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鬆和這人年輕的時候是個肯幹實幹的人,他當初大學畢業,放棄人人豔羨的工作,愣是去了軍隊,當個大頭兵,這麼些年一步步走來,他也得償所願,成爲人人尊敬的德高望重之人。
但人到了一把年紀,年輕時的衝勁已經磨損殆盡,剩下的只是心中那點守成思想,他不願再冒險,只想守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招惹凌家這件事他一直不贊同,因爲這個他甚至關了楊勳的禁閉,但到底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也是他最信任的幾個屬下之一,就這麼廢了也是捨不得。
楊勳被放出來後也老實了幾天,不過楊勳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李鬆和知道如果不讓他出了這口氣,恐怕他會憊懶懈怠,也罷,反正凌家只剩下幾個不成事的小子,就留給他折騰。
末世裡殺幾個人不過隨手一捻的事,只要楊勳以後能盡心替他守着基地就行。
辦公室裡,李鬆和眉頭的皺紋幾乎能夾死只蒼蠅,手上拿的是上峰才下達的文件。
世界混亂了這麼久,喪屍佔領了大部分地界,通訊設施全部被毀,他起初還想等着上頭指示,但兩月時間時間足夠他看清如今的形勢。
都說寧做雞頭不做鳳尾,他過去的位置雖稱不上鳳尾,但他站在那一抓一把當官的京上時,還是有股卑怯之感,末世給了他機會,一旦嚐到一人做主的滋味他就不願放棄,這種萬人之上的感覺的確美妙,他不願就這麼放棄。
看着文件上的內容,李鬆和手不自覺收緊,紙張發出咯吱咯吱聲,他才恍然回神,拿下鼻樑上的眼鏡,李鬆和嘆口氣,伸手捏了捏睛明穴。
扣扣扣。
門被敲響。
“進來。”煩躁地將手上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下的抽屜裡,李鬆和說。
門口的警衛員臉上是少見的緊張。
“怎麼了?”本來就心情不好,加上警衛員慌張的模樣,李鬆和燥鬱地問。
“將軍,有人打上來了。”警衛員摸了一把額頭不存在的汗,他緊張的喉嚨乾啞。
“胡說什麼?誰敢打上來?”李鬆和一巴掌拍向桌面,他厲聲吼。
說句大不敬的話,在這S市,他就是個古話說的土皇帝,即便基地有幾個蹦躂的挺歡的小隊,那也不敢真的撩他這隻老虎的鬍鬚。
“滾。”李鬆和按壓下跳的厲害的心臟,罵道。
警衛員也難做啊!
那警衛員硬着頭皮說:“將軍,真的是那個凌家人打上來了。”
“哪個凌家?”並沒將凌子拓這個兄弟軍團放在心上,在李鬆和看來,整個基地都是他的囊中之物,這些倖存者更是不值一提,他每天的事太多,一時還真沒想起來凌家是哪個凌家。
“就是得罪了楊隊長的那個兄弟軍團。”凌家是李鬆和跟楊勳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矛盾的緣由,作爲警衛員,他當然會記得清楚。
而這警衛員其實更想說的是,那個楊隊長得罪了的凌家。
李鬆和年紀大了,腦袋不靈光,楊勳剛愎自用,並不表示他看不清楚,雖然不常出去,但誰叫他有個喜歡八卦的室友,基地有什麼最新消息他即便不想聽也總往耳朵裡鑽。
凌家來基地不久,但光榮事蹟卻是不少,還有他的好兄弟武棟樑,他知道武棟樑對國家的忠誠,對兄弟的重義,楊勳他們慣會欺上瞞下,竟然逼的老武棄了他最愛的軍裝,可見現在的基地這水有多渾。
如果不是將軍對他有知遇之恩,他說不得現在就跟着老武離開了。
心思轉動,臉上卻不顯分毫。
兄弟軍團四個字在李鬆和腦中轉悠一圈,他總算有點印象,卻不深刻,畢竟要他記住一個素未蒙面的人,這的確有點強人所難。
“楊勳呢?”李鬆和問。
楊勳這人之所以得他重視,歸根究底是此人雖有野心,卻知道自己的斤兩,他凡事都會稟告自己,堅決不私自做決定,就連抓凌家一個小人物這事都跟他報告過。
“楊隊長還在審問那被抓的凌家人。”警衛員回答。
“那人死了沒?”李鬆和解開脖子上的第一顆鈕釦,又說:“沒死的話將人放了。”
見警衛員站着沒動,臉色有些奇怪,他揮揮手:“再給他們點補償。”
那些人找上門圖的可不就是這個嗎?今天即便楊勳殺了那小嘍囉,只要給他們足夠的物資做補償,這些人恐怕也會喜不自勝地離開。
警衛員心裡再一次刷新了對李鬆和的昏聵印象。
這還是那個他誓死要追隨的雷霆將軍嗎?
