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因爲什麼?因爲趙天麟唄。”謝卿淡淡地說道,“她害死我,不就是爲了能嫁給趙天麟嗎?我一向是個桀驁不馴的性子,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她擔心若是我不認罪,那我在趙天麟的心裡就永遠都是那個肆意飛揚的女子。”
謝卿這一點看得很分明,“雲芷絮對趙天麟的愛太過小心翼翼,她大概是把畢生所有的謹慎小心都用在趙天麟身上了,不過在這一點上,我還真是佩服她,她成功地成了趙天麟心愛之人,而且旁的女人都再入不了趙天麟的心。”
“太過小心,易碎。”雲錦淡淡地說道。
“這個道理,她不會懂。”謝卿搖頭說道,“她和趙天麟很早的時候就有了來往,但是卻從來都是見不得光的,其實那時我與她關係極好,若是她肯與我說實話,我十有八九會退婚,成全他們。”
雲錦眼眸微凝:“你願意將你的未婚夫讓出去?”
謝卿嫣然一笑:“只是未婚夫而已,又不是我心愛之人,而且那不叫讓,他們既然互相喜歡,我退一步成全他們,這叫成人之美。可惜,他們都不瞭解我的性子,偏要走這樣的路。”
雲錦搖了搖頭,道:“你與他們相識多年,若說一點都不瞭解你的性子,這不太可能,我想,是趙天麟不願意放棄,娶了你能給他帶來的助力太多了,而云芷絮辦不到。”
“原來是這樣麼?”謝卿輕蔑一笑,道,“我原本以爲趙天麟心性單純,在一衆皇子中是個難得的純良之人,卻不想我看走了眼。”
“若說純良,他是比毅王要好上幾分,可是他長於深宮婦人之手,而葉德妃又沒有太多的見識,他表面謙和,內心卻是個虛僞的人。”雲錦淡淡地說道。
別的不說,從引水之法一事上就看的分明,永慶帝有意擡舉趙天麟,就將所有的功勞記在他頭上,但是趙天麟呢,在風光之時,隻言片語也不曾提及雲錦。
他內心是怎麼想的,雲錦用腳趾頭也知道,只要雲錦不說,皇帝不說,那靖州的功勞就全是他的了。
“他是僞君子,雲芷絮是白蓮花,我真是幸運吶,兩個都被我撞上了。”謝卿輕嘆一口氣。
從前,這兩人,一個是她的未婚夫,一個是她的閨中密友,她與兩人關係極好,未曾設防,誰想到,就是因爲這個緣故,纔有瞭如今的謝卿。
雲錦輕輕撫上她的手背,柔聲說道:“你現在有我。”
謝卿擡眸看向他,脣角微揚,點頭笑道:“我知道。”
忽而,話鋒一轉,“雲錦,葉成軒捏造僞證,誣陷你和簡大人,雖然眼下是暫且無事了,可是簡大人還是被禁足府中,我擔心葉成軒還有後手。”
謝卿眉頭輕輕皺起,簡大人不能有事,她也絕不能讓葉成軒和趙天麟的陰謀得逞。
“葉成軒有後手,那他也要有還手之力才行……”雲錦的眼眸一冷。
對於葉成軒的算計,雲錦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呢,想到葉成軒看謝卿的眼神,雲錦都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
“陳淵,將消息透露給毅王的人。”雲錦吩咐道,“葉成軒僞造信件,誣陷簡大人,毅王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借力打力,毅王是巴不得眼下再踩上趙王一腳,自然會卯足了勁兒對付趙王和葉家。
……
而此時御書房中
高公公向永慶帝稟告道:“鎮南王世子妃是在世子進宮後纔來的,是臨安公主召見世子妃,世子妃在坤寧宮坐了一會兒,纔去的壽康宮。”
“這麼說,世子妃進宮來只是巧合?”永慶帝眼睛微眯。
雲錦和謝卿表現極爲鎮定,他懷疑兩人早就知道了什麼,所以在審問雲錦之時,太后會突然駕臨御書房。
雖然後宮不得干政,但是太后畢竟是永慶帝的生母,而且太后一向疼愛雲錦,若是她出手阻撓,還真奈何不了雲錦。
高公公答道:“奴才去查過,世子妃進宮第一個去的地方確實是坤寧宮。”
“坤寧宮……”永慶帝喃喃說道,“臨安不是傾慕雲錦的嗎?她怎麼會和謝卿走得近?”
“高喜,擺駕坤寧宮。”
“是,陛下您請。”高公公連忙應下。
坤寧宮
宮人來報,陛下聖駕來了,請皇后和臨安公主接駕,陳皇后的心直接漏了半刻,“媛兒,不會是陛下發現了什麼吧?”
