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揚第一次見到崔錦的時候,她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模特,只等着公司給她工作,她才能掙到錢。
那時候的崔錦,聰明善良上進,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務必要做到最好。
薛少揚只覺得這樣的小女孩兒很有趣,看她那張巴掌大小臉上鑲嵌的一雙寶石般的眼睛,膚如凝脂,骨骼纖細,身材高挑,的確是做模特的料。
只不過她很容易害羞,不過是隨意的逗弄幾句,她就臉紅心跳,讓薛少揚覺得異常有趣。
即便是很多年後想起來,也依舊是難以忘懷。
薛少揚看着這間充滿了她氣息的房子,她慣用的玫瑰乳液,喜歡的裙子……
所有東西都留下,走的時候不留一絲雲彩,卻留給了他最深沉的寂寞和悔恨。
如果在四年前,有人跟他說他會陷入情網不可自拔,他肯定會嗤之以鼻,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會愛上女人?
他是喜歡她們沒錯,但也只限於牀~上,能帶給他感官和身體上的刺激。
薛少揚突然將抽屜打開,從裡面翻出一份協議書和一瓶藥,這是當時在逼小錦的時候讓她簽署的。
有時候他是慶幸的,如果不是自己用了卑鄙的手段困住了小錦,又怎麼會有回憶?可他又極其痛恨這份協議,他太卑劣,對她寡情,讓她不再相信自己,甚至不辭而別,杳無音訊。
四年了,從認識她到她離去,已經整整四年,開始的那一年,他沒什麼感覺,頂多只是覺得他和小錦在g上極爲契合,他喜歡她的味道,也喜歡她依賴自己,在他下面露出愉悅的表情。
可是他的寡情和冷淡,卻逼走了她!
薛少揚將手上的協議書仍會抽屜,突然想到他那個無緣的孩子,心頓時陣陣絞痛。
如果當時小錦告訴他,他會不會要那個孩子?還是用最殘酷的方法打掉他?
可是沒有如果,設想的那些統統不成立,他的冷酷,直接將他和小錦的孩子扼殺,他纔剛知道她懷了自己的孩子,卻又驟然失去。
每次看到簡優和穆流雲的女兒,粉嘟嘟的,好漂亮好可愛,他就想着,如果那個孩子還在,是不是也跟璇璇一樣可愛?
那個孩子,只比璇璇小四個月。
雙手埋入掌心,任由懊悔如潮水涌來將他吞噬,忍着心臟撕裂的疼痛,卻又不能做點什麼來補償。
小錦走後的第一年,他總要靠着究竟麻痹才能入睡,後來,霍宇辰將他家裡的酒全都扔了,還拎着他的衣領咆哮,“你以爲把自己灌到酒精中毒崔錦就會回來嗎?她不會!”
是啊,她不會回來的。如果她對自己還有一點依戀的話,又怎麼捨得離開他?
就算他懊悔得恨不得殺了自己,可他又有什麼顏面去見他的孩子?
“所以你只能好好活着受盡各種折磨,才能洗清自己的罪孽,活生生的熬着。”
他記得當時簡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冷厲的眉眼,冰冷的語氣,無一不在指責他。
“小錦,你在哪兒?你快點回來好不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偌大的房間裡沒有半點回應,外頭冷風肆虐,雪花砸在窗玻璃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他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崔錦長得不算漂亮,卻很清秀,眉眼總是流露出淡淡的溫馨,讓人看了就很舒服。
薛少揚接觸了好幾次崔錦,每次在看到她嘴角那抹淡笑的時候,都忍不住在心裡想着,這個微笑能維持多久?
作爲薛氏娛樂公司的旗下模特,崔錦向來戰戰兢兢,勤奮好學,只不過遇到了薛少揚這個寡情的男人,註定了她的悲劇。
“崔小姐,我知道你家境困難,最近正需要一大筆錢給你母親換腎,你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幾乎家裡的經濟收入都靠你自己。”
“你調查我?”溫婉的聲音帶着一絲容易察覺的慍怒。
薛少揚雙手一攤,“非也,我是你的老闆,你的事情我也聽說,老闆關心員工,那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然後呢?你想說什麼?”崔錦看着那張棱角分明犀利的俊臉,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你父親的醫藥費都由我來付,包括你弟弟妹妹上學的費用。”
崔錦知道他很富有,薛家在卞城雖說權勢不大,可卻也不容小覷。
薛少揚是薛氏的少東,也就是未來的老闆,崔錦當然知道他的能耐。
“你爲什麼要幫我?”她不相信天底下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像薛少揚這樣的人。
公司裡許多年輕模特對他都有好感,據說他跟許多明星交往過密,至於到哪種程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風流還不足以形容他,流連花叢纔是真實寫照。這樣的薛少揚很危險,卻也很誘人,崔錦不想跟他扯上關係,只想辛勤做事,努力掙錢。
“自然有我的用意。”薛少揚一雙幽深的眼睛緊緊鎖着她妙曼的身材,她看起來很瘦,但衣服下的身子應該很有料。
“我不明白,能否說清楚一點?”