“還不去?”李鬆和見警衛員眼神複雜,帶着說不出的失望,突然覺得有些心虛,他再一巴掌拍向跟前的桌子,紅着臉叫:“怎麼?對我的決定不服氣?不服氣就給我滾!”
他的警衛員位置多少人虎視眈眈的看着,李鬆和敢保證,今天他撤了這個,明天就有十幾二十個自薦過來的。
“是。”警衛員臉色難看地離開。
“等等——”李鬆和想到什麼,又說:“給他們那些發了黴的米就行。”
那警衛員難以置信地擡頭,他說:“將軍,那些發黴的米不能在吃了,基地倖存者本來就腸道脆弱,如果吃了發了黴的米,他們輕則腹瀉發燒,重則脫水而亡,將軍,他們也是人命哪!”
“小吳,你說笑話呢吧?”李鬆和掐着腰嗤笑道:“如今倖存者最缺的是什麼?是米飯,白花花的大米飯,別說長黴了,就是生了蛆,他們該怎麼吃還是怎麼吃!”
“再嘰嘰歪歪的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上頭那些人給他找麻煩也就算了,下面這些還是不省心的,李鬆和拾起眼前的茶杯就朝警衛員頭上砸過去。
那警衛員動也不動,仍由茶杯砸在頭上,額頭綻開一道血花。
刺目的鮮紅讓李鬆和怔了怔,怒火消散了不少,他緩和了語氣說:“小吳,你也知道,我要管理一個偌大的基地,十多萬人,如果每天都拿這些小事來找我,那我非得過勞死,你是跟我好幾年的,也知道我的性子,不到萬不得已我又怎會視人命如草芥?”
安穩的時候,軍隊都是統籌管理,有特定的規章制度,一些重大決定都是大家開會決定,也有上頭直接下達的,等他自己掌握這個基地後,才發現很多事情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普通倖存者沒有軍人那鐵一樣的紀律,他現在腦中是一團亂麻。
李鬆和無奈地朝小吳擺手:“好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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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小吳轉身離開。
剛走到樓梯口,正好跟上來的人打了個照面。
而凌子拓跟凌武身後則跟着一大圈士兵,他們手中的槍對準凌子拓跟凌武,如臨大敵。
凌子拓跟凌武目色沉沉地看着小吳,凌子拓問:“李將軍在哪個辦公室?”
“對不起,我們將軍正忙。”小吳擋住凌子拓的路,不卑不亢地說。
凌子拓往旁邊錯了一個身,凌武上前,手中扛着重機槍,冷聲說:“帶路。”
被人這麼踐踏已經讓凌武快憋屈死,這會兒少爺發話了,不用委屈,那他還怕個鳥。
周圍那圈普通手槍對上重型機槍就像是剛會走路的孩童對上莽漢,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
小吳臉色一變。
“你們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帶你們去的。”原來傳言真不是假的,凌家人果然囂張,竟然明目張膽的提槍找上了基地最高領導人。
小吳的寧死不屈並沒得到凌子拓一個讚賞的眼神,他耐性已經用完,聲音極低地說:“我給你三秒鐘考慮時間,三秒過後,我能轟了這裡,你信是不信?”
