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覺得朕該留下她?”永慶帝是在避開這個問題,謝卿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謝卿搖了搖頭,道:“當時的情況必然比陛下所說的要複雜,陛下即便當時不是帝王,也是一國王爺,所受束縛太多,不能輕而言之。”
先帝不許,所有人都不許,這其中必然有原因的。而且如果她猜得沒錯,永慶帝口中的所有人應該還包括她的父親李穆,還有云錦的父親鎮南王雲卓。
當年先帝起義,推翻前朝,李穆、雲卓,還有永慶帝,四人是好友。他們所有人都反對,那情況肯定不止是兒女情長這麼簡單。謝卿相信李穆、先帝,甚至是雲卓都不是膚淺古板的人。
更何況,謝容桑這個女人,接觸不過幾次,謝卿就覺得這個人很不正常,堪稱是個瘋女人。先帝不許一個瘋女人留在永慶帝身邊,這也是正常事。
“放肆!”永慶帝厲聲斥道,“她是你姑姑,你居然不肯站在她這邊。”
若是此刻他的腿沒受傷的話,謝卿想他肯定會衝上來,扇她一巴掌的。
“謝卿,你還真是薄情寡義呢,你都不肯爲你的姑姑說句公道話。”永慶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謝卿嘴角一抽,她忽然發現永慶帝和謝淑妃倒是挺像的,謝淑妃是我是你親姑姑啊,永慶帝則是她是你姑姑啊。他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人與人之間的不僅看血脈,還要看情分的嗎?
“臣婦只知謹言慎行,不知道事情的完整經過,就不要妄下論斷。”謝卿淡淡地說道。
薄情寡義,隨他怎麼說吧。
永慶帝板着臉說道:“你對雲錦怎麼就是無比信任呢!”
謝卿只覺好笑,“那陛下就只當臣婦只對雲錦一人不薄情寡義吧。”就只當在她心中,只有愛情纔是最重要的吧。
一時間,永慶帝也沒話說了。他也自詡將謝容桑看得極重,愛情至上,在這一點上,他似乎沒有立場指責謝卿。
“你就雲錦當真是情真意切?”永慶帝眉梢微挑,“若是當初朕不同意你們成親呢?你又當如何?”
他得不到的東西,謝卿和雲錦卻能得到,此刻永慶帝無比的嫉妒。
謝卿脣角微微揚起,丹脣輕啓,“此生此世,矢志不渝,即便是天不從人願,但是卻不能影響我與他之間的感情。”
“愛一個人,但是卻不能與他長相廝守,的確是痛苦事,但是最起碼得到了人世間最真摯的感情,也不枉此生了。”
這是謝卿的真心話,她從前遇人不淑,從此對感情失去了興致,她甚至以爲此生都不會再穿上嫁衣,但是雲錦來到她的生命中,這是她的幸事。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貪心的人,能遇見雲錦,與他傾心相愛,總好過擦肩而過,從未相識。
永慶帝嘴巴微張,“朕和桑兒傾心相愛,但是卻因種種原因沒能在一起,而後更是天人永隔。果然如你所說,至少愛過,所以不枉此生麼?”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將自己自動代入謝卿的話中。
“朕曾經無數次埋怨過,朕是皇帝,是大越之主,爲什麼連自己的喜歡的女人都得不到,朕這個皇帝是做的多憋屈啊。如今照你這麼說,朕其實沒有遺憾,至少朕得到了感情?”
謝卿垂眸不語,陛下啊陛下,你還不知道謝容桑還活着,她假死離開宮中,看來她並不想和你在一起,你以爲的真情,只怕也未必是真的。
當然,這話也就只能在心裡說說,她眼下摸不清謝容桑的路數,她自然不會將謝容桑還活着的消息告訴永慶帝。
“卿卿……”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謝卿猛地一回頭,天色微微亮,四周都還不看清楚,但是謝卿的眼裡卻清晰地倒映着他白色的身影。
“雲錦……”謝卿連忙快步迎上去。
“卿卿,是我。”雲錦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只有將她抱在懷中,他才覺得安心。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謝卿脣角滿滿都是笑容,但是眼角卻泛起了水花。
雲錦緊緊地錮着她的纖腰,好似生怕她消失一般,“我來了,卿卿,對不起,我來遲了。”
謝卿笑着說道:“你沒來遲,不要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讓你擔心了。”
其實在掉落山崖的那一刻,她是後悔的,她墜崖,必然會讓雲錦擔心,雲錦也必然會親自下崖來找她。
“咳咳。”永慶帝輕咳兩聲,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雲錦的眼裡只有謝卿,兩個人抱在一起,完全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他麼。
謝卿這纔想起來,連忙輕輕推開雲錦,雲錦放開了她的纖腰,卻順勢握緊了她的柔荑。
反正不是抱着,就是要拉着,總之不能離開就對了。
永慶帝將雲錦的小動作看在眼裡,頓時心頭五味雜陳,怎麼看怎麼嫉妒。
雲錦拉着謝卿,走上前去,輕聲問道:“陛下可安好?”
