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一章
“倘若我都聽王爺的指證於恩義侯,王爺當真會救我父親?”姿茹擡起盈盈的眸子盯着完顏宗澤,那翦水瞳眸像受傷麋鹿尋不到歸途的無辜雙眸,充滿了哀憐之色。
“你沒有要求本王的資格,只有賭或是不賭。”完顏宗澤卻只冷聲道。
姿茹聽罷面色又是一白,豈能不明白完顏宗澤的意思,如今她謀害完顏宗澤不成,反被抓到,左右都是一死,又有什麼資格和人談判呢?她悽慘一笑,這才抹了下眼淚,道:“我賭王爺會救我父親,我願意都聽王爺和王妃的安排。”
完顏宗澤聽罷便只擡手示意便有兩個婆子進來將姿茹給帶了下去,完顏宗澤這才瞧向錦瑟,道:“你先回去歇息一下,等會兒進宮面聖只怕又要勞身,我一會便過去。”
錦瑟知曉他是要審問那名抓姿茹的男子,這男子只怕是死士身份,輕易不會脫口,免不了要動些刑,那樣的血腥場面並不適合她繼續呆在這裡,她便也不堅持,起了身扶着王嬤嬤的手出了屋。
轉瞬,屋中光線一晃兩個侍衛將那在小巷中企圖抓走姿茹的男人給壓了上來,他此刻已被五花大綁,卻依舊在暈迷之中。
侍衛將他扔在地上,屈指成拳不知在他背上脊柱脆弱處敲了一下,他便渾身一抖,疼的悶哼一聲睜開了眼睛,他剛瞧清所在壞境便猛然咬牙,沒有咬到預期的東西,他又探舌四尋,接着才驚詫地瞪大了眼。
完顏宗澤兩指間把玩着一粒硃紅色的小小藥丸,道:“想死,只怕沒那麼容易。”
那人瞧清完顏宗澤指間藥丸便欲咬舌,侍衛卻先一步卸下了他的下巴,永康上前冷聲道:“你主子是誰?”
那人卻不言,別開了頭,永康冷哼,彎腰往他口中硬塞了一顆藥丸,將他下巴一擡藥丸便滾了下去,片刻那人已疼的面目猙獰在地上來回打滾,用頭死命地撞牆撞地,偏他的氣力根本不足以撞死過去,又片刻從他的七竅中流出血線來,永康見他已被折磨地如一灘爛泥倒在地上,便趨近蹲下笑着道:“這毒名喚七日醉,你若不食用解藥,只怕要如此反覆七天七夜才能斷氣,怎麼,還是不願交待嗎?”
那人聞言費力睜開眼睛,眨動了兩下,永康這纔將他的下巴一託,他喘了兩口氣卻道:“我主子是恩義侯沈畢勝。”
完顏宗澤聞言雙眸一眯冷聲道:“看來你還是不肯說實話啊……”
他聲音未落,那男人便知沒能糊弄過完顏宗澤來,又欲咬舌,永康再度飛快抽了他一巴掌,一掌下去直打地他吐出一大口鮮血,脫落兩個大牙,也再度卸下了他的下巴。
完顏宗澤譏聲一笑,道:“將他帶下去交給牛百立,本王還沒見過誰能扛得住夜狼營的七十二道刑罰的。”
那人聞言當下身子便是一抖,永康冷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話間他便將人拎了起來帶出了屋,一個時辰後,完顏宗澤書房,永康快步進入,完顏宗澤正伏案寫着東西,聞聲並不擡頭,永康自行稟告道:“那人名喚程瀛,是翼王的死士,他是奉翼王之命看守在王府之外,只待姿茹逃出王府便將她拿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送進恩義侯府三姨娘的冰雪院中,他的任務便算完成,其它的事翼王也都已安排妥當。”
完顏宗澤運筆飛走,片刻纔將指下公文一攤,擱筆擡頭,道:“人怎麼樣了?”