這層樓也就幾個房間,他讓凌武挨個房間轟,也很快能將李鬆和找出來。
凌子拓的語氣太過認真,小吳沒有絲毫懷疑,他有心想辯駁幾句,那邊凌子拓已經擡起手腕,盯着手錶看了,他的命不要緊,但他不能連累將軍。
“第二個門就是將軍的辦公室。”兩秒多的時候,小吳快速開口。
凌武一柺子捶到小吳後頸,他眼前一黑,歪倒在地。
這層樓只有李鬆和一個人,平常很安靜,即便關緊了門,外頭這麼大的動靜也驚動了李鬆和,他不耐煩地起身,在小吳軟倒在地的時候,打開門,朝外頭呵斥:“都堆在這邊做什麼?”
當眼神落在凌武抱着的重機槍上時,像是一口吞了個鴨蛋,腫脹的眼瞬間睜大,他指着凌武,顫抖地問:“你,你這槍哪來的?”
凌武手中扛着的這大傢伙可是少見,即便S市的軍械庫也少有,更別說這些普通倖存者了。
李鬆和眼睛一亮,指着凌子拓質問:“前段時間有人搶劫軍械庫,是不是你們?”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凌子拓壓根沒心情跟這老頭糾纏,他直接說明來意:“將凌四放了,讓楊勳隨我處置。”
見李鬆和差點氣的仰倒,凌子拓又吐出兩個字:“快點。”
桐桐還在家等着他呢,這丫頭沒看着自己,恐怕又沒睡,也不知吃了沒。
已經很多年沒人這麼不給他臉了,高高在上的尊嚴這番被凌子拓踩在腳底,李鬆和恨不得將凌子拓千刀萬剮,他命令圍着凌子拓的一圈士兵:“都愣着幹什麼?給我將他拿下!”
這些保護他的都是軍區身手最好的特種兵,他們固然厲害,也是見過血的,但對比一路那命跟喪屍搏命的凌武跟凌子拓,這些一直沒出過基地的特種兵護衛就不夠看的。
得了命令,那些人逐漸向凌子拓圍攏,凌子拓臉色沉靜,凌武眼中卻閃過煞氣,他槍頭一轉。
一陣突突槍響。
李鬆和身旁的門瞬間成了馬蜂窩,其中一槍正擦過李鬆和的耳朵,李鬆和只覺得耳朵一熱,接着是刺痛,他伸手摸了一下,手心點點血漬。
“下一槍爆的就是你的腦袋!”凌武冷聲說。
“住手!放下槍!”警衛長瞄準凌武的眉心,他厲聲說。
凌武就當他是在放屁,一個眼神都沒飄過去。
這警衛長到底也是虛張聲勢,李鬆和是生是死只在他們的一念之中,他們斷然不能拿長官的命做賭注。
槍管子再一次對準李鬆和。
李鬆和從頭冷到腳,生死麪前,沒幾個人能淡定,特別是享受過高位帶來的榮耀跟尊嚴時的李鬆和,他就更不願死了。
“警衛長,你帶人過去。”李鬆和終於服了軟,他竭力維持聲音的穩重。
“是。”警衛長也害怕,他立馬收起槍,等於先給凌子拓表個態。
凌子拓跟凌武卻一動沒動,凌子拓不會將自己的後背留給對他恨極的人,他把玩着手中小巧的掌心雷,說道:“我在這邊等着。”
將人帶走,你們最好將他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李鬆和拳頭緊握,但已經退了一步,他臉面早就沒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乾脆揮手:“去,將人帶過來,還有楊勳,讓他給我滾過來!”
上位者是不會有錯的,有錯的也只能是下屬,李鬆和已經將造成今天一切的源頭全部推在楊勳頭上,他有多恨凌子拓就有多怒楊勳。
“是。”警衛長帶着兩人快步離開。
警衛長離開後,李鬆和指着凌武還抗在肩上的進口重型機槍,說:“我已經讓人放了你的人,你還不將槍放下?”
