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白瑤瞳孔微縮,還沒有等衝擊波完全過去,身形頓時閃到兩個倒在地上的人身旁。大量的鮮血從他們破碎的身體裡流出,有一人落地時已經徹底死亡,而另一個雖然還有氣息,但喉嚨卻被一片狹長的玻璃碎片刺進氣管,只能茫然地睜着眼,張着嘴,卻只能咳出血沫。
跪在這人身旁,白瑤顯得有些慌亂。她抓着那人的手,開口安慰着:“別怕,我們會帶你逃出去的,放鬆,放鬆...”
那個顯然已經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傢伙,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死死抓住白瑤的手,張着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李青看着嘗試着想要將那人背起的白瑤,嘆了口氣:“他沒救了,把他放下吧。”
而白瑤卻不爲所動。她一邊將他背起,一邊咬着牙,彷彿是催眠自己一般地重複着:“別怕,會好起來的...”
可能是由於恐懼,那人的胳膊緊緊箍着白瑤的脖頸,緊地白瑤都有些喘不過氣。她艱難地揹着那人站起來,腳步有些蹣跚。畢竟,她是敏捷進化,力量和一個普通人其實沒什麼兩樣。
這一系列動作已經消耗光了手雷造成的空擋。被掀飛的喪屍基本上都爬了起來,喪屍眼裡是沒有輕傷重傷這麼一說的。哪怕斷了兩條腿,它們都會在地上爬着進攻。
而帶上這麼一個累贅,顯然是不可能走得掉的。
白瑤咬着牙,強忍着脖頸的不適感,想要帶着那人往外跑。而這時,一聲槍聲響起。
槍聲很近,是來自白瑤的後方。溫熱的鮮血灑在白瑤的後頸,染紅了她的後背,她只覺得脖頸猛地一緊,感覺就要窒息。背上那人貼近她的耳朵,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兩個字。
“騙子!”
王局手中握着槍,快步上前,一把將那人推開。白瑤這才感覺脖頸一陣放鬆,癱軟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
“你帶上一個都要死了的傢伙有什麼用?他只會拖累我們的腳步,只會帶着所有人一起去死!”王局冷着臉,大聲吼着。
白瑤垂着頭,臉上還有幾道被細碎玻璃劃傷的血痕。她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只有沉默。
王局微微轉身,沒有再看白瑤。他的聲音慢慢緩和了,他說道:“快走吧,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我掩護你們,隨後就跟上。”
她微微點頭,一言不發地跳上了周圍的車頂,越過周圍的喪屍,快步向前衝去。
而另一邊,王局回過頭,看着白瑤的身影逐漸遠去,他輕輕鬆了口氣。現在,只剩下他了。
慢慢走到大橋邊緣,下方几百米,就是江河。王局爬上橋邊的柵欄,坐在上面。
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燃了一半的菸頭,他掏出打火機,再次將它點燃。把煙叼在嘴裡,美美地吸了一口,他舒服地呻吟一聲,就像一個老煙鬼遇到了最好最貴的香菸一樣。
他走不掉了,他很清楚。哪怕有白瑤的幫助,他活着從橋上下去的機率也小於10%,那爲什麼還要賴着苟活呢?
“那個小姑娘還是太傻了,沒人看着的話,會吃很多虧吧。”吸着煙,王局低頭,自言自語的輕聲呢喃着。
“就像我女兒一樣,太傻了。”
他輕聲說着,眼眶不知不覺地紅了。他想到了某些不那麼美好的記憶。用力甩了甩腦袋,他擡起手,警用手槍的子彈只剩最後九發了。他接連扣動扳機,子彈擊在喪屍的頭上,身上,卻也只殺死了四隻喪屍。
“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啊。”王局有些無奈的苦笑,將手中已經打空子彈的手槍扔下。前方,已經被吸引注意的喪屍向着他撲來,眼看着即將要將這個人類抓住,卻撲了個空。
他身體向後一仰,墜下了橋。
至少,他還可以以人類的身份死去。
另一邊,李青與僅剩的一個普通人,被大量的喪屍圍困在一輛大巴車的車頂,喪屍在車的四周,用力地拍擊着車身,十幾噸重的大巴被頂地不住地搖晃着,看樣子,喪屍是想把他們震下來。
強行扒着車頂,李青他們兩人只能依靠這樣的方式維持平衡,以免被晃下車頂。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他們的力量總會被耗光,卻根本沒有辦法起身逃離。事實上,他們哪怕能夠站穩跟腳,在這片全是喪屍的地方,也幾乎已經沒有路可以下腳了。
坦白地說,就是被包圍在了這孤島上。
李青的眼中滿是絕望,自從他從小區裡逃出,一直到莫名其妙的成爲進化者,他都沒有遭遇到這樣無力的情況。
顯然,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他想必就要栽在這裡了。不過,生活總是會充滿着各種驚喜。
“你們這羣笨蛋,來抓我呀!”
