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名衛士聽忽必烈嘆息,互視一眼,齊齊下拜說道:“小人爲四大王分憂,也折一折南蠻的銳氣。”翻身上馬,馳到城下,拉動鐵弓,兩枝狼牙雕翎急向郭靖射去。
這二人騎術既精,箭法又準,正是馬奔如風,箭去如電。城上城下剛發得一聲喊,飛箭已及郭靖胸口小腹。眼見他無法閃避,卻見郭靖雙手向內一攏,兩手各已抓着一枝羽箭,舉手一揚,向下擲出。兩名蒙古衛士尚未回馬轉身,突然箭到,透胸而過,兩人從奔跑的馬上摔了下去。
城頭宋軍見郭靖如此神威,當即喝采如雷,擂起戰鼓助威。一時間豪氣沖天,反壓得對面的蒙古軍隊氣勢越見低落。
經此打擊,蒙古軍縮回軍營,緊閉營門。忽必烈想着剛纔所見的一幕,忙招金輪法王和他自己網羅的江湖高手前來中軍大帳商議。
“參見四大王。”幾人進來之後拜見忽必烈。
忽必烈擺手讓衆人坐下,說道:“剛纔攻城一幕大家都看清楚了,襄陽城有郭靖這個高手,使得我攻城大軍無法突破城牆打開城門。”說道這裡忽必烈就停下,眼睛掃過帳中諸人。
雖然衆人只是貪慕繁華的江湖中人,卻也明白忽必烈華中的意思,不過是希望他們出手擋住郭靖,甚至殺掉郭靖,打開攻城缺口。然則郭靖的武功大家親眼所見,就算再喜歡說大話的人此時也不幹開口了,往常可以誇誇其談,現在可是要分生死,郭靖武功有多高,大家心知肚明,不會不顧小命開口。
尹克西和瀟湘子心裡卻不是如此想,他們投入四大王麾下,就是爲了以武功搏得功名富貴。金輪法王先他們入蒙古,不但是武功高手,還是佛門中人,地位當然比他們高得多。但是同樣作爲高手的他們,也認爲現在所得配不上自己,也想往上走。不過他們並沒有立刻開口,像先看看金輪法王怎麼說。
然則現在的金輪法王已經不是之前的金輪法王了,他雖然不知道李書成是否在襄陽城,但是他已經不怎麼想再出手了,他的心思一直猶豫着,並且開始向傳教這邊傾斜了。
金輪法王緘口不言,忽必烈也不想逼迫太甚,轉而故作輕鬆地鼓動衆人道:“一個郭靖而已,明日出戰,誰拿下郭靖,本王就報請封他爲蒙古第一勇士!”
瀟湘子和尹克西身體輕輕一震,不自覺地對視一眼,尹克西立刻開口道:“大王不必多慮,明日攻城,郭靖就交給我等了。”
“正是。一個郭靖而已,我等分出幾個人就可以纏住他。”瀟湘子也跟着說道。兩人的心思自然是都想在忽必烈面前賣好,金輪法王投的是蒙古,而他們投的是四王爺。然則四王爺對金輪法王更重視,他們兩心裡也有危機感,就怕金輪法王被四大王拉攏過來,那他們就不能出頭了。
有尹克西和瀟湘子打頭,大帳裡氣氛開始熱烈起來,七嘴八舌地請戰。
忽必烈見此,心裡一定,郭靖武功高強,但是金輪法王可以頂住,尹克西瀟湘子摩尼星三大高手就可以騰出手來打開缺口,打開城門。城門一打開,襄陽城就能輕易攻下了。
第二日一早,蒙古再次攻城,密密麻麻的蒙古軍扛着雲梯帶着武器衝向城牆,後方箭陣射出密集的箭雨掩護,幾十架投石車對着城裡拋射石頭。城牆上的宋軍也展開反擊,弓箭射、滾木雷石砸,可蒙古軍悍不畏死,雙方僵持着,每時每刻都有兩軍兵士死傷。
然則蒙古軍隊早有定計,奮力一擊之下還是突破了宋軍嚴密的防守,雄壯的千夫長第一個登上城牆。之後一矮身,手中長刀奮力揮動,頃刻間就砍中附近幾個宋兵,然後兇悍地繼續往前撲,只把對面的宋軍嚇得往後退。
千夫長身後空出來,一個個蒙古士兵爬上城牆,組成陣勢跟在千夫長身後向宋軍殺來。
郭靖並沒有參戰,而是四下巡邏,見到這邊的動靜,長嘯一聲,展開身形快速趕過來。正被對面蒙古軍殺得不斷後退的宋軍聽到長嘯聲,知道郭靖正在趕來,心氣一震,心裡不再驚懼,鼓起餘勇奮力抵抗。
郭靖縱身進來,直面蒙古千夫長,左手一探,就抓住了長刀,接着右手一掌印在千夫長胸膛上,直將千夫長身子震退,壓倒後面五六個蒙古兵。
有郭靖打頭陣,攻上城頭的蒙古軍就算結成陣勢,也依然頂不住郭靖的悍勇,不斷被殺,不斷後退。
眼見着就要將這對蒙古軍覆滅,突然飛來一金一銀兩個輪子,正是金輪法王所擲。郭靖見雙輪飛來之勢極爲剛猛,不敢伸手去接,頭一低,讓過兩輪。兩輪卻在空中打了一個轉,回到了法王手中。
