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還是麪條。
加了董姐四人,以及小飛,晚上足足下了滿滿一鍋,用的空間內的小青菜。
因爲隊友中沒有空間異能者,董姐他們來回尋找物資也不方便帶上鍋碗瓢盆,所以,這頓晚飯之前他們已經足足三天沒吃熱的了。
隨便簡單的白水煮麪,仍舊讓董姐身後的三個男人大吞口水,就連董姐的肚子也止不住叫起來,她臉僵了一下,繼而爬上臉頰的紅暈隱藏在了燃燒的柴火下。
小飛那孩子完全不知道尷尬兩個字如何寫的,他摸着肚子,湊近鍋旁,使勁嗅着,看不清五官的臉扭曲在一起,因爲他聞着食物的香味之後感覺到更餓了。
新加入的幾人表情還有些矜持,而另一邊有人卻已經餓的沒臉沒皮了,被凌子拓嚇暈過去的年輕女人很快被凍醒,她不停地回想着之前看到的一幕,瑟瑟發抖,連帶着看到凌子拓意外的凌家人都感到了恐懼。
女人小心再小心地挪到那個僅剩的男人旁邊,一方面好找些心理安慰,一方面也是因爲實在太冷。
在凌家人進門後,這女人死死閉着眼睛,額頭抵在男人的肩頭,不敢看向對面。
凌家人當然不會將這女人的害怕看在眼裡,他們分工開始做晚飯。
而逐漸瀰漫在房間內的麪條香味讓這女人動了動,她小心地擡頭,發覺根本沒人看她,鬆了口氣,偷偷嚥了咽口水,眼神不時地飄向正在汩汩冒着熱氣的鍋內。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何況她是一天,尤其對她這種末世之後都沒怎麼捱餓的女人,飢餓更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感覺。
胃部一陣陣捲縮,像是一張張大的嘴,正吞噬着她的五臟六腑,女人心頭一陣陣的慌,這種意志力不堅強的,飢餓已經佔據了她的所有思想,她已然忘記了害怕。
女人的眼中只有不遠處的那口大鍋,一種瘋狂在女人眼中醞釀,她坐直身體,又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鍋。
凌家人靜靜地看着女人的動作。
害怕的情緒早就不見,女人眼中剩下的只有一種超越理智的瘋狂。
看來先是人肉,再是凌子拓的三千刀,又受到飢餓的煎熬,這女人意志已經完全奔潰了。
眼看着已經到了鐵鍋跟前,衆人皺眉,他們還真有些擔心這女人污染了他們這一鍋的麪條。
凌四想要出手的時候,有人更快一步。
小飛這孩子別的都可以不在意,但是誰要搶他東西吃,那他絕對能跟人拼命。
在女人越走越近的時候,小飛意識有危機,他回頭,朝女人齜了齜呀,發出警告的低叫。
女人早已沒了意識,她現在只想吃。
見女人不退反進,小飛更着急了,他跺了跺腳,轉身,橫着胳膊,擋在女人的面前,大聲說:“走開。”
凌家人好幾個人看過去。
這孩子會說話了?
就連跟小飛相處最久的董姐都一臉的驚訝。
女人恍若未聞。
小飛怒了,在他意識裡,人沒有男女,好壞之分,只有惹不惹他之分。
顯然,這女人的一意孤行惹到小飛了,見女人還在往前走,小飛撅着嘴,直接衝過去,用肩膀撞向年輕女人。
女人早餓的沒了力氣,被這麼一撞,重重往後摔去。
疼痛讓女人清醒了,她清醒過來,還來不及看清形勢,身體已經被整個扛了起來。
所有人都沒想到小飛會有這麼一個舉動,衆人只來得及看到一個人影。
不,是兩個身影。
小飛扛着人影快速消失在衆人視線之內。
凌子桐驚訝的合不攏嘴,其他人也表情各異,董姐低頭,清了清嗓子,掩蓋住嘴角的笑容後,對凌子桐說:“實在抱歉,這小飛也算是我們的隊員,給大家帶來麻煩了。”
小飛這孩子天真單純,董姐還真不忍心將人這麼扔下。
董姐並不知道小飛跟凌家人之前的互動,纔有這麼一說。
凌子桐擺手:“我看着孩子聽好。”
凌子桐年紀本就不大,用一種老成的語氣說起一個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
董姐心裡再一次刷新了對凌家人的認識。
或者她這個決定不僅能讓她的安全無虞,更會爲她枯燥乏味的生活帶來一些樂趣。
董姐聽出來了,小飛即便沒有交給他們物資,凌家人也會帶上他的。
這就好。
兩人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小飛已經乾淨利索的回來了。
臉不紅氣不喘地進了門,再竄到鍋旁。
至於那個女人,誰愛管呢!
