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閣老所提之疑問,也是在場的朝臣們的疑問。
孟飛燕站出來,答道:“世子妃是與本妃一同去狩獵場的。本妃一介女流,原本是不打算去狩獵場的,但是世子妃忽然急急忙忙來見本妃,說有人要殺祁王,本妃心下着急,就連忙帶了隨身侍衛進了狩獵場,誰知道本妃剛進山林,就遭到刺客突襲,只有本妃和世子妃跑來出來,剛好遇到陛下和祁王,這纔有了後面的事情。”
徐閣老眉頭皺的緊緊的,“世子妃是如何得知有人要殺祁王的?”
孟飛燕還沒說話,卻被趙天祁接過話去,“不知,當時情況緊急,世子妃也沒來得及說清楚。”
徐閣老和朝臣們互相交換了眼神,方纔說道:“王爺,這就奇怪了,世子妃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說,必然是從哪裡得到了什麼消息,微臣請求徹查此事。”
刺殺陛下到底是誰做的,這件事情需要查,即便懷疑是祁王做的,那也僅僅是懷疑。
趙天祁點了點頭,道:“徐閣老說的在理。敢刺殺陛下,背後兇手必定不是普通人,閣老是歷經兩朝的老臣子了,對大越對皇叔更是忠心耿耿,本王以爲由閣老來查此事,最爲合適,諸位以爲如何?”
朝臣們紛紛點頭,“不錯,徐閣老來查此事最是穩妥。”
趙天毅臉色微變,“本王以爲不妥。”
誰不知道,自從趙天祁進京開始,徐閣老就是向着趙天祁的,由徐閣老來查此事,不就等於是趙天祁在查此事嗎?
“毅兒的意思是,祁王你自己也說了護君不利,此次春日狩獵又是有你操辦的,那自然也該由你來查此事。”謝淑妃接過話去,同時,悄悄朝趙天毅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能衝動。
她當然也知道,徐閣老就朝光明正大的宣佈他支持趙天祁了,因而絕不能讓徐閣老來查,但是又不能以這個理由爲藉口反對。
不等衆人開口,謝淑妃又繼續說道:“本宮看祁王似乎傷的不輕,若是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如就讓毅王來處理此事,畢竟此事涉及陛下的安危,毅王身爲人子,也該爲他父皇做點事情。”
趙天祁淡淡地說道:“淑妃娘娘說的也在理,多年來,春日狩獵的事宜都是毅王操辦的,說起來這常定山,毅王是最熟悉不過了。”
頓時,謝淑妃臉色一僵,說趙天毅對常定山熟悉,那也就是變相地說,若是趙天毅想在常定山做些什麼,也不是什麼難事。
趙天祁這話倒是提醒衆位朝臣了,倘若陛下和祁王都出事了,那最得意的還不是毅王,畢竟趙天祁和永慶帝都遇刺了,只是祁王妃和世子妃前去救人,所以祁王僥倖保得一名,這麼說來,毅王的嫌疑也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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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閣老連忙朝謝淑妃行了一禮,躬身說道:“娘娘,老臣深蒙皇恩,身爲人臣,爲陛下做點事情,也是老臣分內之事。”
你說你身爲人子當爲父盡孝,臣子也理應爲君主盡忠。
趙天毅還想說什麼,卻被謝淑妃用眼神攔住。
“那此事就有勞閣老了,祁王你有傷在身,就好好養傷,毅兒,你立刻下崖去尋你父皇,未必要將陛下平安帶回來。”謝淑妃正色說道。
趙天毅點了點頭,又朝趙天祁看去,道:“這個祁王當不會阻攔吧?”語氣裡夾雜着一絲輕蔑。
“自然不會,毅王請便。”趙天祁的語氣淡淡的。
正事已經商議好了,衆人也紛紛告辭離去。等所有人都離開了,孟飛燕皺着眉頭說道:“祁哥哥,遇刺之事毅王母子的嫌疑最大,眼下任由毅王下崖去救人,只怕即便是陛下還活着,他也會下狠手,陛下若是死了,那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趙天祁眸色微深,道:“我們的人已經下崖去尋了,雲世子也下崖去了,希望能敢在毅王之前,將人救回來。”
孟飛燕眉頭皺得緊緊的,“只能寄希望於如此嗎?雖然懸崖不算高,但是到底是人生肉長的,能不能活命很難說。”
她最擔心的是,即便是他們搶先找到了陛下,陛下也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那即便是找打了也沒用。
趙天祁閉了閉眼,沉思片刻,道:“的確,活着的希望很渺茫,但是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遇刺之事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操控,徐閣老已經去查了,總能找到證據的。但是我還是希望人都活着,不管是陛下,還是世子妃。”
