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虛弱地說道:“葉小姐,我什麼時候拿話激你了,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我身體弱,就一直在牀上躺着,大夫說我要多休息,祖母憐惜我,所以就沒讓我見你。你也不該說我謝家不識禮數啊。”
“葉小姐,你還是走吧,我不用你的道歉,是我自己身子弱,也是我自己摔倒的,和你沒關係,你走吧。你在我謝家門口大吵大鬧,不僅你自己失了臉面,還連累我謝家被指指點點,謝卿那可就是謝家的罪人了,真的,你走吧,謝卿不怪你,謝卿即便是死了也和你沒關係,真的不怪你。”
謝卿越說越激動,最後一個字說完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謝茹大驚,疾呼:“五妹妹,快扶五妹妹進屋去,荷香,快請大夫來。”
然後謝茹也顧不上其他,連忙扶着謝卿進屋去了,一衆丫鬟婆子,也跟着進屋去了,再無人去理會葉家母女。
而府外那些看熱鬧的人,也紛紛對葉家母女指指點點,瞧吧,原來就是兩個潑婦在人家門口鬧事,淨生出些幺蛾子來,還把人氣暈了,沒想到葉家母女是這般德行。
還有的人還在心裡猜測,看葉家母女這德行,恐怕宮裡的德妃娘娘也不是什麼好鳥吧。當然這些也就是在心裡想想,嘴上可不敢胡說。
一場鬧劇下來,葉家母女沒討到一點好,最後只得灰溜溜地走了。本想着道歉是將事情壓下去,讓京城中的人對葉蓁蓁有所改觀,然後最後卻適得其反,這麼一鬧,事情反倒是又提高一個高度了。京城中的人更加堅定地認爲,葉家真的不是個東西,不僅不知禮數,仗着德妃和趙王,胡作非爲,居然在侯府門口鬧事,丟盡了臉面。
雪片式的摺子都飛到了永慶帝案前,朝中官員紛紛彈劾葉家,葉家跋扈,應當重罰。
事情鬧得這樣,宮裡的娘娘們也得到了消息。謝卿直接被葉家母女氣昏了過去,可把淑妃謝氏高興壞了。這些日子德妃頗得聖寵,這次葉家出的事,可是個好機會啊。
於是,謝淑妃就提了糕點,徑直去了永慶帝的御書房。
“臣妾給陛下請安。”謝淑妃盈盈一拜,屈膝行禮。
永慶帝扔下手中批摺子的筆,就因爲這些個女子間的小事鬧得京城中沸沸揚揚,就連朝臣也議論紛紛,看着就心煩。
雖說謝家是擺在受害者的角度,但是皇帝不這麼看啊,這場鬧劇就是謝家和葉家之間的爭端,因而永慶帝看着淑妃也有些不悅。
“淑妃是讓朕給謝家做主的嗎?”
謝淑妃跪着說道:“臣妾有罪,此事說來也是因臣妾孃家的侄女引起的,臣妾惹陛下煩心了。”
淑妃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永慶帝的神色,只見他神色未變,這才繼續說道:“說來這就是小孩子家的胡鬧,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卻鬧得滿城風雨。臣妾和德妃妹妹同時宮中妃嬪,侍奉陛下,可是臣妾們的孃家卻惹出這等事端了,不僅傷了臣妾和德妃妹妹之間的情分,還讓陛下費心了,請陛下降罪。”
這一番通情達理的話說出來,簡直是說道永慶帝心裡了,不由得神色稍緩。
永慶帝起身扶起謝淑妃,說道:“淑妃,這也不是你的錯,葉家也確實失禮了些,但是你要知道,葉家不比謝家,葉家門第不高,本來就是小門小戶出身,你也勸着你孃家些,別忘心裡去,不要和葉家一般見識,葉家那邊朕會酌情處罰的。”
謝淑妃莞爾一笑:“臣妾遵旨。
陛下請放心,這件事情不會再有人說什麼了,臣妾的侄女謝卿從小身體就不好,只是舊疾復發而已,和葉小姐真的沒有關係。”
其實謝淑妃心裡早樂開了花了,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陛下即便是看在德妃的面子上,但是這處罰也是少不了的,德妃的孃家這麼丟臉,德妃的面子是落定了,德妃丟面子,淑妃心裡怎麼能不高興呢。
永慶帝接見完淑妃,就招來趙王。
“兒臣給父皇請安。”
永慶帝擺了擺手:“起來吧,最近京城中的事情你都聽說了吧,葉家是你的母家,你看這事兒該怎麼辦吧?”
趙天麟心頭咯噔一跳,這件事情怎麼就鬧成現在這樣了,連父皇都關注了。
怎麼辦?能怎麼辦。
趙天麟往地上一跪,正色道:“父皇,都是表妹胡鬧,該罰,請父皇下旨重罰。”
永慶帝眉梢微挑:“那可是你的親表妹啊,要是重罰,不太合適吧,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啊。”
趙天麟心下一緊,皇帝不希望有個仁愛的皇子,可是這件事情鬧得這麼大,他如此大義滅親的話,會引來陛下不快,可是若是不這麼說的話,那就是包庇母家,這可怎麼是好?
