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眼睛放着光,視線隨着凌子桐的腳步移動。
直到凌子桐已經站在他面前,男孩咕咚一口,再嚥了一下。
“如果你告訴我你的名字,這碗麪條就是你的。”凌子桐知道自己沒有哥哥的速度,她這回並沒將碗遞到男孩面前,反倒送到自己鼻尖,深吸一口氣,而後做出一副很陶醉的表情來。
不少人都有這種經歷,在看到旁人吃東西時的表情動作,即便這東西不是自己喜愛的,也會想嘗一嘗。
男孩不停地舔着自己的嘴脣,眼睛直勾勾看着碗裡白的麪條,綠的青菜,還有凌子桐特意放的紅的西紅柿醬。
不知是受傷的緣故,還是他的異能已經用盡,這男孩速度顯然慢了很多。
沒錯,凌子桐可以肯定,這男孩快的讓人無法捉摸的速度就是另一種新出現的,她也不曾見過的異能。
男孩似乎沒有明白凌子桐的話,不過凌子拓剛纔的動作讓他本能地產生了防備,他強迫自己移開黏在碗上的視線,對凌子桐齜了齜呀。
凌子拓冷眼看過去,這冰冷目光讓男孩胸口又疼了,他捂着痛處,往身後的牆壁上挪動,後面冰冷的牆面自然不會鬆動,男孩挪了半天還在原地。
咳咳——
見這孩子徒勞的動作,凌子桐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遮蓋住喉間溢出的笑,她用盡量柔和的語氣說:“若是你不傷害我們,我哥哥就不會對你動手。”
這話對男孩來說還是太複雜了,他臉上盡是懵懂。
暗歎一聲,她原本以爲這孩子不過是單純了點,現在看來,這孩子是完全不知事。
若是帶着這個孩子,那就好比呆着一個初生嬰兒,還是大型的,凌子桐有些退縮,她知道自己不會有耐心跟能力教好一個人。
但是讓她這麼放棄,凌子桐又覺得可惜,她對這孩子的異能很感興趣,而且就這麼扔下這孩子,她還真是有些不忍心。
望進那雙乾淨到不含一絲雜質的眸子,凌子桐將碗遞過去:“算了,大概問你你也不會回答,吃了吧。”
感覺不到凌子拓威脅的視線,這男孩總算停下了徒勞的後退動作,這麼一會兒時間,男孩已經滿頭大汗,之前吃的米飯也消化了不少,如此,眼前的麪條吸引力就更大了。
咕咚——
再嚥了一下口水,男孩仍舊沒有接過碗,他小眼神不停地梭向凌子拓。
凌子拓早已收回視線,他坐會自己的位置,閉目休憩。
男孩大大鬆了口子。
並不知道要掩飾這一聲嘆氣,安靜的室內只有逐漸暗淡的柴火輕微的燃燒聲,男孩的嘆氣格外清晰,這一口氣讓凌家各個暗笑不已。
凌子桐的心再軟了一分,她抓着男孩的衣袖,讓男孩滿是髒污的手碰觸一下碗底,解釋說:“如果你想吃就快點,等會兒冷了味道可不好。”
並不明白凌子桐的話,不過男孩碰觸碗底的手卻不忍心收回,他大約也猜出凌子桐的意思,五官同樣被污漬覆蓋的臉愣愣望向凌子桐,男孩鼻尖突然鬆動一下,他頭直直往凌子桐方向伸過來。
那姿態——
跟小黑金毛它們一模一樣。
凌子桐不動聲色,其他人有些擔心地看向凌子拓。
他們少爺可不願意別的雄性靠近小姐,哪怕這雄性腦子有些問題。
本來閉着眼小憩的凌子拓睜開眼,視線先是掃過凌子桐,接着又在其他人臉上轉了一圈,出乎凌家人的預料,凌子拓竟然沒有反應,他再次閉上雙眼。
連肖承對桐桐的心思他都已經不放在眼裡了,更何況是這個根本不懂世故的孩子。
在凌子拓看過來時,男孩頭一僵,直到凌子拓復又閉上雙眼,他仍舊沒動,身體瞬間成了僵硬在寒冬中的一尊雕像。
凌子桐舉着碗這麼久也是有些手痠,她拿過筷子的,用筷尾戳了戳男孩疼痛的胸口。
這種艱難的姿勢維持那麼久,加之男孩早已全身無力,被凌子桐這麼一戳,男孩身體縮瑟一下,直直朝凌子桐砸來。
凌子桐靈活地往後一躲,下一刻,男孩的身體就這麼砸在凌子桐剛纔蹲着的地上。
撲哧——
哈哈哈——
便是見多識廣的凌家人也從沒遇到過這麼奇葩的一幕,衆人實在忍不住,大笑出聲。
凌子桐笑的眼淚差點出來,她以爲這麼好笑的一幕只有書中才會描述,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蠢萌到這個程度。
男孩絲毫意識不到自己被嘲笑了,他只是覺得身體比之前還疼,而且他還起不來了。
