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戰略是關乎漢國發展的百年大計,宋卡和蘭芳都是南洋戰略上的重要一環,漢國對南洋各地的佈局和籌劃,是着眼於未來幾十年到一百年的國際變化而制定的,蘭芳公司位於婆羅洲島西北部,與馬來半島、蘇門答臘島隔海相望,是華人移民切入東印度羣島的一顆釘子。
穩住蘭芳政局,阻止荷蘭殖民者對蘭芳公司的吞併,從長遠方向來看,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未來三十到四十年間,一戰爆發,英國、法國、荷蘭三國在南洋的統治基礎遭到削弱,南洋本地的土著民族主義興起,如果能夠利用好機會,在漢國實力擴增的時候,以蘭芳和宋卡爲橋頭堡,擴大兩個華人政權的統治範圍,將馬來半島中部,包括檳榔嶼、吉打、霹靂州等地區全部納入宋卡吳氏統治之下,打造一個國土面積超過10萬平方公里的馬來半島華人國家,與此同時,憑藉華人在婆羅洲島的人口優勢,伺機將荷屬婆羅洲殖民地、蘇拉威西島整合爲一個華人國家,如此一來,一戰以及後面的二戰結束之後,漢國本土面積、人口、經濟、政治、工業等經過70多年發展,粗略估計能夠達到一流列強國家水平,然後再借助在南洋兩個華人國家的控制力和影響力,將漢國勢力由經過南太平洋的法屬波利尼西亞、薩摩亞、裴濟等據點,延伸至南洋和東亞地區,奠定二十世紀下半葉和二十一世紀初的大國競爭格局。
由內向外擴張,利用十九世紀末最後的二十年時間修養生息、發展本土綜合實力是百年國策的第一個方案,依照《國策》目標爲指導,樑興麾下指揮的太平會秉承着低調、隱秘的行事準則,默默的爲國家總體發展做着細緻精密的服務。
蘭芳來人聯繫宋卡城主,擺明是想先拉攏與吳錦的關係,再靠吳錦牽橋搭線與南洋軍團取得聯繫。
朝廷有人好辦事,樑興瞭解蘭芳華人的心思,因此索性跟着吳錦一起見他們一面,也算幫他們省去多餘的計較和籌劃。
“諸位,這位是漢國來的樑大人,聽說各位是到宋卡投資經商的南洋英才,樑大人特地前來見見諸位。”
吳錦、樑興兩人走進會客廳,簡單介紹了樑興的身份和來歷後,吳錦看着起身相迎的七人道“羅、陳、江、古四位家主家學淵源,一百年前,蘭芳公司就是由四位家主的先祖一手建立而成,其他三位家主也都是蘭芳賢達之士,在南洋地區多受華人敬重。”
“吳城主贊繆了,您和南洋軍團的諸位大人、將軍纔是南洋華人中的大英雄、大英傑,我等一介鄉野粗鄙之民,哪敢和您們相提並論。”
一個蘭芳華商躬身行禮,討好道“聽聞漢王殿下帶領諸英雄英傑打敗了英夷軍隊,我們這些海外遺民心裡高興,就想借着漢王殿下娶妻和宋卡城主統合中馬來半島的機會,捐一筆軍餉,聊表心意,卻沒有料到能夠在這裡見到樑大人,早知道樑大人要過來,我等定要備下一番厚禮,孝敬樑大人。”
“海外華人皆是一家,周家主不用如此客氣。”
樑興輕笑一聲,招呼衆人入座,開口道“諸位的心意我和吳城主領了,不過平定也拉、陶公、北大年、吉蘭丹、宋卡五地土著勢力只需三四千兵力即可,戰事預計在二十天之內解決,而且吳城主已經提前備下充裕的糧草物資,倒是不需要白費諸位的銀子了。”
“行軍打仗,處處要花錢,多一筆銀子充作軍需,也能夠多一份保障不是,吳城主您說是不是?”
“樑大人,既然盛情難卻,不若收下他們的銀子如何?”
送到眼前的銀子,哪有往外退的道理,配合樑興拿捏了一番姿態後,吳錦轉向樑興問道。
“諸位心意真切,樑某人也不好壞了諸位的好意,也罷,我等暫時收下各位的助餉,待戰事結束後,再一一報答各位的好意。”
“應該的,能夠爲吳城主和樑大人盡一份心意,是我等的榮幸。”
羅義伯代替其他六人表態道“樑大人、吳城主,這是七家一共100萬兩銀子的票號清單,銀子都放在宋卡港口的客棧內,稍晚一點,我讓隨行的夥計們把銀子給您搬到城主府,您以爲如何?”