想他一個將軍被人用槍指着腦袋,他的臉妥妥的被人踩在腳下,李鬆和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凌子拓勾脣一笑,凌武不語。
那警衛長回來的出乎意料的快,只是臉色有些難看,眼神閃躲,他身後跟着凌文,凌文帶笑的面具早就被濃濃殺氣取代,凌文身後是擡着擔架的龔小七以及凌六,凌一他們跟着,等站到凌子拓跟前,凌一將手上已經被揍得不成人樣的楊勳仍在地上。
而韓戚玥則扶着樑爽站在最後,韓戚玥的息怒從來都是表現在臉上,他不如樑爽心思深沉,即便如此,樑爽的不忿也是頭一回這麼外露。
龔小七跟凌六也放下擔架,當凌子拓看到擔架上的人時,漆黑的瞳孔急速緊縮,他咬牙問:“誰給他們的膽子?敢打我的人?”
凌四原本硬朗的臉僅僅過了一夜已經青白一片,他側臉兩道傷痕看着觸目驚心,身上衣服早已成了破布條,露出來的皮膚上傷口外翻,而且呈現不正常的白色,左腿已經扭曲變形,應該是被打斷了,如果不是看着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凌家人都要以爲他只是一具屍體。
“不僅如此,凌四還被——餵了喪屍毒。”凌一轉開眼,身體顫抖了一下。
凌文眼眶泛着紅,凌家其他人幾欲瘋狂。
“好,好,很好!”凌子拓手中的掌心雷轉動的更快,俊美無儔的臉上竟然看不到任何心痛,但越是這樣,周圍人心中的不安定越發濃郁。
楊勳趴在地上,他臉已經腫的看不清原本的模樣,兩頰各有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滿口的牙掉了一大半,雙手膝蓋以下全部被重物砸碎。
楊勳朝李鬆和的方向爬去,他身體所到之處,地面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因爲牙齒掉了不少,楊勳口齒不清地叫:“將軍,救救我!”
本來看着楊勳悽慘的模樣,李鬆和有些惱怒,但聽到‘喪屍毒’三個字時,他惱怒已經變成了恨鐵不成鋼。
這楊勳太過着急了,凌子拓才四天沒回來,他已經急着要處理凌子拓手下了。
活該!
真是活該!
如果凌子桐的屬下僅僅是被打了一頓,他還有理由跟立場救下楊勳,可人家被餵了喪屍毒,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以凌家人狠辣的性子,這楊勳是九死一生了。
可畢竟是他培養了這麼多年的屬下,李鬆和還想爭取一下,他看向凌子拓,明顯氣短地問:“你要怎樣才能放了他?要多少物資你可以提,如果能在我接受範圍內,我可以答應。”
李鬆和始終認爲,即便強大如凌子拓,對比屬下一條命,物資更重要。只要他有足夠的物資,要多少個屬下沒有?
“呵——”凌子拓怒極反笑,他擡腳,軍靴踩在楊勳已經碎裂的腿彎處,用力碾了碾,滿意地聽到楊勳的痛叫聲,才厭惡地說:“你以爲我缺物資?別說你的物資,即便是他加上你的命都不值凌四一根手指頭。”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楊勳。
李鬆和從沒這麼被人看低過,他張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你——”
凌文嗤笑一聲。
凌子拓低頭問還有意識的凌四:“將對你動手的人都指出來,我給你報仇。”
凌四有氣沒力地回答:“多謝少爺。”
隨後,看了一圈周圍,指出三個人。
不用凌子拓吩咐,凌家其他人直接上去,僅一拳一腳已經將人打倒,同時伸手奪走他們手中的武器,手中的槍已經拉下保險栓,對準幾人的太陽穴。
李鬆和已經被打擊的體無完膚,這些都算是他引以爲傲的親衛隊,卻在一羣普通倖存者手中過不了一兩招,他心中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一個凌家是這樣,那其他那些小隊呢?