提到謝卿,孟飛燕的眼眸中也閃過一絲痛色,“我沒有想到,世子妃她居然可以爲了幫我們,而不顧自己的性命,若是我知道是如此,我就不該讓她跟來。”
她以爲她可以保護好謝卿的,結果呢?她沒事,而謝卿卻生死未卜。
“因爲鎮南王的關係,雲世子夫婦都站在我們這邊,但是世子妃居然連性命都不顧……”趙天祁擡手揉了揉眉心,“希望她沒事,否則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向雲世子交代。”
謝卿之於雲錦有多重要,趙天祁看得分明,就像孟飛燕之於他一樣。
“希望世子妃能活着。”孟飛燕嘴脣抿得緊緊的。
……
房間中
“母妃,那徐閣老根本就是向着祁王的,若是讓他去查,必然是袒護祁王的,您怎麼能答應呢!”趙天毅一進門,就忍不住將憋了好久的話說出口。
謝淑妃到底是後宮妃嬪,眼下皇后不在,後宮女眷皆以她爲首,倘若她不答應,趙天祁也未必能拗的過她。
“毅兒,你急什麼,即便是我們攔着你覺得祁王不會查?”謝淑妃脣角輕輕勾起,冷笑道,“與其讓他背地裡偷偷查,倒不如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
謝淑妃心裡很清楚,趙天祁心頭有懷疑,所以他一定會查的,根本攔不住,既然攔不住,那就不要攔了。
“可是,母妃,若是徐閣老袒護祁王,最後祁王豈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從前趙天毅恨不得弄死趙天麟,現在這個人由趙天麟變成了趙天祁。
眼看着他就要坐上太子的位置了,卻突然不知打哪兒蹦出來一個趙天祁,而且趙天祁手裡還握着先帝遺詔,比任何人都要名正言順。
謝淑妃輕蔑一笑,道:“誰說的?徐閣老即便是有意要袒護祁王,那也得看他有沒有那麼本事?徐閣老自詡是忠心耿耿的老臣,他的一言一行都是被衆人看在眼裡的,一旦他有袒護祁王的意思,本宮會饒過他?別忘了,本宮的孃家可是忠勇侯府。”
換句話說,除非有鐵打的證據,趙天祁才能全身而退,否則,即便是徐閣老心裡向着他,也沒有用。
“母妃,可是兒臣心裡還是擔心。”趙天毅眉頭皺得緊緊的,“徐閣老歷經兩朝,跟個人精兒似的,舅舅那邊,未必拿他有什麼辦法。”
徐閣老也不是個簡單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做了這麼多年內閣大臣了。
謝淑妃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毅兒,你還沒明白。咱們當務之急不是對付趙天祁,更不是對付徐閣老,眼下最重要的是陛下。”
趙天毅眼眸一動,只聽得謝淑妃繼續說道:“陛下遇刺,祁王活着回來了,但是陛下卻出了事,這件事情祁王已經落了下乘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下崖,搶在祁王的人之前,找到陛下。”
謝淑妃壓低了聲音,在趙天毅耳邊說道:“若是陛下死了,那你就將陛下的屍體帶回來。”
“那若是父皇還活着呢?”趙天毅低聲問道。
謝淑妃冷聲說道:“沒聽懂本宮的話嗎?將陛下的屍體帶回來。”
趙天毅心下一驚,眼睛睜的老大,“母妃,您的意思是父皇他……”
“這麼高的懸崖落下去,生還的可能性能有多大?”謝淑妃的語氣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謝淑妃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毅兒,這是天賜良機,你一定要抓緊了。你趕緊照本宮的話去做,其他的本宮會安排。”
皇帝死了,祁王身上揹着弒君的嫌疑,趙王遠在西北,到時候,還有誰能與趙天毅抗衡?沒有人……
趙天毅直覺渾身熱血沸騰,他彷彿已經預見日後他黃袍加身的樣子,頓時忍不住揚起了脣角。
“母妃,兒臣這就去。”說完,趙天毅連行禮都顧不上,直接快步衝了出去。
身後,謝淑妃擡手扶了扶發間的步搖,勾脣一笑,道:“可千萬不要讓本宮失望啊……”
“墨蘭,本宮要你做的可都做了?”謝淑妃喚來宮女墨蘭。
墨蘭走進來,低聲答道:“回娘娘的話,奴婢都按娘娘說的,處理好了,絕不會叫人發現。”
謝淑妃笑着點了點頭,伸手將墨蘭扶起來,笑眯眯地說道:“墨蘭,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年,你做事本宮是放心的,過不了多久,要麼是祁王,要麼是徐閣老,他們會找上你的,你知道該怎麼說了?”
墨蘭點頭答道:“奴婢明白,奴婢只是個宮女,平日裡就只是伺候娘娘,其他的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