“用不着如此麻煩,找兩個夥計帶路,我和吳城主各派一隊士兵到客棧。直接把銀子搬走就是,省得再讓諸位手下的夥計們勞頓一番。”
“一切聽樑大人的安排。”
送出了銀子,羅義伯心下一鬆,又與衆人攀談了一番過後,羅義伯率先提出了來宋卡的真實目的“不瞞樑大人和吳城主,蘭芳內部諸位家主對漢王殿下和南洋軍團的官兵們一直心懷敬佩,六年前梅大人派人聯繫蘭芳公司的時候,我和其他六位家主全部支持與南洋軍團建立合作關係,可是因爲劉阿生父子的阻撓,合作最後沒有達成。
最近幾年,劉家父子與荷蘭人走的越來越近,我和六位家主因爲支持蘭芳與南洋軍團合作,逆了他的心意,一直被他暗中打壓,現在七家加起來的實力與六年前相比,至少被削弱了三成,南洋內外,除去南洋軍團的諸位將軍,已經沒人能夠阻止劉家父子出賣蘭芳公司,向荷蘭人討好效忠的卑劣行動。
樑大人,我等自知先前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不敢奢求南洋軍團的全力支持,但是看在大家同是海外華人的份上,希望您能夠幫蘭芳三十萬華人一次,不求太大幫助,只要您答應賣給我們300杆後膛步槍就行,價錢方面由南洋軍團做主,我們絕對不會還價。”
“劉阿生父子做的惡事,我們也瞭解一些,只是聽羅家主今天一說,才知道蘭芳公司的形勢已經惡化至如此地步。”
樑興嘆息一聲,開口道“南洋軍團不缺三五百杆後膛步槍,但是單靠七家掌握的武裝力量和幾百杆火槍,怕是扳倒不了劉家父子。”
“請樑大人指教。”
“說不上指教,只是爲諸位指出一條明路。”
樑興語速放緩,繼續道“當今大爭之世,南洋劇變不過幾年之間,安南、萬象、扶南、東印度羣島諸國皆逃不過王國命運,蘭芳公司三面臨敵,如若要維持當前自治局面,必須剷除劉家父子等親荷蘭勢力,同時整頓軍備,外購武器裝備列裝部隊,提前爲抵抗荷蘭殖民者的入侵做好準備。”
“多謝樑大人指點,如果我等能夠消滅劉家父子,掌控蘭芳大權,必定舉蘭芳公司全境之地,內附南美漢國。”
蘭芳公司能夠用來做籌碼的東西不多,體味到樑興話中隱含的真實意圖,羅義伯只能拿整個蘭芳公司來打動對方。
“內附漢國大可不必,但是如果蘭芳公司想要得到南洋軍團的幫助,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
“大人請說。”
“一變更蘭芳公司政治體制,推翻劉家父子統治後,蘭芳公司仿照宋卡設立土王一職,由你們內部諸家族推選出幾個備選者,最後由殿下確定合適的人選擔任。
二改組蘭芳軍隊,建立一支規模3000人左右的常備軍,武器裝備和軍事教官由漢國提供,蘭芳方面用礦產資源交付武器裝備的採購費用,當然漢國會以優惠價格向蘭芳出售武器彈藥。
三仿照漢國制度進行經濟、軍事改革,外交和軍事方面的行動,要事先通告南洋軍團,並且最終由南洋軍團和蘭芳兩方商量決定行動方案。”
答應樑興的條件,同樣會使蘭芳喪失獨立的經濟、軍事、政治自主權,但是和失去的相比,最起碼漢國不會吞併蘭芳,他們這些蘭芳上層統治階級的政治利益、經濟利益能夠得到保留,還有最主要的一點,拋棄四不像的蘭芳公司制度,成爲世襲的土王,那可不就是蘭芳實際上的統治者,日後蘭芳獨立或者升級爲公國、王國,那時候,他羅義伯就是名正言順的一國之主!
考慮到荷蘭人屠殺華人留下的惡名以及樑興爲他量身定做,提出的變更蘭芳政治體制的條件,羅義伯相信,憑藉羅家和他本人的影響力號召力,如果事情辦成,登上蘭芳世襲統治高位的一定會是他本人!
低頭默默思思慮約二十分鐘,擡頭髮現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羅義伯鄭重承諾道“樑大人提出的條件我們全部能夠接受,但是羅家和其它六個家族手中,缺少能夠派的上用場的好手,還望大人及早派遣一批人手,協助我們解決劉家父子。”
“這個不難,阿陳兄弟手下有一批從本土調派過來的軍中好手,由他們出手,只要諸位能夠提供劉家父子每日出行的準確情報,殺掉劉阿生父子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樑興淡然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