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媛望族
“別過來,我要殺的是太子,不是你!嗚嗚,饒命啊!”
聽着左麗晶的夢話雲嬤嬤又瞧着皇帝那張陰沉的臉,幽邃的眸子,登時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她這一跪不防又撞到了掉在地上的水盆打得那鎏金銅盆在地上咣咣幾下轉才又歸於平靜。
這聲音在靜夜中響着,和雲嬤嬤的心跳聲攪在一起令她腦子一片空白,連請安都忘記了。她就不明白,以前皇帝要來,總是要提前一步令胡公公知會侯府,好叫夫人有個準備支退丫鬟下人,而今天皇帝怎會從天而降,而且外頭還下了那麼大的雨雪。
左麗晶自回來就開始發燒說夢話了,今日左麗晶受懲,雲嬤嬤也曾怕皇帝不放心會來探望會聽到左麗晶的這些胡說,可見夜色降臨時突然下起大雨雪來,她便踏實了,心念着這是老天保佑他們夫人,這樣的天氣,皇帝又有病在身,當是不會來侯府了的,可誰知……
左麗晶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從來扮演的都是無害又可憐的小白兔角色,皇上聽了夫人的這些夢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雲嬤嬤冷汗一層層冒出來,不知道此刻到底是該求饒呢,還是該狡辯到底。
她正轉着糊塗的腦子,皇帝卻已轉身,只扔下一句話,“不必告訴夫人朕來過。”
皇帝的聲音極冷,又似壓抑着什麼幾欲爆發的情緒,語調低沉,聲音沒落他已轉了身,待雲嬤嬤回過神擡頭時,只見織錦煙霞的門簾垂落着,屋中哪裡還有除她和左麗晶之外的第三人?
“走開!我是不得已才殺你的……求求你……饒了我……”
身後左麗晶對此一無所知,還在說着夢話,聲色充滿了驚恐,雲嬤嬤恍恍惚惚顯以爲方纔的那一幕都是她的錯覺,一陣風來打的窗影晃動,吹地她一聲虛汗颼颼做冷,提醒着她方纔皇帝是真的曾到來過的事實。
翌日,東平侯夫人病情稍稍好轉醒來時便從雲嬤嬤之口得知了昨夜所發生的事情,她一夜被噩夢纏着,非但沒有得到休息,反覺筋疲力竭像是跑了上千里路般,這會子又乍聞噩耗,眼前一黑險些又昏厥過去。
雲嬤嬤嚇得忙扶着她趴好,左麗晶喘息半響才閉上眼睛平復下來,見她面色慘白,指甲狠狠插在錦被中,雲嬤嬤便道:“夫人,皇上他到底是何意……”
昨夜皇帝來了又去,尤其是聽到左麗晶的那些胡話竟然半點反應都沒有,這實在是令雲嬤嬤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不明左麗晶卻清楚。皇帝這是認定了太子妃之死是她乾的了!可他又令雲嬤嬤不必告訴自己他曾來過的事,那便說明他是當此事沒有發生過,他是不準備拿此事來問責於她的,也就是說他原諒了她這回。
這是好事,可卻也令左麗晶驚心。皇帝早先便曾拿東宮之事探尋過她,她當時表現的那麼無辜,結果皇帝卻發現她是在說謊,他豈能不氣不惱?然而他卻一言不曾指責地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這不正常。說明在皇帝心中已經生了一根毒刺,這就像是人身上生了什麼病一般,爆發出來了便能得到及時地救治,倒不算可怕的,可怕的是那病一直深埋着,在你毫無所覺時它已蔓延成勢,侵蝕你的骨血,直到將你整個吞噬。
左麗晶念着這些,冒出了一手心的冷汗來,見雲嬤嬤面色忐忑,便道:“皇上這是原諒我了,嬤嬤不必擔心。以後我再小心些,多順着他的意將他哄回來便是。”
雲嬤嬤聽罷一喜,想到昨日皇帝陰沉的面色便又不放心地道:“皇上已經對夫人的隱瞞有所不滿了,夫人的腿傷可要告訴皇上,也能令皇上疼惜於夫人,知道皇后他們的狠毒,也能明白夫人不過是逼不得已自保罷了。”
皇帝在抱左麗晶所生孩兒進宮,決定將來傳位給這個孩子時等於已不在意金皇后所生兩個皇子的生死了,他只是一直不願丟開最後的遮羞布罷了,這一點左麗晶清楚,雲嬤嬤也清楚。所以此次皇帝即便知曉了左麗晶謀害太子的行爲,可是他還是睜一眼閉一隻眼地打算忽視這些,可皇上對左麗晶的欺瞞和虛僞一定不喜,左麗晶此刻瞞着皇帝她的傷勢,倘使來日這腿治不好那皇帝豈不是又要怪罪左麗晶?