永康便道:“牛百立知道那人王爺還有用處,沒傷他皮囊和根本,這是他畫押的供狀。”
永康上前呈上供狀,完顏宗澤看都未看一眼,只道:“派人按他說的將姿茹送去恩義侯府,給他收拾一下,放他回去覆命吧。”
完顏宗澤言罷,永康微愣了下這才應命而去。錦瑟聽聞那死士是翼王的人並不吃驚,恩義侯是五皇子雍王的老泰山,倘若真是雍王於害完顏宗澤,不會就直接拋出恩義侯來,萬一事敗直接便牽連到了他和容妃,他萬不會如此莽撞的。
害完顏宗澤的若非雍王,那便只能是翼王,東平侯夫人剛對太子下手,他便幾乎同時對完顏宗澤也下了毒手,兩邊若都能成事,有皇帝的支持,雍王根本不足爲慮,他的皇位便也就十拿九穩了。
若一舉成功,他既能除掉完顏宗澤這個強大的對手,又能嫁禍給雍王,歷朝歷代,皇位爭鬥,你死我活,兄弟相殘,這些帝王們自己又怎會不知,只因他們也是從皇子時代過去的,帝王們對兒子們的互相殘害本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心知肚明的,甚至有時他們還是樂見其成的。
相信完顏宗澤死了,彼時皇帝便是懷疑於翼王,也不會追究他的責任,反倒令恩義侯九族承受此罪。翼王便可以一石兩鳥,坐享帝位。
即便謀害完顏宗澤不成,他也能順勢離間完顏宗澤和雍王,如今怎麼看都是雍王在朝的勢力和風頭更盛一些,雍王謀害完顏宗澤也是說的過去的。
完顏宗澤顯然就沒將翼王的這些鬼蜮伎倆放在眼中,他令人照舊將姿茹送去恩義侯府,這是打算將錯就錯地除掉恩義侯。容妃和雍王雖是被皇帝推到了風尖浪口,可他們確實也有奪嫡之心,不然那日容妃也不會順勢將完顏廷文帶回她的永露宮中去,雍王一向得皇帝疼愛,如今更是收攬了原本跟隨禹王的力量,相比起翼王,他同樣不能不防。
皇上想叫他們和雍王對上,那麼便叫皇帝以爲他們果真中計了,相信以此事除掉恩義侯,皇帝一定是樂見其成的。何況,恩義侯被算計,事後倘使再叫雍王知道此事皆乃他那個看起來最是無害的四皇兄所爲,想必事情會變得更加有趣呢,翼王要爭皇位,沒道理只有他們出力對付,雍王和容嬪也該盡些心纔是呢。
而那個死士,好容易自鬼門關走上一趟再次回到人間,劫後餘生的人往往再不能生出伏死的勇氣,完顏宗澤放他回去尋翼王覆命,這等於是放了他一件生路,他已經招供,背叛了翼王,有供狀在他若不想死便只能成爲完顏宗澤安置在翼王身邊的一顆隨時會扎人的釘子。
錦瑟暗道完顏宗澤此事處理的漂亮,微勾脣角。
一個時辰後,皇宮乾坤殿,完顏宗澤和錦瑟雙雙跪在龍案之前,完顏宗澤陳訴道:“兒臣的坐騎被人用含劇毒的牛芒針扎進馬腹,小廝因無意中碰到了那毒針被掛傷了手指,不足一個時辰竟然不及救治便橫屍了,兒臣命大這纔沒被毒害,那下毒之人兒臣和王妃已經查到,正是父皇先前賞賜的五名北罕國貴女中的一名,名喚姿茹的,只是她已潛逃出府,請父皇爲兒臣做主派人儘快搜尋此要犯。”
錦瑟早已六神無主,淚水漣漣,道:“皇上,那賊人暗害太子不成,如今太子妃還沒大葬,賊人的手便又伸到了武英王府來,差點就要了王爺的命,皇上,兒臣惶恐難安,一想到那賊人竟神通廣大到在東宮和武英王府隨意施展,兒臣便心神不寧,惶惶不可終日啊。”
錦瑟說着哭聲更急起來,皇帝見她一臉驚恐,又哭又喊,聲情並茂,登時便一陣陣頭疼,忍不住揉了揉額角,這才衝錦瑟二人道:“朕一定嚴查此事,先扶武英王妃起來,賜座。去令京兆伊全城搜捕姿茹,還有,不知那小廝的屍首如今何處,證物又在何處?”
完顏宗澤親自起身將錦瑟扶起來坐下,這纔回道:“小廝的屍體兒臣已經送交刑部驗看,一干證物及證人也都送往了刑部。”
似迴應完顏宗澤的話,小太監躬身進來稟道:“稟皇上,翼王殿下,雍王殿下,三皇子並刑部尚書餘大人一同求見皇上。”
“宣!”
