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已經痛的麻木了,大腦已經防控,她只有一個念頭——用力。用力才能將孩子生下來。
他們都是大難不死,死了也能重生的人,他們的孩子也一定能堅強地活下來的。
謝卿,你行的,你一定能將孩子生下來的。
“啊!”謝卿用足了全身的力氣,然後她便沒了意識……
在她暈過去之前,她好像隱約聽到了小孩子的啼哭聲……
謝卿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裡有云錦。雲錦緩緩走來,朝她伸手,溫柔地對她說:“卿卿,我回來了。”
他擁她入懷,指腹摩挲着她的肚子,“雲慕卿乖不乖?”
雲慕卿,他們的孩子。謝卿連忙低頭去看,然而,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卻忽然變成了從前的平坦模樣。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謝卿慌了,緊緊地抓着雲錦的手,“雲錦,我們的孩子呢?雲錦……”
“雲錦,雲錦……”
“卿卿,我在。”是雲錦的聲音,謝卿猛地睜開雙眼。入目的是藍色的牀帳,這裡是明華宮。
“卿卿,你醒了。”
聞聲,謝卿連忙側過頭去,入目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
“雲錦,真的是你?”一陣酸意直衝心底,謝卿忍不住溼了眼眶。他們分別了七個月,她每天都在想他。
她曾無數次地幻想,有一天,雲錦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譬如她一覺醒來,雲錦就坐在牀邊。如今,居然真的實現了。
“是我,卿卿,我回來了。”雲錦溫柔地將她眼角的淚花拭去。
謝卿強忍着淚水,“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好想你,雲錦,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在想你,吃飯的時候想你,睡覺的時候想你,給小糰子繡衣服的時候想你……”
忽然,謝卿停住了,連忙低頭看去,腹部不再高高隆起。
“孩子很好,雲嬤嬤將孩子抱出去餵奶了,一會兒就送過來。”雲錦解釋道。
謝卿眼眸一亮,“真的?”
雲錦點了點頭,“雲慕卿是個男孩子。卿卿,辛苦你了。”
當他趕回來的時候,只見着滿屋子的血跡,孩子的哭聲震天,而謝卿則是靜靜地躺在那裡,他心裡忽然慌了,他連忙衝到牀邊拉起她的手。
被子上,牀褥上都是血,紅的刺眼,而這些血都是她的。
他害怕她就這麼離開他,他緊緊地抓着她的手,好像這樣她就不會離開他了。
不過還好,卿卿只是暈過去了,卿卿不會永遠都這麼睡着,她只是累了,只要睡一覺就能醒來。
“慕兒他怎麼樣?”謝卿哽咽了。她的慕兒在她肚子裡只待了七個月,他是健康的嗎?
雲錦溫聲說道:“你放心,太醫已經檢查過了,慕兒是個健康的孩子。”雖然長的比尋常孩子小一點,不過常太醫說這是正常的,七個月就出生的孩子自然不能和足月出生的孩子相比。後面的話就不用告訴謝卿了,免得又惹哭了她。
謝卿抿着脣,眼裡寫滿了驚喜,“太好了,我們的孩子好好的。”
當她摔倒在地,疼痛走遍全身的時候,她的心就痛了。她是醫者,她很清楚這代表着什麼——早產。
早產能不能孩子平安生下來,這是個問題。
還好,她的慕兒足夠堅強。
正說着,雲嬤嬤就將孩子抱了過來,見謝卿也醒了,頓時眉開眼笑,“世子妃,小世子來了。”然後輕輕將雲慕卿送到謝卿身旁放下,然後悄悄退出房間。
謝卿連忙支着頭看自己的孩子,肌膚光潔如白玉,她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小臉。
“好滑好嫩,我都不敢用力。”謝卿欣喜地笑道。
忽然,謝卿眉頭微皺:“我記得剛出生的孩子皮膚都是皺巴巴、紅彤彤的,怎麼慕兒的肌膚這般白皙柔嫩?”
“卿卿,其實你已經睡了三天了。”雲錦低聲說道。
謝卿瞳孔一縮:“三天?我睡了三天。”
雲錦點了點頭,道:“你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將慕兒生下來,然後你就暈了過去。”
謝卿在腦子裡回想了一遍,的確,她當時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可是她不能放棄,她一定要生下他們的孩子,所以她一咬牙,拼着最後一口氣,將孩子生下來。
她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似乎就是嬰兒的啼哭聲。
謝卿的目光落在雲錦臉上,他的眼角烏青,下巴處還微微有了黑色的鬍渣,“你是不是又守了我三天三夜?”
雲錦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我答應過你,不會再不眠不休。只是我一定要守在你身邊。”
這三天裡,他拉着她的手不放開,困了就摟着她睡去,醒了,就坐在牀邊,等着她醒來。
“卿卿,對不起,我沒能陪在你身邊。”雲錦的語氣低沉,他後悔出征了,他應該陪在她身邊的。如果他在身邊,她也不會受傷,也不會早產。
謝卿脣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不要說這樣的話,你看,我們不是都好好的嗎?”
“慕兒很乖,他在我肚子裡的時候就不怎麼鬧騰。”謝卿摸了摸兒子的小臉,笑着說道。
最重要的是,雲慕卿很堅強,即便是她摔了一跤,他也依然平安的出來了。
雲錦低頭看了看兒子,雲慕卿睡着了,安靜地躺在謝卿的臂彎裡,不哭不鬧,很是乖巧。
“的確很乖。”雲錦的眼底閃過一絲溫情,脣角微微揚起一個笑容來。
他也同謝卿一樣,伸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
然而當他的指腹撫上雲慕卿的小臉時,雲慕卿立刻開始不安的扭動起來,嘴巴微癟,然後一咧嘴,“哇”的哭出聲來。
雲錦臉色一僵,他剛纔還誇孩子乖來着,怎麼瞬間就哭了。
守在門外的雲嬤嬤聽到哭聲,連忙快步走了進來。
“雲嬤嬤,你快來看看,慕兒怎麼哭了?”謝卿連忙說道。
雲嬤嬤將雲慕卿抱起,輕輕搖晃着,不多時,哭聲就停止了。
“慕兒不喜歡我?”雲錦眼眸中閃過一絲挫敗。兒啊,我是爹啊,你怎麼就不喜歡呢。
謝卿眉頭微微皺起,“慕兒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呢?他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每次我說起你的名字,他都會輕輕動一動呢。”
雲錦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不過是摸了他一下,他就哭了。
謝卿拿過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來回摩挲着,恍然大悟,笑道:“雲錦,你的手指太粗糙了,怪不得慕兒要哭了。”
同時,謝卿心裡又燃起一絲心疼,雲錦去了戰場七個月,回來手指頭上就有了厚厚的繭子。
“雲錦,你怎麼忽然從邊關回來了?”謝卿問道,“我剛得到消息,原來律則宇是謝容桑的兒子。”
“我都知道了。”雲錦扶着謝卿躺下,溫聲說道,“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剛生完孩子,身體還虛弱着,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由我來處理。”
“雲錦,陛下現在很偏激,你一定要小心。”謝卿不放心,現在的永慶帝很危險。
雲錦淡淡一笑,道:“我都知道,你別擔心這些,你現在只要好好地休息,養好身體就好。太醫說了,你暫時不能太累,說太多話也不行,你先閉上眼睛休息吧。”
謝卿點了點頭,柔聲說道:“我這就休息,你不用擔心我,你還有事情要處理,那你就去吧。”
然而,雲錦卻說:“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謝卿拗不過他,只得閉上眼睛……她的確是累了,閉上眼睛,不過須臾,便沉沉睡去,連雲錦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