凌家人面色如常,對面剩下的一男一女就有些不對勁了,昨夜他們還有那麼多人,跟凌家人同屋處了才一天一夜,現在就剩下兩人了。
不知是他們運氣不好,還是凌家人太能殺人了。
那個年輕男人再不敢跟凌家人對視,也不能問剛纔那女人的去向,而那個瘦小的女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像是呆滯了一般。
麪條是凌子桐煮的,大家一臉喜悅。
不管什麼原因,凌子桐經手的飯菜總是好吃些,大家也沒那欲——望追究。
知道麪條不經餓,特意煮了一鍋,即便這些個大男人敞開肚子吃,恐怕也還有的剩。
吃麪條當然要配龔叔的特質醬料,這次有番茄醬,空間內的醃黃瓜也差不多能吃了。
董姐他們本以爲麪條已經是極致美味了,但是當番茄醬的跟黃瓜拿出來時,那種酸爽的感覺在他們心頭不停的撞擊,幾人唾液快速分泌,眼睛恨不得戳穿裝有番茄醬跟酸黃瓜的玻璃瓶。
董姐再次低頭,她悄悄捂了一把臉,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這幾人已經餓了很久,麪條還好說,那番茄強跟酸黃瓜已經是好幾個月見不到的東西了,她連辯解的理由都找不到。
既然已經加入兄弟軍團,目前又是一起,自然沒有誰多誰少的道理,凌子桐按人分配,每個人一勺番茄醬,一小根酸黃瓜。
這麼一圈下來,還剩下一些,凌子桐眼睛轉了一下,將玻璃瓶在小飛面前晃了一下,在小飛出手之前,再收回瓶子,凌子桐笑眯眯問:“想要吃嗎?”
小飛趕緊將口中的麪條嚥了下去。
小孩子的記性向來好,之前因爲搶過凌子桐的東西被凌子拓揍了之後,他再不敢搶奪凌子桐的東西,隻眼巴巴地看着凌子桐手中的瓶子,視線隨着瓶子轉動來回的晃悠。
哥哥也同意了這孩子的加入,而且她也知道這孩子的名字了,凌子桐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要用什麼問題來叫喚。
在凌子桐走神的時候,小飛更着急了,他伸出手,看了眼凌子拓,又縮回來,着急地說:“吃。”
意思是他要吃。
因爲要時刻注意着小飛的動靜,凌子桐忽略了後方。
她覺得手上一重,緊接着又是一輕,等轉頭時,手中裝着番茄醬的瓶子已經不見,而不遠處,小花嘴巴正銜着瓶子示威地朝小飛搖了搖尾巴,金毛跟小黑難得一致地守在小花旁邊,顯而易見地是跟小花一頭的。
“給我。”情急之下,小飛又難得吐出兩個字。
“莫非這小飛原先是會說話的?”凌子桐好奇地詢問董姐。
雖然很餓,董姐吃相仍舊斯文,她放下吃完的碗,回道:“據說末世前,小飛正在讀大學,而且成績還很好,可惜了,末世驟然來臨,他好像先是跟同學們一起逃開,之後又想着回頭找親人,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腦子受了傷,別人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有這古怪的異能,而且智力跟語言都受到了影響。”
至少小飛還活着,而且忘記了過去災難的事,這也算是一種運氣。
小花聽懂了小飛的話,尾巴搖晃的更厲害,它也喜歡這番茄醬,不可能輕易放棄。
迅速端着碗起身,小飛瞪着對面三隻,哼了哼,就要走過去。
屁股一扭,小花快速往門口跑去,金毛跟小黑自然也一左一右跟着。
這四條腿的動物速度原本就比人類快得多,加上末世,動物也成精了,小花三隻的速度更是一般倖存者無法比擬的,凌家人興致勃勃地往窗口看去,或許他們即將見證一場別開生面的賽跑。
這個想法才涌上腦子,小花三隻已經踏雪遠去了,小飛已經閃身到了門口,看到滿天的雪花後,他停下腳步,原本衆人以爲他是害怕這雪花。
畢竟貼着皮膚着實會凍傷人的。
不過小飛接下來的動作讓大家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表示了,只見小飛縮回了腳步,他端着碗,將麪條直接朝嘴裡倒去,就跟早上吃粥的方式一樣。
一整晚的麪條就這麼囫圇吞了下去,將碗一丟,整個人竄了出去。
啪嗒——
碗又報廢一個。
這些都不是凌家人在意的地方,大家看向那個奔跑在雪地中的男孩,凌子桐問出所有人的疑惑:“他不冷?”