皇帝聲音落,完顏宗璧幾人便一起進了殿,幾人請安後,翼王率先擔憂而關切地衝完顏宗澤道:“爲兄聽說六皇弟險些遇害,擔憂非常,六皇弟和弟妹無礙便好,真是萬幸。”
“是誰竟有如此狗膽,連六皇弟都敢謀害,倘使叫五哥我抓到行兇之人,定將其碎屍萬段,爲六皇弟報仇解恨!”雍王亦不甘示弱,一副兄長親善的模樣。
他言罷完顏宗澤便冷聲道:“有五皇兄這話臣弟便放心了,只願真揪出兇手來,五皇兄還能記得這話,莫徇私包庇纔好!”
雍王聞言一詫,可也聽出了不妙來,沉下臉來,道:“六皇弟這話怎說的好似那行兇之人和爲兄我有關聯一般。”
完顏宗澤未回,錦瑟便憤聲道:“難道沒有關聯嗎?!父皇,那行兇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恩義侯,恩義侯是雍王妃的父親,前兩日容嬪有因文兒之故被降妃爲嬪,興許雍王便是因此懷恨在心,令恩義侯對王爺下毒手的!”
錦瑟沒有十分的證據卻說出此話來委實不妥,可是她此刻顯然是受到了大的驚嚇,整張臉都煞白着,面上更是掛滿了激動和驚恐,一雙眼睛哭的紅腫,驚魂未定,完顏宗澤又是險些遇害,此刻縱然她有些過分,有些胡攪蠻纏,但皇帝卻也不能指責她什麼。有些話完顏宗澤不適合說,她卻可以,她鬧的越歡,皇帝對兇手的懲治便要欲嚴。
雍王聞言一愕,顯然他到現在也不知被人算計了,此事竟和恩義侯府扯上了,他心一驚,腦子飛快轉動着。若真是恩義侯乾的,這麼大的事他豈會不知曉,若不是恩義侯做的,那此事便極有可能是完顏宗澤賊喊捉賊地陷害於他。見錦瑟滿口胡話,他當即便氣得發抖,怒聲衝錦瑟吼道:“飯可以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講,尤其是在父皇面前,武英王妃信口胡言便是欺君之罪!恩義侯忠厚正直,怎麼可能去謀害六皇弟!”
“父皇,兒臣請父皇明察此事,一定還兒臣和恩義侯一個公道。”
他話雖如此說,神情也義憤填膺,可是心中卻着實着急忐忑,只恐恩義侯真的中了人家埋好的陷阱。
翼王此刻也跪了下來,道:“恩義侯是朝廷重臣,祖上便隨着先祖們打江山,皆是忠勇之輩,兒臣想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只是六皇弟既然認爲此事和恩義侯脫不開關係想來也必定有因,兒臣也叩請父皇明察。”
三皇子自進來便插不上什麼話,此刻才得機會跪下道:“父皇,恩義侯乃朝廷棟樑,豈能任由人信口誣衊,倘使武英王妃沒有真憑實據便在聖顏面前大放厥辭,兒臣懇請父皇嚴懲武英王妃,不然豈不要寒了那些忠勇之臣的心?”
三皇子自被錦瑟所害失去了一切被褫奪了親王之位便對錦瑟恨意難掩,他知自己再無緣皇位,又知道若太子或完顏宗澤登基,他多半是沒有活路的,故而便投靠了雍王,如今恩義侯被錦瑟潑了污水,三皇子自然是要向雍王表個忠心的。
左右他和錦瑟的仇衆人皆知,他便也無需遮掩,矛頭直接對準錦瑟。
見完顏宗璧厲目瞧來,錦瑟嚇得身子一抖便往宮女身上跌,坐在一旁一直未曾多言的皇后不由清聲道:“三皇子倒是時刻不忘朝臣們,無時無刻不禮賢下士呢。”
三皇子雖投靠了雍王,但雍王卻未必便敢用他,這會子皇后的話分明是對雍王說的,三皇子察覺到雍王身子一僵,當下便捏了雙拳,惱恨地垂了頭。
完顏宗澤已上前一步扶住了錦瑟,沉聲道:“父皇,兒臣懷疑恩義侯並非全無根據。人證物證早已交由刑部,父皇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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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們聖誕節快樂,平安夜哈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