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疑心病重,只要心中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稍微澆點水,就能發芽開花,直至結果。
“陛下,臣女和柳妃娘娘無冤無仇,萬沒有要害柳妃娘娘的理由,更何況當時除了織琴,就數臣女離柳妃娘娘最近,即便是臣女存了歹心,要害娘娘,那也該離得遠遠的,而不是被人抓個現行。”謝卿不卑不亢地說道。
看着下面跪着的女子,她眉目清朗,面不改色,能有這樣氣度的女子,絕非一般的閨閣女子。
再聯想到謝卿從前的種種事蹟,永慶帝深深覺得這個女子心中有溝壑,聰明人不會去做蠢事,衆目睽睽之下推倒柳妃,這不是聰明人做得出來的事情。
更何況,謝卿確實沒有要還柳妃的動機。她是謝淑妃的人,可是謝淑妃有自己的兒子,還已經成年了,柳妃即便是生下個皇子也無力和淑妃抗衡,柳妃不過是護國公府的庶女,身份地位,哪裡比得上謝淑妃家世雄厚呢?
思來想去,謝卿都不可能對柳妃動手。
可是,不是謝卿,又是誰呢?
永慶帝沉聲道:“謝卿,既然你說不是你做的,那又是誰做的?”這個女子眉眼間流露出鎮定與自信,那麼她必然知道是誰做的。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永慶帝才懶得去費那個功夫去查是誰做的,既然謝卿知道,那讓她說出來就好了。
謝卿答道:“陛下,臣女方纔已經說了。”
她已經說了?衆人忍不住回想謝卿方纔都說了什麼呀?她提到了雲芷絮。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在雲芷絮身上,方纔謝卿說了句很奇怪的話,難道就是指兇手是雲芷絮。
雲芷絮臉色大變,每個人的眼眸中都寫滿了雲芷絮是兇手。連連搖頭:“不,不是我。謝姑娘,你可不要含血噴人,我是柳妃娘娘暈倒之後纔出現的。”
換句說話,她沒有在場,怎麼可能將柳妃摔倒。
謝卿淺淺一笑,道:“雲小姐,你急什麼,我又沒說是你做的。在場這麼多人,我們又不瞎。”
這個謝卿是在逗雲芷絮玩兒嗎?臨安公主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站在她旁邊的陳皇后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若是臨安公主真的笑出聲來,只怕會惹來永慶帝不快。
在其他人看來,謝卿的行爲怪怪的,但是永慶帝卻越發的懷疑雲芷絮了。她一個不相干的人,眼巴巴地扎進來也就罷了,可是她並不像是來看熱鬧的,更像是整件事情的主謀。
永慶帝眯着眼,目光似乎是不經意間從雲芷絮身上撇過。
雲芷絮只覺如芒在背,該死!她中了謝卿的計了!
“謝姑娘,別人不知道你,我可是瞭解的,你使陰招可是很在行的。”雲芷絮諷刺地看向謝卿。
衆人尋思,看這架勢,雲芷絮和謝卿又恩怨啊。
雲芷絮如果和謝卿有恩怨,今日存心想來落井下石,倒是也有可能的。
謝卿眨巴眨巴眼睛,“雲小姐,謝卿記得只見過你幾次面。”我和你不熟,所以你還是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了。
“還有,雲小姐你自己也說了你當時並未在場嗎,所以還是請不要胡言亂語,不然護引起誤會的。”
至於是誤會什麼,那就由得各人去猜了。
臨安公主輕咳一聲,道:“咳咳,謝姑娘,你還是先說柳妃娘娘的事情吧。”
看謝卿和雲芷絮兩人互撕,臨安公主表示並沒有什麼意思,畢竟兩人都在打啞謎,旁人聽得稀裡糊塗的,還不如不聽。
謝卿點了點頭:“當時離柳妃娘娘最近的人是臣女和織琴姑娘,臣女沒有做,那麼又會是誰做的呢?”
那就是說織琴在說謊,是她推了柳妃!
織琴慌了,連忙搖頭:“不是奴婢,奴婢是柳妃娘娘的宮女,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怎麼會害娘娘呢?真的不是奴婢。”謀害龍胎,這是多大的罪名啊,織琴當不起,她只能不住地搖頭否認。
“不是奴婢做的,求陛下明察。”織琴一面求饒一面磕頭,額頭瞬間就磕破了,鮮血順着臉頰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而永慶帝絲毫沒有喊停的意思,顯然永慶帝是懷疑織琴的。
貼身宮女又如何?難保不是別人派到柳妃身邊的暗線。這樣的事情在宮裡可沒少發生。
“柳妃娘娘懷着龍胎,娘娘說她平日裡都在自己的寢宮安胎,今日爲何會突然想起出來走走,而且還是在碧湖這樣危險的地方?”謝卿掃了一眼柳妃的其他宮人,問道,“你們有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是啊,柳妃懷着身孕,最忌諱去水邊這樣危險的地方了。
一個宮人顫聲答道:“奴婢今早上給娘娘梳頭的時候,聽見織琴姐姐和娘娘說今日天氣正好,碧湖那裡的蓮子成熟了,正好可以摘點來吃,後來娘娘纔去了碧湖。”
永慶帝臉色大變,重重地呼吸一口氣。
“說!誰讓你這麼做的!”永慶帝的聲音低沉,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感。他的語氣低沉,怒意暗含其中,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夕的片刻安寧,下一刻或許就會狂風暴雨大作。
織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忽然門開了,章太醫走出來,朝永慶帝稟告道:“啓稟陛下,娘娘的血止住了,龍胎也無恙。”
柳妃無恙,龍胎也保住了,永慶帝大喜過望,“果真?龍胎保住了?”