這還真不怪李鬆和孤陋寡聞,這人每天都坐辦公室,所得到的消息全部經過楊勳幾個縱隊隊長過濾過的,這基地開始的確是有些人的,但那些跟楊勳他們不對付的全都被打發出去尋找物資,一旦出去,回來的卻是寥寥無幾,尤其是越往後,喪屍越多,出去的人能活着回來的更加少了。
基地人每天都要吃飯,現在還沒有生產條件,他們又不得不出去尋找物資,再有,他們人力有限武器有限,出去就是送死。
李鬆和不知道的是,他原本的幾萬兵士現在只剩下不到兩萬,還有很多跟武棟樑一樣,乾脆離開軍隊,獨自成立爲一個小組,自己養活自己。
“反了,反了,簡直翻了天了!”李鬆和氣的跳腳。
“給我將他們抓住,生死不論!”胸口僅剩的那點血氣讓李鬆和下了一個沒腦子的決定。
凌武的重型機槍朝他腦袋處晃了晃,意思不言而喻。
一羣纔得到消息的,胸口帶着好幾個徽章的人匆忙趕過來,他們急急阻止:“將軍,你不能衝動啊!”
如果武棟樑在這邊,他就會發現,這幾人就是那晚不顧他的兄弟死活的那羣光吃乾飯的人。
基地四個縱隊是李鬆和自己的心腹,這些趕過來的則是他的下級,其中還有幾個是末世前上京派過來的,李鬆和對他們也不是全然信任。
其實李鬆和剛吼完就後悔了,這些後來趕過來的恰好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但是面上仍舊要端着,他哼一聲:“區區幾個人難道還能跟我整個軍區比?哪怕我沒了命,我身後還有千千萬萬個保家衛國的好男兒,我就不相信他們能一直肆意妄爲下去。”
那意思,我死了,還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我們一口一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呵呵呵——”其他人還沒來得急回話,一陣清脆的笑聲迴盪在這劍拔弩張的樓梯口。
凌子拓皺眉,轉身將擠過來的人摟在懷裡,不贊同地說:“不是讓你呆在家?”
“聽說四哥受傷嚴重,我當然要來看看。”
凌文在過來前已經讓冷燁去找凌三。
聽到冷燁的描述,凌子桐當然要跟着過來。
想到凌四,凌子桐低頭,看到凌四悽慘的模樣,鼻子一酸,眼睛快速充水,她哽咽一聲:“四哥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疼?”
怎麼可能不疼?
凌子桐蹲下來,想抓住凌四滿是鮮血的手。
凌四卻費勁所有力氣躲開,凌四笑道:“小姐小心點,髒。”
“嗚嗚嗚——不髒,一點也不髒,四哥比誰都乾淨,嗚嗚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不反抗呢?”凌子桐滿眼霧水,她還想抓住凌四的手。
凌四雖然脾氣火爆,但心思比誰都純淨,他真的比誰都乾淨。
凌三快一步擋住,凌三戴着手套的手擋住凌子桐,低聲勸道:“小姐,不能再讓老四用力了,我給老四處理一下傷口。”
“恩,好,三哥,你需要什麼藥都有,我要四哥好好的。”凌子桐哽咽道。
凌三處理傷口的手一頓,繼而若無其事地回答:“好。”
被凌家人踩在地上的幾個不用說都是下黑手的人,凌子桐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一步一步走的極重,她嘴角滲出冷笑,嘴裡狠狠地說:“敢傷了四哥,你們該死,不,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先走到最慘的楊勳面前,凌子桐蹲下,並沒有急着動手,她轉頭問凌三:“三哥,給我一雙手套。”
這種人的血才叫髒。
“好。”凌三扔過去一副隔水手套。
凌子桐一手擡起楊勳的下巴,端詳着他的臉,腫脹的臉龐已經沒地方下刀,她盯着還算平坦的額頭,凌子桐勾起一抹惡魔一樣的笑,匕首刺進他的前額,在楊勳一聲聲嘶叫聲中,凌子桐一刀一刀刻的尤爲深刻,半晌,兩個血字印在腦門上。