趙天麟只覺背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面上卻十分鎮定地說道:“父皇有所不知,表妹從小被寵壞了,加之年紀又小,性情有些驕縱,此番懲罰也是爲了她好,叫她牢牢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必不再犯,這對她來說不是壞事,相反是一件大好事。”
永慶帝滿意地點點頭:“麟兒你能這麼想就是最好了,懲罰其實不是目的,要是她經過這件事情以後大有改觀,這纔是最好的結果。”
顯然,趙天麟的這個回答甚合聖心。趙天麟心頭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父皇英明。”
“你代朕去忠勇侯府,好生安撫謝家的那位小姐,這事兒說來也是葉家不對,你要注意分寸。”永慶帝想了想,又說道,“還有鎮南王府也不能落下了。”
趙天麟點頭應下:“兒臣遵旨,請父皇放心。”
永慶帝點了點頭,捋了捋鬍鬚,說道:“葉夫人和葉小姐罰抄女則百篇,以示懲戒。還有葉家小姐打碎了人家的東西,該賠償還是要賠償,這個是免不了的。葉家和謝家、甚至是鎮南王府的齟齬,朕可以插手撫平,但是葉家與民間商戶的恩怨就自己解決。”
言下之意,葉蓁蓁傷了雲錦和謝卿的事情,皇帝可以插手。但是葉蓁蓁打碎了東西,該賠償還是要賠償,十萬兩銀子就十萬兩銀子,至於付不付得起,那就是葉家自己的事情了。
趙天麟心頭暗暗叫苦,可是卻不能說什麼,只得應下:“兒臣明白。”
出了宮,趙天麟首先就提了禮物去看謝卿。
謝卿躺在牀上,男女有別,因而隔着紗帳與趙天麟敘話:“謝卿多謝陛下,多謝趙王。”
趙天麟倒是很想看看紗帳後的人兒倒是是不是如傳聞中那般虛弱,可是礙於男女之別,還是忍住了。
“謝姑娘身體感覺如何了?”方纔聽她的聲音,雖感覺中氣不足,但是也沒有特別虛弱之感。
謝卿答道:“謝卿無礙,多謝王爺關心,趙王放心,臣女不會再追究葉小姐了,還請葉小姐日後好自爲之。”
雖然謝卿的聲音很輕,但是趙天麟仍然感覺到,最後四個字她壓得有些重。
好自爲之!
聽來就是警告之意。可是這裡除了趙天麟和她,剩下的就是她自己的幾個丫鬟,他若是揪着這說話的語氣不放,無憑無據地反而對他不好。
“謝姑娘你好生休息,本王告辭。”趙天麟覺得在這個女子面前討不到一點好,這讓他不由得心生燥意。
趙天麟一走,小彎就忍不住笑道:“小姐,您真厲害,現在連趙王都得來向您賠禮道歉了。”
謝卿掀開紗帳,脣紅齒白,哪裡有半點病態。
“老夫人將人趕出去了。葉家那對母女不趁機生點幺蛾子纔怪了,所以我提前畫好了妝容,給她們一個特別的驚喜。”
小彎鼓掌:“小姐威武!”
……
趙天麟卻是心頭煩悶,謝卿就像是一顆蒸不熟煮不爛的銅豌豆,他明明已經是趙王了,最受聖寵的趙王,可是卻連謝卿一個小女子都奈何不了。趙天麟不由得生出一種自我懷疑來,他還是這般無用麼?
“王爺,鎮南王府到了。”屬下尤安回稟道。
趙天麟掀開簾子,看着碩大的牌匾,上面刻着敕造鎮南王府。
實際上趙天麟有些害怕見到雲錦,因爲雲錦長着一雙能勘破世事的眼睛,每每在他面前,他都會不由地生出一種慚愧來。明明雲錦也不是完美的,他體弱多病,甚至活不到二十五歲,但是他身上卻偏偏有這樣的氣勢,不威而怒。
“去扣門,本王求見雲世子。”趙天麟腦海中想起,不久前侍衛調查出來的結果,奇珍閣是鎮南王妃的產業,也就是說奇珍閣背後的主子是雲錦。
趙天麟輕嘆一口氣,爲什麼偏偏是雲錦,他甚至覺得哪怕奇珍閣的主子是謝家的人,都比是雲錦好。要向未來的妻兄討價還價,這太丟臉了。
可是趙天麟又不得不去做,不然葉家只怕要傾家蕩產。
門童很快將趙天麟迎了進去,雲錦已經在偏廳候着了。
“趙王大駕光臨,雲錦有失遠迎。”雲錦朝趙天麟拱手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