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衛姨娘的第三次蓄勁

鄭明珠作勢要咬他的手,陳頤安口風立刻就變了:“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兒的。

鄭明珠再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頤安連忙說:“小聲些,別鬧着兒子。”

寶哥兒已經睡着了,嘴角冒出一個小泡泡。

鄭明珠不敢說話,只好朝外頭努嘴,陳頤安親自走到門口叫『奶』媽子,把寶哥兒抱出去睡,季六家的笑道:“哥兒睡覺很沉,大爺就在裡頭叫一聲兒,也吵不醒的。娃娃們都是一樣的。”

是麼?陳頤安回頭看鄭明珠,兩人面面相覷,都不懂。

待寶哥兒被抱了出去,鄭明珠才鬆口氣,說:“雖如此說,還是別吵着兒子纔好。”

陳頤安立刻點頭稱是。

鄭明珠才問道:“那如今燕王府怎麼着呢?”

陳頤安笑道:“能怎麼着?衛側妃是聖上賜的,燕王不敢擅自處置,且又是陰私事,也不好當衆上摺子,如今只把人關在家裡,進宮求見聖上私下裡當面密陳。”

鄭明珠想一想:“世子給她下套,靜妃娘娘如何肯罷休?”

陳頤安又笑一笑:“對外頭,誰會說是世子哄她去的?無非就是她自個兒說罷了,一個側妃,不知廉恥,與男子私通,還用這樣蠢的藉口,哄誰呢?誰會信堂堂燕王世子,會不敢進側妃的房,竟要與側妃在花園裡的假山上幽會?真是滑稽,那可是上了玉碟的側妃,世子進她房裡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又不是偷誰的媳『婦』。”

唔,果然是這樣,越是這樣匪夷所思的理由,越是沒有人會信的,不論世子妃有多厲害,也真沒有人會信世子會與側妃做這樣的事。

除了那個蠢貨。

如此一來,衛氏一族女孩兒的名聲就全完了,靜妃也不敢鬧,只有謝罪的份兒。

鄭明珠又感嘆一下,燕王世子的確太狠了。

她說:“咱們家這個呢?”

陳頤安道:“這個倒是沒什麼關係,安分呢就養在園子裡也罷,不過是每個月費幾兩銀子,若是有什麼別的,照着規矩處置就是,只怕一年半載的,靜妃也不敢提她的妹妹們了。”

這倒是真的。

鄭明珠點頭稱是,眼見得晚飯時候到了,吩咐給陳頤安傳晚飯來,鄭明珠因是在月子裡,吃的不同,和他不一塊兒吃。

陳頤安道:“不用了,今兒慎王世子約了幾個人喝酒,我換了衣服就要出去。”

正在這個時候,張媽媽從院子裡進來,急急的說:“大爺,少夫人,衛姨娘打了王嬤嬤,在園子裡鬧呢。”

陳頤安就皺眉:“怎麼回事?”

蠢貨,膽子怎麼這麼大!

張媽媽說:“先前衛姨娘要出來到咱們院子裡給大爺、少夫人請安,王嬤嬤攔着不讓,衛姨娘惱了,就掌了王嬤嬤的嘴,那幾個丫鬟也瘋魔了似的,跟着鬧,嬤嬤竟攔不住……少夫人是不是見一見罷?”

今兒衛家的人放了狠話,張媽媽心中忐忑,已經問了個清楚,知道當初的貴妃娘娘誕下了雙胞胎皇子,重獲聖寵,如今又蒙殊恩,要宣妹妹們進宮,自然是連自己府裡這一位。

張媽媽得了這話,自然是不敢再小瞧這位姨娘了,眼見得衛姨娘鬧起來,竟也不敢攔了,只跑過來報信兒。

那衛姨娘見張媽媽也不敢攔她,甚至不敢說什麼話,越發冷笑了一下,這個老婆子,只知奉承少夫人,從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平日裡要點什麼東西,或是推三阻四,或是拿些次貨來敷衍,還冷言冷語,說那些話,如今可算知道厲害了?

自從那一回她被凍的送了園子裡養着,孃家打發人來看她的時候,就勸過她一回,家裡最大的靠山已經成了靜嬪,正在靜思殿待產,雖說聖眷猶在,可到底不同往日,如何能張揚?

衛姨娘數月靜思,也算是想清楚了,貴妃娘娘降爲靜嬪,沒了臉面,她們衛家的女子也自然沒了臉面,就算是御賜,也不過略強一點兒,的確該收斂些纔是。

她再三檢討,自己進門那日,急着要立足,似乎是強硬了一點,大爺或許喜歡柔婉的女子。而後頭這些日子,就該蟄伏纔是,待得有了轉機再圖其他纔對。

今日,總算輪到她揚眉吐氣了!

姐姐恩寵尤勝往日,誰還敢看不起她?趕明兒進了宮,說上一句半句,便是縣主又能如何?公主親孃早沒了,到底無依無靠,怎麼和姐姐比呢。

衛姨娘身邊兩個自己家的丫鬟,兩個宮裡的丫鬟,倒都不曾被收服,此時知道靜妃起復,宣衛姨娘進宮,不由的都歡喜起來,衛姨娘命她們拉住兩個嬤嬤,竟然都敢動手了。

衛姨娘對這兩個嬤嬤恨之入骨,此時抖起來,再忍耐不住,親自就動了手,然後直奔甘蘭院。

鄭明珠聽了張媽媽這兩句話,那園子裡頭的情形,心中念頭一轉就猜到了個大概,不由的皺皺眉頭。

說話間,已經聽到衛姨娘的聲音了,尖利的說:“當初少夫人只吩咐我養病,如今我大好了,自然要來給少夫人磕頭的。”