這時,李青聽見一個人的聲音響起。他循聲望去,正看到白瑤站在不遠處一輛大車上。她大聲喊着,想要吸引喪屍的注意力,但是顯然效果並不是很好。不過,她又從腰上的槍套中,掏出了一把樣式古樸的左輪手槍。正是之前王局送給她的那把“和平製造者”。
她摸索着這把使用方式與常規手槍不盡相同的老式左輪槍,左手壓在槍後的撞擊裝置上,右手用力握着握把,食指扣下了扳機。
“砰!”
槍聲響起,子彈卻沒有打中任何一隻喪屍。不過,喪屍的注意力好歹是被吸引過來了。圍着李青車輛的喪屍至少一半都放棄了頭上毫無動靜的傢伙,轉身撲向了白瑤。
達成了目的,白瑤飛快地跳起,開始與這些追逐的喪屍拉開距離。另一邊,數量少了的喪屍已經完全困不住李青了,他從喪屍少的地方跳下車,消防斧猛地一掃,直接砍掉兩隻喪屍的腦袋。另一個人立刻跟在他的後面,繼續往前。
“很好,很好,都跟我來。”白瑤喃喃道,引誘着喪屍往前衝着,她在一輛輛車上來回騰躍,將大量的喪屍引開。顯然,這樣極大的降低了李青那裡的危險係數,不過,白瑤的處境卻越發危險了。
大量的喪屍圍追堵截,讓她能夠奔跑的地方越來越少,以至於到現在,她不得不跳到橋邊那窄窄的柵欄上,強行擺脫前方圍堵的喪屍。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前方的喪屍越來越多,在這樣下去,她恐怕真的會死在這裡了。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她跳到橋的另一段,右手舉起,一槍擊碎了一隻靠近的喪屍的腦袋,她想要緊接着開第二槍,撞擊裝置卻沒有反應,這也是這把轉輪手槍最麻煩的一點,無法持續開槍,必須手動拍下撞擊裝置,才能達到連發的效果。
她往後退了幾步,險之又險地閃開了那隻喪屍的攻擊。一擊未中,喪屍緊接着繼續衝過來,而且這一次,她面對的可不止這一隻。其他三個方向,同樣都有喪屍向着她過來了。
左手按下撞針,右手再次扣動扳機,轉輪手槍的最後一發子彈射出,精準地擊中了前方最近的喪屍的頭顱。白瑤不敢浪費時間,連忙從它還未完全倒下的身體旁擦身而過,爬上最近的一輛越野車車頂,喘着氣,想要休息片刻,恢復一些體力。
“砰!”
頓時,又是一聲槍響,不過,這次開槍的卻不是白瑤。相反,她的右腿一陣鑽心的疼,顯然,這次中彈的人變成了她。她的臉色煞白,雙手用力抓緊車頂的擋板,牙齒用力咬住舌尖,強迫自己不在劇烈的疼痛中暈過去。
下方的喪屍被血腥味刺激,全部撲了過來,擠在這小小的車邊,高舉着手,想要抓住上面的人。而在沒有喪屍的地帶,她看見那個光頭,帶着十幾個人跑了過去。光頭手中握着槍,對上目光時,他還極爲囂張地,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該死,還是被他擺了一道...”白瑤咬着牙,感受着搖晃越來越劇烈的越野車,盡力將身體縮在一起,以免被喪屍強行拽下去。
不過,這也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她知道,她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她看了看那把“和平製造者”,轉輪內已經沒有子彈了。而另一把警用手槍,也早就打空了子彈,她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到頭來,她連自殺都沒有辦法了。
擡頭望天,哪怕她是一個樂觀,從不服輸的人,但這一次,好像也是遇到了完全無法破解的狀況,她陷入了死局。
“畢竟,我也不可能幻想,一個蓋世英雄能踏着七彩祥雲來救我吧。”她有些自嘲地笑了,準備安靜地迎接最後的生命。
遠方彷彿響起了連綿不斷的槍聲,不像是手槍,白瑤有些恍惚,手槍的槍聲肯定沒有這麼密集...還有爆炸聲?
她感覺自己是出現了幻聽,或者是幻覺。不然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
身下,喪屍拍擊車輛的搖晃也慢慢沒有了,她只聽見喪屍嚎叫着,然後就沒有繼續圍住她身下的車,而很快,喪屍就失去了動靜。
然後,她彷彿聽見一聲驚呼,逐漸模糊的視線裡,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