“太聰明的女人我可不喜歡,以你的智商,難道猜不出我要做什麼?”薛少揚靠過去,把玩着她的秀髮,呼吸着她身上散發的馨香。
崔錦汗毛豎起,薛少揚幹嘛靠這麼近?
“來,簽了吧。這樣你母親就不用備受煎熬了,你也不用這麼辛苦。”
薛少揚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非要堅持跟她做交易,或許是她每次看到自己都是波瀾不驚的,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巴上來,這樣的她更讓人興起征服的慾望,不是嗎?
崔錦只覺得難堪,“薛總,這就是你一向的手段嗎?威逼利誘?”
“呵,那也要看人,有些人就算想要爬上我的牀,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言下之意,他看得起她,已經很給面子了。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對我的厚愛?”冷嘲熱諷的語氣,崔錦怎麼會聽不懂他的話?
薛少揚冷冷一笑,“你不答應也沒關係,反正你的合約也快到期了,據我所知,你可沒做出什麼成績來。解僱了之後,只怕要找到其他工作可不太容易。”
“你威脅我?”
她從來都不想走模特路線,只不過薪水比較高,她也不想出名,只想賺錢給母親治病。
以薛少揚的本事和性格,真的可能會做出卑鄙齷齪的事來。
“非也,我們只是在談交易。”薛少揚饒有興趣的看着她生氣的臉,就連表情都如此生動。
崔錦迫於無奈,最後只能選擇妥協。簽約的期限是兩年,這期間,只能讓薛少揚喊停,不然就必須繼續下去。
若是她要違約的話,沒問題,十倍償還。
合約上明文規定着他一次性付了她五千萬,十倍那就是五億。以崔錦的能力,一輩子可能都還不清。
正是因爲如此,薛少揚才得寸進尺,在簽下合約的第一天晚上就要了她。
崔錦看着身上的青青紫紫,雖然他第一次很溫柔,可後來卻狂野無比,索要無節制,就算她不願意,也不能拒絕。
薛少揚讓她搬來和自己同住,他不會浪費時間。
“我沒有用套子的習慣,這是事後避~孕藥,按時服用,別妄想留下我的種,你知道我不會承認的。”
就是這句話,後來崔錦懷~孕,他當即就詢問她,孩子是否是他的。
以至於後來回想起來,他都懊悔羞愧到了極點,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
薛少揚留下一臉呆滯的她,去了隔壁更衣室,穿戴整齊,也沒看她一眼就出了門。
薛錦和薛少揚是在同一棟大樓裡上班沒錯,可他們每次都不會一起出門。每天都是薛少揚先走,崔錦遮遮掩掩的坐地鐵上班。
有時候她要外出走秀,薛少揚也從來不過問一聲,似乎是跟工作有關的,他都沒問過她。
如果不是晚上倆人在公寓還能見一面,崔錦真覺得自己被關進了一座金碧輝煌的牢籠,白天爲他工作賣命,晚上要使出渾身解數取~悅他,讓他開心。
薛少揚雖然表面淡漠,沉默寡言,可在牀~上卻異常熱情,每晚都要折騰她好幾遍。有時候不滿意,就沉着臉讓她想辦法,一定要讓他開心才行。
一開始崔錦也放不開,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還是第一次,跟自己的老闆發生這樣的關係,本來就過不了心裡那一關,每次她心裡都要想着自己的委曲求全是爲了家裡。
薛少揚臉色一沉,用力掐着她的下顎,“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必須專心,你在想什麼?”
崔錦畏懼他的怒氣,他身上總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只是在想明天的動作。”她撒了謊。
“是嗎?明天的工作的確很重要,如果順利了,就往前跨了一大步,離成功就更近了。”
他勾起好看的弧度,目光肆無忌憚的掃過她的身子,“只要你今晚讓我高興了,下次我會讓你籤更好的合同,保證讓你大紅大紫。”
經由他捧的女人,有哪個最後不大紅大紫的?吃香的喝辣的,甚至還能嫁給富家子弟。
崔錦心絃一抽,“我並不需要大紅大紫。”
“那你想要什麼?”他好整以暇的問,女人不是爲了金錢就是虛榮,跟他在一起的有幾個不是爲了追名逐利?
“我沒什麼想要的。”她咬着脣,輕聲說道。
薛少揚鬆開了手,她白皙的下顎立即出現了青紫的印痕,是他用力的結果。
他嗤笑,“什麼都不想要?你這話倒是有點意思,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女人,有幾個不想要嫁入豪門,過少奶奶的日子?”
崔錦臉色一沉,“至少我就不想。”
“你現在在想什麼?莫非是想別的男人?”他眉宇間就多了一抹戾氣。
“沒。”有他一個已經很難應付了,她怎麼可能還招惹別的男人?何況她也沒那個時間和精力,只希望母親的病早點好起來。
薛少揚一個側翻就將她抱到自己身上,雙手扶着她的腰,“現在,取~悅我!”
