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幫我把樑詢叫來,我有事要跟他說。”穆流雲終於不耐煩的下了命令。
魁龍嘴角抽了抽,早知如此,剛纔幹嘛不早點下決定?不過他也只敢在心裡吐槽,可從來不敢在他面前說,就怕惹毛了他。
穆流雲手指滑動着手機屏幕,等了一個晚上都沒有等到想要的電話,他苦笑,小優,我的電話一直都沒有更換。還是說,你已經把我拉入黑名單了?
果然要真的來個老死不相往來嗎?你就這麼狠?
他似乎忘了始作俑者還是自己,是他自己先狠心的,把之前的一點點情分全都抹殺掉,又怎麼能期望簡優會回頭找她?
手機依舊靜靜的躺着,做最安靜的傾聽者。
穆流雲手撫額,內心焦躁不已。今天寄過去的鴿血紅寶石項鍊,是他早就看上的,兩個多月前就想買下來了,可是他覺得樣式不太新穎,又讓人照着自己的要求拿去加工,打算在十月二號送給小優一個驚喜。
只是他也沒想過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等到寶石拿回來,他跟小優早已分隔兩地。
怔怔的拿着項鍊發呆了一夜,知道她並沒有回簡家,他立即包裝好了項鍊寄出去。之所以沒有寫地址,就是不想讓她有退貨的機會。
不管她喜不喜歡,項鍊如今都到她手上了,不知道會不會刺激到她?以她的聰明伶俐,應該能夠猜想到是他送的吧?那這背後的意義,她懂嗎?
訂婚滿兩週年,今年她卻不在自己身邊,被他推得很遠很遠。就連之前他送給她的那些首飾和衣服,都退了回來,他把它們收藏在一個櫃子了,想象着等到哪天她回來了,看到這些應該會欣喜若狂。
只不過他卻依然擔心,以小優的脾氣,她真的會回頭嗎?就因爲擔心急躁,所以纔會大發雷霆。
魁龍最近心情也不太好,要伺候脾氣多變的老大,又要擔心魁影的安危。
那個小妮子已經失蹤一個多星期了,不管他用什麼方法搜尋,都找不到她的蹤影。雖然極大可能會隱身潛入了嚴厲的老窩,可是他都不願意猜想成爲現實。
他知道魁影着急立功,大嫂不需要她,她就覺得自己毫無用武之地,加上火狼的生死未卜,她還以爲自己能夠扭轉乾坤。這個單純的小妮子,着實讓他擔心不已。
如今老大身邊也就剩下他和火蛇,萬一穆長風來陰的的,誰勝誰負還說不定。
樑詢接到魁龍電話的時候正在跟簡優說話,兩人就坐在校園的敬師亭中,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簡優看他半天都不接電話,“你爸媽找你?”
“沒,你坐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簡優輕輕撫摸大理石桌上的圍棋殘局,似乎是很久遠殘缺不全的棋局,她對下棋不太擅長,只是覺得很有意思。
“小優,我先送你回宿舍,我有點事要去辦。”
簡優笑了笑,“你去吧,不用管我,這裡離宿舍很近,我一會兒自己回去就好。”
樑詢卻堅持送她到了宿舍樓下,看着她安全上樓,這才鬆了一口氣,眉頭卻又緊緊蹙了起來。
“說吧,找我來有什麼事?”樑詢戒備的看着坐在對面的穆流雲,半個小時前把自己約到這家茶樓,自顧自的沏茶品茶,卻一句話都沒說,他頓時火光。
穆流雲聲音淡淡的,“你真的很沉不住氣。作爲大集團的接班人,脾氣急躁可是大忌。”
樑詢冷笑,“我性格脾氣如何,好像還輪不到閣下來置喙。再說,因爲面對的是一個不想看到的人,所以纔會火大。”
兩個年輕男子對峙,勢均力敵。只不過論沉着穩定,穆流雲稍勝一籌。
兩人都是面無表情,一個沉靜如水,就算是驚濤駭浪似乎都能波瀾不驚;一個卻是滿身戾氣,渾身佈滿了刺,只要對方做了讓他不歡喜的事,他就會拼命。
樑詢低眉看着茶杯裡打轉的茶葉,清香縈繞鼻尖,的確是上等的鐵觀音。眉宇間染着濃郁的憂愁,眼神銳利如刀,分分鐘都想把穆流雲給比下去。
穆流雲劍眉星目,目光深邃如一泓清潭,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就像平靜的湖面,底下即便波濤洶涌,依舊沒有表現出半分端倪。
高深莫測,這是樑詢對他的評價。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每次只要跟穆流雲交手,他都自愧不如。無論是氣勢胸襟,還是謀略膽識,他還是顯得太幼稚了。
“小優她,還好嗎?”