醒目的‘王八’兩個字。
起身,凌子桐對凌一說:“凌一大哥,麻煩你將他翻過去。”
“好。”
凌一一腳踢過去,楊勳再次臉朝下趴在地上。
周圍一陣抽氣聲,但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凌子桐外,都知道楊勳的惡劣行爲,他們有心說情,又覺得楊勳喂人喪屍毒的做法實在惡劣,也閉了嘴。
還有一點他們不敢承認,他們怕凌家人。
他們沒想到凌家一個小丫頭都有這種犀利狠辣的手法。
前輩子見多了各種慘無人道的審訊手段,也經歷過很多,凌子桐卻從沒親手試過,本來以爲那些慘無人道的手段她使不出來,但此刻她才意識到,那是沒被逼到絕境。
被逼到狠處,她能一刀刀將人切了。
楊勳背上的衣服也破損,上面沾了濃濃的血腥味,凌子桐並沒理會礙事的衣服,她比劃了一下,匕首最後停在楊勳的後頸。
稍微用力,匕首刺了進去,卻並沒有拔出來,也未停止動作,匕首鋒利的刃往下走,經過肩膀,到脊背,沒入後腰,在褲腰處停下。
啊——
嘶叫已經沙啞,楊勳腦中昏沉,意識漸漸飄散。
匕首往裡使勁插了一下。
快要暈過去的人再次仰頭,尖叫出聲。
因着衣服蓋住了楊勳其他地方的皮膚,凌子拓纔沒出聲阻止,他知道桐桐心裡有氣,得讓她發泄出來,雖站的漫不經心,但凌子拓已經將凌子桐周圍籠罩住,以確定無人能偷襲得到。
扔掉匕首,凌子拓唸叨給楊勳聽,也是念叨給李鬆和,以及周圍站的的李鬆和手下聽。
“古代刑罰中有種要剝皮,聽說是將頭頂開了十字,然後灌上水銀,皮膚跟血肉自然就被水銀分隔開,但我覺得那樣太費事,不如就這麼直接剝吧。
帶着手套的手往傷口處探去,兩隻手分別插進傷口裡,往外撕扯。
啊——
嘶叫聲幾乎要衝破屋頂。
扯了半天,還是血肉連着皮,凌子桐瞧了瞧滿手的血腥,厭惡地甩手,自言自語說:“難道我的手法不對?”
凌家人驚詫於凌子桐的手段,也佩服她的膽氣。
嘔——
最後來的幾人紛紛轉開臉,捂着喉嚨吐。
即便是見過血腥的特種兵也紛紛驚懼地看着凌子桐,覺得那張精緻小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盛開在地獄最深處的妖冶彼岸花,美麗,卻讓人膽戰心驚。
別人的想法不在凌子桐的考慮範圍內,她重新拾起地上的匕首,嘆口氣,說:“即便是錯了,再用水銀恐怕也來不及,不如就一刀一刀的削下來吧。”
楊勳白眼一翻,厥了過去。
“三哥,有沒有辦法能讓他別暈?”凌子桐又問。
凌三是醫生,對這些比較在行。
“有,小姐,你等等。”凌三處理完凌四的傷口,在藥箱內翻找一會兒,然後走過來,手中的銀針刺入楊勳身上的幾個穴道內。
嗚——
楊勳幽幽轉醒。
剛醒來,全身的疼痛席捲整個身心,他立即想起之前的事,恨不得再次暈過去。
“你這個小魔鬼,有本事你殺了我,如果讓我有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楊勳不能動彈分毫,他只盯着眼前一小塊地板,面容扭曲地咒罵。
他罵的越狠,凌子桐笑的越歡暢,她匕首拍打着楊勳的臉,說道:“我知道你在激我,想我殺了你,我纔不上你的當呢。”
語氣天真,就像個孩子跟大人在撒嬌,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那些特種兵一定會被這女孩子臉上的笑容所折服。
他們只知道凌家男人不好惹,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凌家這個小公主一樣的女孩更讓人敬而遠之。
楊勳有心想咬舌自盡,無奈,他那一口牙掉的差不多,在他張嘴時,血水合着口水順着嘴角流下,很快沾溼了跟前的地板。
現在已經不知出醜爲何物,楊勳只想自己快快死去,他受不了這麼折磨了。
凌子桐當然能看穿他的心思,她慢慢說:“別想着自殺,如果我還沒折磨夠了你就死的話,我會讓你死無全屍的,恩,外頭喪屍很多,你知道我會怎麼處理你嗎?”