章太醫點頭答道:“是的,多虧了有人在微臣來之前就已經幫着按住穴位,減輕了娘娘流血的症狀,救治及時,龍胎才無恙。”
永慶帝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有人在你之前救了柳妃?是誰?”
臨安公主笑着說道:“謝姑娘,不會是你吧?本宮記得你當時可以爲柳妃把脈來着呢?”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在謝卿身上,是她?
章太醫也眼前一亮:“謝姑娘,你會醫術?”
謝卿羞澀一笑,道:“謝卿在家時,不愛出門,就喜歡在家看書,都是照書上學的,今日見娘娘情況兇險,所以就拿出來用了,萬幸謝卿手法無誤,否則誤了龍胎,就是謝卿的罪過了。”
又朝永慶帝屈膝行禮,道:“陛下,臣女無狀,請陛下恕罪。”
此時永慶帝哪裡還會怪罪於她,大笑道:“你救治柳妃有功,朕高興還來不及呢,如何會怪罪與於你。”
雲芷絮心道不好,今日非但沒有將謝卿弄死,反而叫她得了好。
“陛下,奴婢有話要說。”跪在地上的織琴突然高聲說道。
永慶帝臉色微變:“你謀害主子,還有何辯解直之言!”
織琴深深地磕了一個響頭,道:“陛下,奴婢真的沒有推娘娘,娘娘既然已經無恙,一問娘娘便知。奴婢真的沒有推娘娘。”
謝卿也跟着說道:“陛下,無憑無據都只是懷疑,既然娘娘已經無事了,等娘娘醒來,她爲何會摔倒而導致流紅,自然明瞭,也能還臣女一個清白。”
永慶帝看向章太醫:“章太醫,柳妃何時會醒來?”
章太醫答道:“娘娘此番動了胎氣,眼下身體虛弱還在昏迷着,醒來只怕要到明日了。不過,謝姑娘方纔說娘娘是因爲摔倒才導致流紅的?”
謝卿詫異地說道:“難道不是嗎?”
章太醫搖了搖頭,道:“娘娘雖然摔倒了,但是當時應該是有人拉了她一把,雖然並不會導致大量的流紅,她流紅的真正原因是接觸了麝香。”
麝香,那可是導致小產的東西啊!
永慶帝大怒,厲聲道:“柳妃怎麼會接觸到麝香的!”
衆人都不敢言語了。
“章太醫,這麝香柳妃接觸了多長時間了?”永慶帝問道。
“不長,應該就是今日之內。”章太醫答道。
永慶帝冷聲道:“查!給朕查!將所有接觸過柳妃的人都要查一遍!”
柳妃身邊的宮人必然是頭號懷疑對象,然而織琴說道:“陛下,謝姑娘也接觸過柳妃娘娘,她也該查。”
謝卿淡淡一笑,道:“當然,如此能證明臣女的清白也好。”
雲芷絮冷聲說道:“謝姑娘你不是會醫術嗎?怎麼開始不說柳妃娘娘是因爲接觸了麝香才流紅的呢?”
言下之意,謝卿可能是故意攀咬織琴的。
謝卿無奈地笑道:“雲小姐,謝卿有沒有正兒八經地拜過師父,不過就是從書中學到一點醫術罷了,你高看謝卿了。”
“雲小姐,謝卿自認沒有得罪過你,你去糾纏不休,妄圖將柳妃流紅的事情強加到謝卿頭上,如此誣陷我,謀害龍胎,這可是誅九族的罪名,謝卿承受不起!”謝卿說到後面的時候,語氣越發的冷了。
“謝姑娘,你可不要胡說,我什麼時候誣陷你了,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雲芷絮一口否認。
臨安公主小聲嘀咕道:“還沒出嫁呢,就想着爲夫家謀劃了。”
陳皇后一把拉住她:“住嘴!”
然而這並不妨礙永慶帝將臨安公主的話聽了去。誠如謝卿所說,謝卿與雲芷絮之間並無恩怨,那麼雲芷絮就是爲了趙天麟了。是了,謝卿將德妃和葉家得罪了個遍,雲芷絮是趙王的未婚妻,德妃的兒媳,誣陷謝卿報復於她但是大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