臨安公主輕輕拍了怕陳皇后的肩膀,微笑着說道:“母后,您放心,兒臣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事的,您一會兒不用多說,有兒臣在呢。”
謝卿自知貿然進宮拜見太后,必然會引起永慶帝的懷疑,所以她去的第一個地方是坤寧宮。早已與臨安公主商議妥當,早做安排,就是爲了防止陛下的疑心。
永慶帝走了進來,陳皇后領着臨安公主朝永慶帝行禮問安:“臣妾叩見陛下。”
“兒臣參見父皇。”臨安公主笑嘻嘻地朝永慶帝行禮,宮裡的人最擅長的就是戴上面具,臨安公主更是如此,她一見到永慶帝進來,臉上就立刻呈現出一副天真可愛的面容來。
永慶帝擺了擺手:“都起來吧。”
說時,就走到高位上坐下,陳皇后和臨安公主相繼謝了恩,“多謝陛下。”“多謝父皇。”
“媛兒,朕聽聞你方纔召見了鎮南王世子妃?”永慶帝開門見山,直接就問道。
陳皇后心下一緊,永慶帝連拐個彎都不曾,直接就出口問道,恐怕心裡的懷疑可不淺。小心翼翼地觀察永慶帝的臉色,晦暗不明,叫人看不出喜怒來。
頓時陳皇后的心裡更緊張了,饒是她和永慶帝夫妻多年,每每看到永慶帝這個神色,陳皇后總是忍不住心驚膽戰。猜不透心思的永慶帝着實讓人害怕。
帝王不怒自威,他內心在想什麼,根本捉摸不透,越是迷惘,越是害怕。
然而臨安公主確實絲毫沒有半分緊張的神色,反而是噘着嘴說道:“父皇您就別提了,說起來就尷尬”
“哦?怎麼尷尬了?”永慶帝追問道。
顯然,他不得到一個滿意的回答是不會罷休的。
“兒臣見那日世子妃頭上戴的鳳釵很是好看,心裡很喜歡,所以召她進宮來,想用兒臣的髮簪換她的鳳釵,結果……”
臨安公主低下了頭去,“卿兒說那是先王妃傳給她的,不能換。父皇,您可別像外人提起這事兒,兒臣真是尷尬極了。”
陳皇后連忙笑着說道:“媛兒,這沒什麼,你事先又不知道,這不會尷尬的。”
“真的?”臨安公主眉梢上挑,看向陳皇后。
陳皇后搖了搖頭,笑道:“這沒什麼,都是個誤會。”
臨安公主笑嘻嘻地說道:“那就太好了。兒臣不希望別人認爲兒臣是個壞人,是在搶人家的東西。”
說時,臨安公主就低下頭去,最後一句話聲音不大,可是卻清晰地落入永慶帝耳中。
永慶帝眼眸微深:“臨安你小小年紀,怎麼會有這樣的感慨來?”
其實臨安公主的年紀也不小了,只是她一貫都是天真可愛,而永慶帝並沒有下意識地回想臨安公主的年紀,所以就以爲她真的是個年紀輕輕的少女。
“是太傅教導兒臣,君子不奪人所好,兒臣雖然是女子,但是也要做女君子。”臨安公主仰着頭,很是自豪地說道。
永慶帝瞥了一眼陳皇后,然後再次將目光落在臨安公主身上;“臨安想要做女君子?可是你是公主,你想要得到的東西,自然有人雙手奉上。”
“陛下……”陳皇后剛開口,卻聽永慶帝說道:“臨安,你覺得呢?”
永慶帝故意打斷陳皇后的話,就是不讓她時候,他現在只聽臨安公主說話。
臨安公主煞有介事地說道:“兒臣雖然是公主,自小錦衣玉食,但是也不能萬事都隨心,喜歡的未必都能得到,那東西是別人的,那兒臣就該選擇放手,成全別人,也是成全自己,這是兒臣身爲公主的大度。”
“這也是太傅教你的?”永慶帝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是皇后教你的?”
臨安公主搖了搖頭,脣角揚起一抹分外得意的笑容,“這是兒臣自己悟出來的。”
說時,還朝永慶帝擠眉弄眼,笑嘻嘻地說道:“父皇,兒臣是不是很有悟性?連太傅都誇兒臣聰明有悟性呢。”
永慶帝眉頭微皺,真的只是這樣?
臨安公主見永慶帝遲遲沒有說話,連忙跑上前去,拽着永慶帝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說道,“父皇,您倒是說話啊,兒臣方纔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她像個急於得到大人肯定的小孩子一般。
永慶帝回過神來,看着臨安公主天真無邪的模樣,不禁脣角輕揚,點頭笑道:“臨安很聰明,也很有悟性,這一點連你的幾位皇兄都比不上。”
臨安公主教養極好,又天真活潑,倒是他疑心太重,想多了。
永慶帝永遠也想不到,他認爲最天真的臨安公主從來都不天真,天真無邪不過是她的面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