永慶帝黑了臉,沒看着他連站都站不起來嘛,腿上還幫着樹枝呢,很明顯他不好,他受傷了。
“陛下還活着,這就是好事。”雲錦淡淡地說道。沒死就好,死了祁王還有的麻煩呢,至於摔斷了腿麼,他害卿卿墜崖了,這就當做是一報還一報吧。
永慶帝臉色一黑,“朕受傷不輕。”
“陛下摔斷了腿,我給他簡單包紮了一下,但是最好是立刻回去,讓太醫來診治。”謝卿在一旁解釋道。
雲錦點了點頭,朝陳淵吩咐道:“陳淵,將陛下擡上去。”
侍衛利落地就地取材做了架子,將永慶帝扶到架子上。
“陳淵。”雲錦忽然淡淡地出聲喚道。
嗆!
陳淵迅速地抽出手中的劍,同時小心翼翼地環視四周。
永慶帝眼眸微沉:“出了什麼事?”
雲錦嗤笑一聲:“陛下放心,無事。”又朝陳淵吩咐道,“留活口,陛下還用得着。”
“是,世子。”陳淵點頭應下,示意幾個侍衛留下來,而其他人則是隨着雲錦離開。
……
永慶帝終於平安歸來,對趙天祁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
“太好了,陛下和世子妃都平安回來了。”趙天祁笑着說道。
孟飛燕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點頭笑道:“總算是有驚無險。祁哥哥,我們快過去看看。”
等趙天祁夫婦趕過去的時候,永慶帝剛被扶到軟塌上。
“天祁叩見皇叔。”趙天祁朝永慶帝行跪禮,一旁的孟飛燕也跟着行禮。
“天祁未曾保護好皇叔,還請皇叔恕罪。”
永慶帝擺了擺手,道:“都起來吧,這也怪不得你。”
趙天祁謝了恩,站起身來,走到永慶帝身邊,目光落在他的腿上,眉間微蹙:“皇叔傷了腿?可嚴重?”
“不是大事,你的傷怎麼樣了?”永慶帝問道。
雲錦聽着這對叔侄你來我往,覺得甚是無趣,淡聲說道:“陛下,微臣還要帶卿卿去治傷,微臣告退。”
說時,就拉着謝卿走了出去,態度算不上恭謹,只是象徵性的全了禮數。
永慶帝臉色一黑,這一路上,他在後面,看着雲錦拉着謝卿噓寒問暖,嫉妒在心裡瘋狂的滋生。
趙天祁在一旁連忙解釋道:“世子的身體也不好,原本就禁不起折騰,眼下且容他先下去休息吧。”
不止是謝卿,雲錦的情況纔是最糟的,端看他的臉色就看得出來,臉色越發的蒼白,顯然他的身體已經差到極致了。
永慶帝揉了揉眉心,他還能說什麼,謝卿爲了救他差點丟了性命,而云錦不顧自己的身體,第一時間找到了他,這對夫妻絕對稱得上是爲君盡忠了。
“朕累了,先歇着,你們也退下吧。”索性命所有人都退下得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
雲錦拉着謝卿回了房間,剛走進房間,就朝靈芝吩咐道:“本世子和世子妃都不見客,誰來都不見。”
謝卿一愣,連忙說道:“雲錦,一會兒祁王肯定會來的。”
他這麼一吩咐,存心將人擋在外面。
“所以我才吩咐靈芝的。”雲錦一本正經地說道。沒錯,他就是這個目的,任何人都不見,不管是祁王,還是誰。
謝卿眨巴眨巴眼睛,“你在生氣?”
自從他們成親後,雲錦鮮少有這樣強硬的時候,如果他的語氣這般強硬,只能說明他生氣了。
雲錦緊緊地抓着她的手,一用力,下一刻,謝卿就倒在牀上了,好在是他的手摟着她的腰,她纔沒有直接撞到牀榻上。
他溫熱的手掌緊緊的貼着她的腰際,手心的溫度透過衣衫,滾燙了她的心。饒是他們已然成親已久,可是謝卿仍然生出幾分不自在來,臉頰有些發燙,輕輕推了推他,“雲錦,你先放開我。”
然而,雲錦不僅沒有放開她,而且還俯身一壓,直接將她壓在身下。
謝卿頓時面色更紅了,“雲錦……”
他應該不是想將她給就地正法了吧?這時間地點都不合適啊。
雲錦擡手把拂開她額前的碎髮,直直地看着她的明眸,“卿卿,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當我聽到你墜崖的消息時,我的第一個念頭是殺人,永慶帝、謝淑妃、毅王、祁王、祁王妃,我想殺了所有人。凡是害你墜崖的人,我通通都想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