他又生氣了。
相處了一段時間,崔錦對薛少揚也有點了解。只不過他太難捉摸,陰晴不定,有時候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快!不要想個木頭一樣。”下面的難受在叫囂,但是他強忍着,非要讓她先動。
“我後天想去看我媽,她動手術。”
薛少揚黑着臉,“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
“不敢。但是我想陪着她。”崔錦小心翼翼的徵求他的同意。
“可以,只要你讓我滿意。”他露出邪佞的笑。
崔錦只覺得心臟狠狠抽痛,她要去看自己的母親,還需要經過他的同意,這樣也就算了,竟然還要交換條件。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無比的悲哀。
坐在醫院病房的椅子上,崔錦看着母親兩鬢斑白的頭髮,明明才四十幾歲,卻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形銷骨立。
半個小時前,醫生告訴她,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是要好好調養。
聽到這樣的答案,不可否認她心裡是高興的,就算自己過得再苦再委屈,只要母親好好的,她就可以忍受。
“姐,媽的醫藥費,你跟誰借的?”今年十八歲的弟弟詢問。
家裡的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爲了媽的手術,姐姐之前已經很努力賺錢,可還是湊不出一個零頭,現在一下子就將錢付清,有點不可思議。
“跟我們老闆借的,正好我有個秀走得很好,他稱讚我,打算捧紅我,就先預支給我薪水。”
“是嗎?姐,我不小了,不是傻瓜,你不能糊弄我。”
崔錦輕輕拍他的頭,故意不高興的道,“姐姐怎麼會騙你?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姐,許大哥他來了。”他默默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許大哥,你怎麼來了?”崔錦站了起來。
許銘將水果放好,“阿姨動手術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能不來?小錦,你受苦了。”
“沒有,我挺好的。”
許銘掏出一張銀行卡遞到她手邊,“這些年我也攢了一點錢,雖然不多,可卻可以解燃眉之急,你就收下吧。”
“這怎麼可以?許大哥,這段時間我媽都是你照顧的,你雖然有工作,可也要花費的,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許銘堅決不肯,“小錦,不要跟我客氣,你應該知道我一直……”
崔錦低眉,她自然知道許大哥的意思,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許大哥一直都很照顧她,這次母親生病住院,她抽不出時間來,都是許大哥幫的忙。
“許大哥,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好。”她咬着脣淡然說道。
許銘將卡一把塞到她手裡,“小錦,你先拿着吧,不然就是看不起你許大哥。”
“你們在做什麼?”
薛少揚那張陰沉的臉頓時出現在崔錦面前,彷彿暴風雨來臨,氣勢駭人。
崔錦忙將手縮了回來,卡還是落回了許銘手裡。
薛少揚一雙銳利的眼睛掃視許銘,一把將崔錦往懷裡帶,“我的女人,你最好別碰。”
崔錦臉上閃現難堪的神色,這樣的佔有慾在她看來,根本就是惺惺作態。
許銘瞠目結舌,“小錦,這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
“男朋友?”薛少揚冷笑,“她只不過是我的玩物而已,還不配當我的女朋友!”
許銘看着崔錦低垂的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無比震驚,“小錦,你……”
崔錦一顆心頓時沉到谷底,擡頭與薛少揚對視,“你就算想要侮辱我,也不應該在我媽面前。”
“怎麼?難道你不敢承認嗎?爲了你母親的醫療費,你跟我上~牀,難道不是玩物?”
崔錦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如此陰鶩冷酷的薛少揚,她第一次見識到。
“你住口!給我出去,出去!”她驚慌的看向病牀,就怕母親醒過來會聽到這番話,到時候她該如何面對母親?
薛少揚冷哼,“怎麼?現在利用完了就想甩了我?別忘了,你跟我籤的合約纔剛開始呢。要牢牢記住自己的身份,最好不要給我戴綠帽子,否則……”
他眯起眼睛,其實心裡也是震驚的,他竟然爲了一個崔錦發如此大的脾氣。
許銘總算是聽出來了,“這位先生,你怎麼能如此對待小錦?小錦,你剛纔也聽到了,他根本就不把你當人對待。”
“我要如何對待自己的女人,不勞你費心!”
“小錦,你真的,真的……”他說不出口,打擊太大,就像天邊的一道驚雷劈來,炸得他腦袋亂哄哄。
崔錦別過臉去,早已淚流滿面。
薛少揚怎麼能說出這樣的事?她以後還如何面對許銘?她真覺得自己低賤,被他如此糟蹋竟然不敢還嘴,只因爲母親的病還需要他的錢和權來救治。
許大哥,這樣也好,讓你看到這樣的事,你也應該對我死心了吧?
一直都不忍心拒絕許銘,不想傷害他,可如今,場面卻如此難堪。
“他是我用錢買來的,你最好記住了!”薛少揚猩紅着眼,剛纔看到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頓時怒火中燒,不管不顧就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