雲嬤嬤出於此考慮才建議到,誰知左麗晶卻咬牙道:“不行,他已經生了不滿,我若再告訴他我要成瘸子了,豈不是馬上便要被拋棄?!一定要瞞着,母親已經動用侯府的一切力量爲我找尋續骨的神醫良藥了,我的腿一定有救,一定有救的!”
左麗晶這樣偏執而自我的人,總會覺着自己是不一樣的,是上天的寵兒,老天一定不會那麼殘忍地對待她,真叫她的一條腿落下殘疾的,故而到了此事她還充滿了信心,根本不接受會殘疾的這個可能。
雲嬤嬤見她一意孤行熟知左麗晶的脾氣便不再多言,左麗晶卻目光一厲道:“昨夜的事情不對勁,你好好查查這屋中的物件,香料,還有我昨日吃的湯藥之類的!”
昨天夜裡下那麼大的雨雪,左麗晶又早叫雲嬤嬤給皇上送了信,說她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回府便歇下了,令皇帝無需爲她憂心。按說皇上不會再來探她纔對,可是他偏偏來了。還有,她昨日在東宮確實是受到了驚嚇,心裡充滿了驚懼,也恐太子妃昨晚會來找她索命,可她昨日受傷嚴重,體力早便不支暈厥了過去,人暈厥了當什麼都不知道了纔對,爲何她卻還是被噩夢纏繞,竟沒有一刻的安寧?而且不住地說夢話,叫皇帝給撞了個正着!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都太湊巧了,叫她不得不懷疑是有人在她屋中動了手腳。
雲嬤嬤聽罷也明白了左麗晶的意思,忙道:“夫人是懷疑有人給夫人下了什麼令人神智不清的藥物?”
左麗晶點頭,道:“查查總不是壞事。”
雲嬤嬤忙着去辦此事,豈料查來查去也沒發現半點不對的地方,雲嬤嬤見左麗晶擰着眉,便道:“昨日夫人從東宮被擡回來後,這屋中便只有老奴和芳橘,還有老太君和馬嬤嬤進來過,就算是有人想動手腳也沒機會。夫人吃的湯藥老奴也是令芳橘親自煎的,食物也都檢查過,夫人知道是心裡的弦繃得太緊了纔會被噩夢纏繞,老奴叫人給夫人熬點安神湯,夫人再睡一覺吧,這樣會累壞了的。”
左麗晶聽罷只得接受了這個事實,道:“興許是我多想了……”
也許是她自己太過倒黴,昨夜的事情也許就那麼湊巧,也許昨夜真是太子妃入了她的夢,又顯了靈這才害她在皇帝面前穿幫的……這個念頭令左麗晶生生又打了幾個寒顫。
琴瑟院中,錦瑟也纔剛剛醒來,她如今正是坐胎之時,最是犯睏倦,可這兩日趕巧便連連出事,使得她根本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可也許是因心神緊繃之故,她的害喜之狀卻奇異地好了許多,叫錦瑟不得不感嘆自己就是個勞碌的命。
完顏宗澤心疼她連日操勞憂心,今日特叫柳嬤嬤等人莫驚動於她,叫她好好安睡一夜,錦瑟醒來瞧外頭天色已大亮,不覺一詫。
柳嬤嬤聽到動靜進屋,見錦瑟已起身親自掛起了煙霞色的帳幔,便道:“王爺特意吩咐不叫老奴們驚醒王妃,這會子王爺已從東宮回來,正和康總管在前頭花廳說事兒呢。王妃先坐一坐,老奴叫人先擺飯,王妃這一覺睡得長只怕早餓了,可不能餓着了小郡王。”