就連她跟哥哥身上被雪花沾染到的地方都是巨冷無比,這小飛再厲害的異能,或者再單純的智商,也不可能感覺不到痛意。
因爲那雪花冷到極致便是痛了。
這一點董姐就不清楚了。
“下雪的時候我並沒見着他。”董姐也是納悶,她想到一點,說:“不過我發覺一件事,小飛這孩子身體好像有些問題,他似乎感覺不到痛意。”
在她跟之前被殺的男人分頭行動時,小飛曾不止一次被痛打過,她那時就覺得異常了,這小孩不管被怎麼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在看到吃的時候纔會激動。
想到早上吃飯時小飛狼吞虎嚥,不怕燙的模樣,凌子桐也肯定了董姐的話。
這小飛身上還有很多秘密哪!
外頭,那三隻跟小飛已經消失不見了。
凌子桐有些擔心,她也不指望小飛能看在小花是凌家一份子的份上放過小花,而小花怎麼說也是野獸,除了面對凌家人,面對其他倖存者,它照樣張嘴就咬。
在凌子桐張口要出去的時候,凌子拓開口:“老四出去看看。”
“是。”
龔小七再次跟着起身,“凌哥,我也去。”
凌子拓點頭。
衆人穿的都是羽絨服,帽子一帶,能完全遮擋住臉,也就不怕雪花的冰凍了。
門開了又關上。
圍坐在火堆旁,大家都已經吃不下,大鐵鍋裡還有大約兩三碗的麪條,凌子桐朝那對面兩個人說:“如果你們有碗,還想吃麪條,就自己過來盛。”
提供麪條,沒有提供碗筷的說法。
昨天晚上一起過來的時候,他們將僅剩的一點物資,以及碗筷都帶了過來,年輕男人感激萬分地跟凌子桐道謝,再在自己的包袱裡不停地翻找。
找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碗,是那種超市賣方便麪那處貨架最常見的,買一送一的不鏽鋼碗。
男人千恩萬謝地過來,小心翼翼地盛出半碗。
又千恩萬謝地離開。
在這男人接受凌家人的贈與時,那個角落裡的瘦小女人始終沒動。
人家沒接受,凌子桐也不會再開口,她對那個坐回去,無聲大口喝粥的年輕男人說:“如果還能吃得下,把這所有的都吃了吧。”
還剩下一些湯,麪條不算多。
“謝謝,謝謝。”男人嚥下口中的麪條,含糊地說。
外頭的雪不如昨夜的大,不過之前離開的三隻跟兩人的腳步還是被雪層覆蓋,再辨別不出他們離開的方向。
洗好了碗筷跟鍋,順便又在鐵鍋裡放些水,燒開了正好可以喝。
大家圍坐在火堆旁,一時有些昏昏欲睡。
在凌子桐貼着自家哥哥,閉上眼睛,漸漸入睡時,凌一有些擔憂的聲音在方便內響起:“老四出去了快半個小時了。”
一瓶番茄醬而已,根本不需要半個小時。
凌子桐睜開眼,朝着已經暗下來的外頭看去,遠處的天地已經連成了一片雪白,以她目前的視力,在目之所及的範圍內,看不到一絲別的顏色。
“老二,出去看看。”凌子拓吩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