,有時候我們小團體聚會的時候,她會因爲某件小事情變得特別激動。”
看樣子像是吸高了。
顧翎禾這幾個月都有些神經質的反反覆覆給自己尿檢,每次等結果的時候都覺得心跳快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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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癮君子……到底是原本就在作孽,還是被華隆用毒品控制的?
毒品控制什麼的是黑道常見的手段,不過不至於在這種情況下用來控制一顆棋子吧?
等等……她吸高了?
顧翎禾心裡一沉,低聲問道:“關遠晴最近有什麼派對或者小範圍的其他集體活動麼。”
“她啊,”湯瀾想了想:“最近沒什麼動靜呢。”
“你幫我留意一點。”顧翎禾揉了揉眉心,心裡隱隱的有了計劃。
已經快年末了,十二月末她拍攝結束,一月份正式回來處理這一團亂糟糟的事情。
只希望她在美國的這幾個月裡,不要出太多的茬子……
這段時間的顧翎禾,忙的幾乎忘了自己每天在哪裡醒來。
她每天都要反覆的默臺詞背臺詞,和那幫磨磨唧唧的美國佬溝通演戲的感覺和整體的合作,湯瀾兩三天給她一個電話,平虞兩天給她一個電話,顧緋時不時的騷擾一下,還有顧青寒偶爾的探班,整體的佈局以及設計……
黃徹在剛開始的時候,會在每晚和她打長長的電話。
也許聊的東西和目前的局勢無關,只是聊聊今天在路邊看到的綠眼睛野貓,或者戲場裡哪個明星不小心叫了哪個明星的小名,說來說去只不過是爲了增加兩個人的相處時間,讓他不覺得那麼孤單。
但是這種略有些粘人的行爲並不能得到顧翎禾很好的迴應。
她實在是太忙了,工作上的趕場和加班讓她甚至連着幾天三點鐘睡覺八點鐘起牀,幾場大雨中的戲差點要了她的命。
於是一個長長的問候電話,從最初的互相交流,漸漸變成了黃徹單方面的講述,顧翎禾則是漫不經心的邊標着劇本邊嗯嗯啊啊的迴應,再從一個帶着聲音和感情的電話,漸漸的變成了問早晚安,和幾行寫着最近心情的文字。
顧翎禾從開始打電話聽到睡着,再到回短信回了一半睡着,疲倦而陌生的態度讓黃徹略有些難受。
他也忙啊,君耀和碧世都在趕製着電影,因爲新春很快就要到了。公司的事情,片場的事情,還有隨時都會涌起的想念,都讓他每一天的生活變得空落落的。
可是黃徹會在想念的時候告訴她他的感覺,顧翎禾卻沒有任何精力和時間去迴應。
兩個人距離上隔了十萬八千里,心境上也好不到哪兒去。
十二月二十一號,顧翎禾拖着箱子出現在飛機場。
黃徹等了好久,眼睛一刻不停歇地左右掃視,自動的過濾掉她戴着的墨鏡口罩,在人海里飛快的找出她來。
一個緊緊的讓人有些窒息的擁抱,又好像一下子拉回了兩個人的距離。
現在的她,不再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了呢。黃徹鬆開她的時候,心裡驀然的冒出這樣的念頭。
現在的顧翎禾,是被重重光環所照耀着的娛樂圈寵兒。
所有人都知道了,名導是她的爺爺,影帝是她的父親,名利場裡她毫無疑問的便是被簇擁的那一個。
而自己在此刻,好像真的什麼都幫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