就這樣微一耽擱,尼摩星瀟湘子尹克西已經躍上城頭,向郭靖殺來。
李書成本來在城牆的另一邊,聽到郭靖的嘯聲,對江明月說道:“那邊出事了,我過去幫手,這裡你看着點。”說完不待江明月回話,起身激射而去。
尹克西手執一條鑲珠嵌玉的黃金軟鞭,瀟湘子拿着一條哭喪棒模樣的鐵棒,尼摩星的兵刃卻最怪,是一條鐵鑄的靈蛇短鞭,在他手上臂上盤旋吞吐,宛似一條活蛇。
城頭狹窄,尹克西和瀟湘子泡在前面,郭靖一看尹克西較弱,不易傷到自己,於是揮手一掌擊向瀟湘子面門。瀟湘子鐵棒一立,棒端向他掌心點來。郭靖見鐵棒上白索纏繞,棒頭拖着一條麻繩,便如是孝子手中所執的哭喪棒,心想此人武功深湛,所用兵刃怪模怪樣,必有特異之
處,當下右手迴轉,一招“神龍擺尾”,已抓住了尹克西的金鞭。
尹克西待要抖鞭回擊,鞭梢已入敵手,當即順着對方一扯之勢,和身向郭靖撲去,左手中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這一招以攻爲守,乃是十八小擒拿手的絕招。
郭靖叫道:“好!”雙手同施擒拿,右手仍是抓住金鞭不放,左手逕來奪他匕首。這時右手奪他右手兵刃,左手奪他左手兵刃,雙手已成交叉之勢。
尹克西滿擬這一匕首刺出,敵人非放脫金鞭而閃避匕首不可,豈知他連匕首也要一併奪去。就在這時,摩尼星的短鞭和瀟湘子的鐵棒已同時攻到。郭靖一扯金龍鞭不下,大喝一聲,一股罡氣自金鞭上傳了過去。尹克西胸口猶如被大鐵錘重重一擊,眼前金星亂舞,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已然受了不輕的傷。
城頭狹窄,本就不適合金鞭這樣的長兵器軟兵器施展,還遇上郭靖這樣的絕頂高手,武功本不差的尹克西三兩招就受傷了。
而此時郭靖已放脫金鞭,起手招架。尹克西自知受傷不輕,慢慢退到雲梯處盤膝而坐,氣運丹田,忍住鮮血不再噴出。
瀟湘子和尼摩星見郭靖一上手就將尹克西打傷,都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少了一人搶那“蒙古第一勇士”的頭銜,懼的是郭靖如此厲害,只怕自己也折在他手上。
金輪法王先前無意爭先,落在了後面,此時見尹克西受傷,不得不趕上前來,和瀟湘子摩尼星組成陣勢,防備郭靖。
郭靖見招拆招,細察瀟湘子和尼摩星的兩件奇特兵刃。那哭喪棒顯是精鋼打就,但除了沉重堅實之外,一時之間也瞧不出異處。
尼摩星的蛇形兵器卻甚是古怪,活脫是條頭呈三角的毒蛇,蛇身柔軟屈折,當是無數細小鐵球鑲成,蛇頭蛇尾均具鋒銳尖刺,最厲害的是捉摸不定蛇身何時彎曲,蛇頭蛇尾指向何方,但見那鐵蛇短鞭在尼摩星手中忽而上躍飛舞,忽而盤旋打滾,變幻百端,靈動萬狀。郭靖當年見過歐陽鋒蛇杖的招數,杖上怪蛇乃是真蛇,兼之劇毒無比,尼摩星的蛇形兵刃縱然厲害,究是死物,出招收招之際定有規矩可尋,因此心中最忌憚的仍是金輪法王。
四人剛過得數招,李書成就已經從另一邊趕到,長嘯一聲,手中長劍帶起一片炫目的銀光,所過之處雖沒有殘值斷臂飛舞,但是人卻再不能揮動武器了,他們已然死的不能再死。
金輪法王幾人正在對戰郭靖,突聽後方傳來嘯聲和刀劍碰撞聲,心知後方又變。
摩尼星終究心思深沉點,不願意在這裡跟郭靖硬悍,心下一定,邊退邊說道:“法王、蕭兄,後面出了變故,你們兩人擋住郭靖,兄弟過去看看。”
瀟湘子聽得摩尼星如此說,心裡暗恨。郭靖是那麼好擋住的嗎?沒見着尹克西已經受傷無法再戰了,這個時候不聯合起來如何擋得住郭靖?卻是他和金輪法王沒有交過手,雖知道金輪法王也是高手,但卻不知道金輪法王是絕頂高手,別說他兩聯手,單是金輪法王一人就能擋住郭靖。
而金輪法王心裡卻在想着如何脫身。剛纔那聲長嘯,金輪法王雖然聽不出那是誰發出來的,單是也知道是個高手,摩尼星肯定擋不住。要是來的是李書成,那今天的計劃不但不可能實現,自己這一批人能回去幾個都是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