穆流雲斂起眼底的不悅和敵意,聲音清淺如風,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卻又有些膽怯。
“不太好。”樑詢啜了一口茶,藉着茶杯擋住了他嘴角那抹冷笑。
“聽說她得了胃病,似乎很嚴重。”是肯定的語氣而不是疑問,語氣雖然平淡,可卻帶着細微的顫抖。
他心頭一跳,仔細端詳着他的表情,“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派人跟蹤我們?”
穆流雲雙手搭在扶手上,對於他近乎質問的語氣無動於衷,就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樑詢擡眸看着他,卻見他表情淡漠,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剛纔那一瞬間的擔憂,只是鏡花水月,曇花一現。
“你既然知道,幹嘛還要問我?”樑詢嗤之以鼻,“是覺得她不夠悽慘,想數落幾句?”
穆流雲眼神晦暗,隱藏在讓眼底深處的痛楚,也知道他自己能體會。
“她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心疼,心絃一扯,恍若被螻蟻啃噬,痛楚蔓延四肢。
如果不是他陰晴不定的表情,樑詢會以爲他無動於衷,直到現在,他都不能諒解穆流雲對小優所做的一切。那麼善良堅強的女孩,被情傷傷得遍體鱗傷,甚至還……
“如果不是你,她又何以至此?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穆流雲的回答出乎樑詢的意料,“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如果可能,我也不想傷害她,這個世上,我最不忍心傷害的人就是她。”
“可是你卻做了,而且是親自動的手。”樑詢一針見血,撕裂他的內心,往他疼痛的傷口再補一刀。
修長潤澤的手輕輕捂着胸口,這顆心早已經不完整了,就在他把簡優驅逐離開,面對她時冷冽尖銳的語氣,以及跟唐雪芙在衆人面前秀恩愛,把她傷得傷痕累累,就已經麻木不仁了。
這顆心本來滿滿的都是她,如今卻彷彿被掏空,呼吸都是疼的。
“你說的沒錯,的確是我自己造成的。”聲音掩飾不住的蒼涼,帶着幾許惆悵。
樑詢靜靜看着他,他神情落寞,嘴角艱澀,一看就知道也是爲情所困。
他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我還以爲你是真的那麼對她,看來,你也有苦衷。”
穆流雲微微訝異,嘴上卻說着欠揍的話,“別以爲你的眼神有多銳利,我沒有苦衷,你猜錯了。”
“是嗎?”樑詢壓根就不信,“若是不關心她的話,又何必找我來?不就是想知道她的近況嗎?”
“……”這回換穆流雲啞口無言,看來此次的談話他們都心知肚明,只是一開始沒有挑明罷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爲什麼不好好照顧她?你特意轉學過去不就是爲了就近原則?又怎麼能讓她生病?”
樑詢冷笑,“你這是在責怪我?當真可笑!造成她心裡創傷的難道是我嗎?我才捨不得。寧願我自己受傷受苦,也不會傷她一分一毫。”
過了好半晌,穆流雲才點頭,“很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樑詢怔了怔,這才發現自己被他繞進去了。
“穆流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並沒有把責任推推到你頭上,是我犯下的錯,我當然會承認。我只是要你一句話,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那雙狹長犀利的眼睛緊緊鎖在樑詢臉上。
他低眉看着無名指上的戒指,他從垃圾桶裡翻出來戴回了手上。
不可否認他此時的心情異常複雜,既欣慰簡優身邊有樑詢這個護花使者保她周全,又嫉妒守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不是他,酸澀的感覺源源不斷的冒上來,充斥着他的感官,幾乎要淹沒了他。
樑詢頓時被噎住,“穆流雲,你是要我好好保護小優嗎?”
“我不方便出面,不然小優就會被盯上,我不能再讓她冒一丁點的危險。所以樑詢,你暫時代替我好好照顧她。”
“你這是下命令?可惜我不是你的下屬。”該死的穆流雲,就連請求都說的這麼理所當然。
“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因爲你捨不得她受傷。”
樑詢冷冷一笑,“你就是吃定了我是這個態度才這麼篤定。什麼叫做暫時照顧?你就不怕小優重新喜歡我?到時候你可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穆流雲心口一窒,“不會的,我還有機會。”
這句話讓樑詢炸毛,“你別太得意,你傷她那麼深,她痛恨你還差不多,我一定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可惡,這算什麼話?是在貶低他的能力嗎?穆流雲憑什麼這麼自信小優還會回到他身邊?
“到時候勝負自有分曉。”他淡淡的拋下戰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