凌子桐聲音越發小了,她細細地說:“我會將你的頭掛在基地的大門上,讓你死也要替我們看門,你的四肢分別掛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至於身體,嘖嘖,喪屍應該挺喜歡。”
像是想到那個畫面,凌子桐咯咯笑出來。
楊勳嗚嗚的叫,卻怎麼也出不了聲。
眼看着凌子桐要動手一片片削掉楊勳的背脊肉,凌文上前一步,笑的特別和善:“小姐,還是讓我來吧,你看着就好,也讓我練習一下手藝。”
最後兩個字凌文咬的尤其重。
凌子桐想了想,起身,將匕首遞給凌文:“好,不過文哥你要小心點,據說凌遲處死可以將人削三千刀,文哥能不能讓他撐到三百刀?”
“小姐相信我。”
凌七很自覺地用快破布將楊勳的嘴塞住,免得他殺豬一樣的叫喚壞了小姐的興致。
在凌家人若無旁人的討論血腥的懲罰手段時,李鬆和豬肝色的臉逐漸變得蒼白,他喉結動了動,想吐卻又礙於面子死命憋着,因而泛白的臉又再次漲紅。
“你,你們欺人太甚!”
“我們欺人太甚?”凌子桐扯掉手上沾滿血腥的手套,冷聲說:“到底誰他媽的欺人太甚?從我們進了基地,是誰一次次的挑釁陷害?跟我們搶飛龍隊隊長,在我們宅子周圍佈下暗哨,在市場那邊故意找茬,在基地放出我跟哥哥的流言,到現在動了四哥,哪一樣不是你的人在找死?”
凌子桐說一句,李鬆和臉色白一下,到最後,李鬆和只剩下羞臊,他狠狠瞪向楊勳,質問已經不能開口的人:“這些都是你做的?”
楊勳曾三番四次在他耳邊說凌家的人怎麼囂張,怎麼無力,又怎麼欺負人,原來事實竟是這樣的。
李鬆和一瞬間彷彿老了幾歲,他嘆氣,也乖他偏聽偏信,別說是凌家人,就是基地的其他任何一個有些名氣的小隊,在被這麼對待後也會反彈的。
“罷了,既然這些都是他做下的,他自然要付出代價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樣吧,動手的幾個人就交給你們處置,這樣你們還滿意嗎?”如果這麼僵持下去,恐怕到時會兩敗俱傷,即便要計較,他也會從長計議,反正他的幾萬人一人一腳都能踩死凌家人。
李鬆和的這個建議也正合了之前吐的那幾個人的意,他們連連點頭,又期待地看着凌子拓等人。
“好啊!”凌子桐表示很好說話。
等她答應過後才問凌子拓:“哥哥,你覺得呢?”