“小七,你幫幫他吧。”見這孩子一直賴在地上,繼續捂着胸口,嘴裡還發出無疑是的痛呼,凌子桐稍稍有些內疚地說。
龔小七離男孩不遠,他也笑的一臉通紅。
男孩倒是有心躲避,不過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人就這麼被龔小七提了起來。
龔小七再將人放回角落裡。
在被人提起來的時候,這男孩身體始終繃得緊緊的,身體有些疼痛,男孩出手就要攻擊,但速度已經比之前慢了很多,龔小七輕鬆地將人制住。
“吃。”除了凌子拓以及凌家其他人外,凌子桐對外人的耐性向來不好,感覺到手中的溫度越來越低了,凌子桐將碗朝前一鬆,吐聲說。
說來也是巧,男孩還就明白了凌子桐的意思,他重複着‘吃’這個字,模糊又難聽。
這還是男孩第一次說出一個明確的字眼,凌子桐卻皺起了眉頭,她喃喃自語地說:“他的嗓音不對。”
正常人說話,哪怕是剛學會開口的孩子,嗓子或者模糊,但是絕對不幹澀,這人的聲音粗噶,如鋸木一般,有種滲人的感覺。
凌三顯然也聽出了不尋常,他眼睛在男孩的喉嚨處轉了一圈,說:“很有可能是傷了嗓子。”
這大概也是男孩一直不開口的原因,不是不會,也不是不願,是不能。
“哥哥,留下他吧。”不管這男孩失聲的原因是什麼,凌子桐只知道自己心又軟了一點。
“好。”凌子拓還沒睜眼,他說。
明白了凌子桐的意思,男孩不再客氣,抓過碗,張嘴,仍舊直接將碗往嘴裡倒。
粥可以這麼吃,麪條卻有些艱難。
盯着碗中的麪條,歪了歪頭,男孩一隻手端碗,另一手直接便要抓麪條。
啪——
手背被敲了一下,凌子桐將筷子遞過去:“用這個。”
之前就吃過筷子一次虧,剛纔又被敲到,雖然不疼,不過這男孩對筷子已然有了惡感,他抓着筷子,重重往地上一摔。
凌子桐哭笑不得。
“行,你愛怎麼吃怎麼吃吧。”凌子桐一陣好氣,不過心裡補充說,下次就別想這麼輕易過了。
一陣狼吞虎嚥,一碗麪條很快見了底,喝掉最後一點麪條湯,男孩舔了舔嘴角,順手又要將碗丟了。
這個習慣了不好。
凌子桐本已經起身,在男孩隨手扔碗的時候,她腳迅速擡起,接住還未落地的碗。
看着自己跟玩雜耍似的,凌子桐眉頭黑線齊齊無數條,她對那男孩說:“以後這就是你專用的碗了,我幫你一次兩次可以,卻斷斷沒有第三次的。”
凌家那邊也全部吃完。
徐璐做了飯,自然不好再讓人刷碗,見龔小七走過去,凌子桐腳輕輕一擡,空碗落入自己手中,凌子桐朝龔小七笑道:“小七,我來洗。”
“不用,現在天冷了,這水可冷的很,小桐你的手嫩着呢。”龔小七搖頭拒絕。
“恐怕這次不用我洗也得我來了。”拿着碗,凌子桐看向了門外。
大家都聽到了不規律的腳步聲。
這降雪能阻擋住喪屍大半夜時間已經不錯,凌子桐看着越來越清晰的喪屍,說:“剛纔真應該殺了那人。”
只因這些喪屍竟然兵分兩路了,一部分朝着剛纔那中年男人來的方向走去,另一部分朝着凌家人走來。
看來那中年男人並沒有將同伴的屍體藏匿好,血腥味引來了這些怪物。
降雪天氣會影響人類的嗅覺,也多少會影響喪屍的觸感。
如果不是血腥味的吸引,恐怕喪屍短時間內還真是難以找到躲避在屋子裡的倖存者。
“小姐放心,那人胸口受了傷,恐怕這會兒還生死難料呢。”凌三嘲諷了一句。
西邊角落裡的幾個倖存者本來有些納悶凌家人的話,他們的視力聽力都不如凌子拓,在聽到凌家人要殺了中年男人,那幾個食過同類的男人以爲凌家人終究忍不下他們。
與其呆在房間內坐以待斃,不如拼盡全力賭一把,這幾人隱晦地互相看了一眼對方。
下一刻,那幾個男人突然跳起來,撒腿往門外跑。
凌子桐難得呆愣一下,她看着衝向喪屍羣的幾個男人,傻愣愣地問旁邊的凌三:“這怎麼回事?”
兩輩子加起來,凌子桐極少見到自己往喪屍口中跑的倖存者。
嘖嘖——
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凌三笑了一下:“小姐,大概是他們誤會你了。”
看着剩下那兩女一男,凌三問:“你們怎麼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