陳頤安一手按在鄭明珠肩頭:“你別理她。爲了她冒了風,可就值得多了。石榴你去。”

石榴默不作聲從角落裡出門去,正巧碰見衛姨娘進了院子,就要上臺階,石榴兩步走下去:“噤聲!哥兒剛睡着,吵醒了可得了。”

少夫人生了嫡長子,衛姨娘那一日聽到,心中早已滴血,恨的只巴不得哥兒過不了洗三就沒了,只是無奈何罷了。

此時見一個丫頭攔路,故意拔高聲音:“哪裡就吵得醒!你是什麼東西,敢攔我,拿着哥兒來唬我,我就怕了不成?我是來給少夫人並大爺磕頭的,中間還夾着靜妃娘娘的話,也是你攔得的?”

鄭明珠吩咐『奶』媽子:“把哥兒抱到後頭裡間去,關上門。”

石榴從來都是不大愛說話的,跟了鄭明珠這樣久,雖是時時貼身跟着,倒也悶不做聲的時候多,此時看起來也似乎被衛姨娘噎的不知道怎麼答,說不出話來。

衛姨娘得意起來,依然不肯降低聲量:“還不給我讓開!”

“啪!”

“啊!”

“閉嘴!”

三個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來,石榴面無表情,只說了閉嘴兩個字,衛姨娘已經被一巴掌扇出半丈遠。

啊的一聲之後,院子裡頓時鴉雀無聲,連張媽媽帶衆多丫鬟們,和後來趕過來的兩位公主府的嬤嬤,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衛姨娘不知道有沒有暈過去,倒是也沒聲息。

石榴看了看,沒人說話了,似乎頗爲滿意,轉身就回裡頭屋子去了。

這武力值爆表的石榴,鄭明珠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來的,陳頤安安排給她,她就一直帶着,很是信任,因一直很風平浪靜,鄭明珠還是第一次見她出手。

看來只要手上有道理,其實並不需要嘴上講道理的。

張媽媽指望不住,墨煙親自上陣:“上回少夫人說過了,衛姨娘在院子裡養病,沒有大爺和少夫人的吩咐,不得擅自出入,過了病氣與人如何得了?這會子是怎麼回事?”

她直問道那幾個丫鬟臉上去:“當日管事媽媽到姨娘院子裡吩咐過的,你們都沒在?如今倒都出來了,姨娘有事,不能叫嬤嬤回?倒拉扯起來,咱們家哪裡有這樣的規矩!”

衛姨娘終於嚶嚶嚶的哭出來了:“規矩?什麼規矩,我不過來給大爺少夫人請安,就連個丫鬟敢攔着我不說,還敢打我,我早說了,因靜妃娘娘吩咐了話,我不敢不回大爺,纔來的,既然少夫人這樣攔着我,明兒我進了宮,回靜妃娘娘就是。”

她也無非就是這個殺手鐗了。

鄭明珠聽的挺無趣的。

陳頤安也無趣的很,隔着窗子對外頭說:“這院子如今竟成了大街了,誰都敢來哭一哭鬧一鬧,像個什麼話,來人,把衛姨娘給我捆起來,連今兒向嬤嬤動手的四個丫鬟一起,都給我送到平寧長公主府上去,兩位嬤嬤是公主府七品女官,竟然敢向嬤嬤動手,越發無法無天了,如今我倒是不好懲治,送到公主府罷了。”

衛姨娘嚇的尖叫起來,爬起來就要跑,早被幾個婆子抓住,捆了起來,只聽她模模糊糊的說着:“大爺聽我說啊……”

還沒說完,嘴已經被堵了起來。

陳頤安又吩咐:“傳二門上備車,我親自去平寧長公主府給公主賠禮去。”

打了公主府的女官,那就是打公主的臉面,陳頤安是真沒料到這個蠢貨膽子這樣大,仗着靜妃就敢出手。

論起來,公主本來受朝廷優待,而平寧長公主在公主中又是最爲尊貴的一位,在聖上跟前有臉面,在宗室中分量極重,就是靜妃本人,或者能拿捏一二『性』子好,又身份差些兒的公主,但就算是她要動手打平寧長公主府的女官,也要先想一想值得不值得。

陳頤安自然也不敢怠慢的。

鄭明珠也煩她不知進退,不過一個靜妃娘娘的宣召,她就跟聖上下旨封了她似的,在家裡鬧一鬧也罷了,還敢動手打公主府的女官。

她到底有沒有一點兒審時度勢的腦子啊?鄭明珠都疑『惑』了,覺得這一位衛姨娘簡直不像是大家子養出來的小姐,不懂規矩,分不清尊卑,彷彿她所想的東西和一般人想的不一樣似的。

按理,略有一點兒常識的人也知道公主府的嬤嬤是不能動手的。

且不說世家大族的力量、朝廷勢力的分佈、種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就是聖上也不可能輕易對某勳貴動手,何況僅僅後宮一個妃子?

她爲什麼會覺得一個寵妃能凌駕衆人之上,掌了生殺大權的?靜妃宣召就能嚇倒衆人這種想法真是奇怪的很。

這位衛姨娘,莫非是看戲看多了?那種西宮『奸』妃殺了元帥之類的戲碼……

鄭明珠自己都覺得好笑起來,忙拋開這想法,說:“委屈大爺了,替我給姨母請安罷,待出了月子,我再抱着寶哥兒一塊兒去給姨母磕頭。”

陳頤安點頭,翡翠忙來服侍他換衣服,陳頤安一臉怒氣衝衝的帶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