一盞茶後錦瑟剛梳理好長髮完顏宗澤便挑簾進來,見錦瑟詢問地瞧來,心知她還記掛着昨夜的事便道:“皇上昨夜有一段時間行蹤不明。”
錦瑟聽罷便知皇帝昨夜必定是去了東平侯府的,不覺勾脣一笑。她昨日的計劃,靈堂太子妃顯靈不過是一序幕罷了,早在東平侯夫人離開侯府前往東宮弔唁時,完顏宗澤的人便已經趁着左麗晶的霜葉院主子出門下人稍見懶怠之機潛進左麗晶的屋中在香爐中動了些小手腳,加進去了一點能令人心神不寧,噩夢不斷的香料。加的分量極少,卻足以令左麗晶心神不寧到今日早上,而此香料同樣是極易散發的,燃過之後便會再無蹤跡可循。
之前太子妃出事,錦瑟和完顏宗澤並不確定此事到底是皇帝親自動的手,還是左麗晶乾的,左麗晶在東宮的表現令錦瑟懷疑謀害太子是左麗晶瞞着皇帝做下的,在香料中下料也不過是爲了佐證這一點罷了。
倘使左麗晶心中沒有鬼,即便是受到那香料的影響心神不寧,那也不會胡言亂語,可昨日下午完顏宗澤便探知,自左麗晶回到侯府,她身邊的雲嬤嬤便支退了所有丫鬟,根本不讓人靠近左麗晶的正室一步。
這便說明左麗晶受了那香料影響開始說夢話了,既確定了此點,那作爲兒女,他們自然不能叫皇帝被矇在鼓裡。完顏宗澤又安排御膳房昨夜給皇帝準備的糕點中有左麗晶最愛吃的一味,后皇帝聽到兩個小太監嚼舌根,都是爲了引皇帝就太子妃之死一事去向左麗晶探個明白,也好叫皇帝聽到左麗晶親口承認謀害太子一事。皇帝心中生了刺,還怕不能一步步動搖他對左麗晶的信任嗎?
見錦瑟含笑勾脣,完顏宗澤便道:“今日東宮要做兩場大法事,場面亂,你便莫過去了,就在府中歇息一日吧。”
錦瑟現在不是一個人,腹中還有孩兒需要她的保護,爲防萬一,場面亂的地方她一概遠離,聞言她也不堅持,只點了點頭。完顏宗澤陪着錦瑟用完早膳便又出府而去,一場雨夾雪將園子中本掛在樹上僅剩的幾片樹葉也掃了個乾淨,雨後天晴,融雪化冰,更見寒冷。錦瑟最是怕冷,這樣的天氣更不願踏足屋外半步,便依在羅漢牀上繼續給腹中孩子繡肚兜。
“王妃,宋嬤嬤來回話了。”片刻白蕊從外頭進來稟道。
錦瑟聞言放下繡架,宋嬤嬤很快便隨在白蕊之後進來。她前兩日曾稟過半月院姿茹行跡鬼祟一事,錦瑟見她神情嚴肅,料想她是有所獵獲,便笑着道:“給嬤嬤上茶,嬤嬤坐下慢慢說。”
宋尚宮見錦瑟和顏悅色的便也不多推辭,在白蕊搬來的小杌子上側身坐下,道:“奴婢來是回上次姿茹姑娘的那件事,自王妃將這差事交給奴婢,奴婢便半點不敢懈怠,令妥善之人日夜盯着姿茹,發現她這幾日有事沒事地總是愛往馬棚那邊跑。還和車馬房的一個小廝叫六子的熟絡了起來,這原也沒什麼,可姿茹好似對王爺的兩匹神駒極感興趣,總央着六子讓她好好看看那兩匹馬,昨兒六子抵不住她廝磨還叫她給雷音餵了草料。奴婢覺着此事蹊蹺便特意檢查了雷音,可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奴婢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便來稟報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