凌子拓也有些擔心凌四,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裡,他頷首,牽着凌子桐的手,說:“就按桐桐說的辦。”
那邊凌三已經將凌四的外傷包紮好,他有些擔憂地看着凌四斷了個小腿,這傷口已經過了很久,已經失了救助的最佳時期,而且骨頭已經粉碎,又沒好的醫療設備,恐怕腿是好不了了,又想到凌四被餵了喪屍毒,凌三一陣心疼,看向被制住的四人,眼神像淬了毒一樣。
其實是不該移動凌四,但事已至此,恐怕移不移也是沒關係了。
那些特種兵讓出一個通道,看着凌四悽慘的模樣,剛纔心底生出的那點對凌家人的惡意也被無奈取代,所謂因果循環,可不就是報應嗎?他們又有什麼資格責怪人家。
凌文跟凌一,並其他人提着地上的四人離開。
樑爽眼神有些複雜,韓戚玥一臉崇拜地看着凌子桐。
凌子拓跟凌子桐走在最後,在離開之前,凌子桐突然回頭,對暗暗鬆口氣的李鬆和說:“哦,我剛纔還忘了說,你們也別想着等我們回去後圍攻我們,我已經將基地很多地方埋下了烈性炸藥,除非你將基地所有地面都翻過來,否則,你們不可能找的全。”
“喏,看到沒?”凌子桐揚了揚手中的遙控器,做出一個按下的姿勢,笑道:“只要我輕輕一按,嘭,整個基地,包括你們,包括所有幸存者都得給我們凌家人陪葬,這樣,我們也算死而無憾了。”
“哥哥,你說是不是?”凌子桐一臉求表揚的表情看着凌子拓。
凌子拓愛憐地捏着她的笑臉,讚歎道:“桐桐想的周到,很好。”
凌子桐大笑着離開。
當樓層裡只剩下他們的人時,李鬆和再也忍不住,癱倒在地:“怪我,怪我啊!”
至於怪他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李鬆和如何悔恨暫且不提,且說凌家這邊。
出了辦公樓,凌家人加快腳步,適才的輕鬆閒適早已被凝重取代,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宅子,龔叔早已收拾好房間,凌子桐也以最快的速度從空間找出凌三需要的醫療器材。
在凌三讓大家離開之前,凌四已經開口阻止了他的話。
凌四看了一圈衆人,最後看向凌子拓,眼圈泛紅:“少爺,殺了我吧。”
凡是中了喪屍毒的人,至今還沒有逃得過變成喪屍的厄運,凌四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
長痛不如短痛,凌四最後能爲大家做的也是這些。
“別胡說。”凌子拓沉聲說。
凌四臉上沒有任何不甘跟怨恨,他反而比大家笑的都真誠,他釋然地說:“少爺,從末世剛開始我就有這個準備,人都有一死,十八年後我又是一條好漢,哈哈哈。”
他的自娛自樂並沒有感染到大家,凌家其他人都轉頭,或者背對着凌四,但沒一個人離開。
說實話,相較於之前變成喪屍的呂程,他們幾個兄弟的感情更好,比親兄弟還親,少了任何一個,要比剁了他們的手足還疼,他們接受不了。
大家都沒有開口,不明就裡的凌子桐詫異地問:“四哥爲什麼要說死?不就是斷了腿嗎?即便以後瘸了又怎樣?只要不死就行。”
大家仍舊沉默。
凌子桐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她轉頭看了一圈衆人,問最正直的龔小七:“小七,你說,怎麼回事?”
到這時凌子桐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按說以小七的性子,他不該看到楊勳被自己那麼折騰而不開口阻止,如果僅僅是他傷了凌四,相信不止龔小七,還有樑爽跟韓戚玥都會阻止她那麼血腥的折磨楊勳。
事情有古怪。
凌子桐眼神太過銳利,龔小七閃躲着,不知該不該說。
凌子桐心中生出一股慌亂,莫非凌四傷了心肺?傷了致命處?
如果不告訴她,凌子桐會一直胡思亂想,凌子拓喟嘆一聲:“桐桐過來,哥哥告訴你一切。”
凌子桐腳步虛弱地走過去,凌子拓迎上前,將人摟着,往外走。
“少爺!”凌四在後面喊,他寧願死在自己人手上也不願變成喪屍。
凌子拓停下腳步,對上凌四急迫的神情,不容反駁地說:“我不會殺你,你也不會死。”
“還有你們,不準動手,也不準凌四自己動手。”這句話是對凌文他們說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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