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瑩屋裡,丫鬟們很快送了飯菜來。
看顧長歌飯吃得沒一點形象,齊瑩總算明白她爲何不願與衆人用飯了。
顧長歌邊吃邊解釋:“其實我平日不是這樣的,現在是餓極了。再說,都餓得前胸貼後背還跟她們慢慢吃,簡直活受罪啊!”
齊瑩笑道:“郡主吃飯都會說話?”
“想說就說唄,我家從來不會食不言寢不語。”顧長歌邊吃邊道:“本來父王吃飯從不說話,不過後來被母妃影響,也成這樣了,再後來我和哥哥出生,家裡吃飯時便再不會安靜。想想也是,又不是開會商討國家大事,用得着那麼嚴肅?”
“聽郡主這麼一說,倒也是個道理。端王妃真有遠見。”
顧長歌點頭,“很多事情上,母妃都有遠見呢。以後有機會帶你見識。”
“好。”
顧長歌問她可會些拳腳功夫,齊瑩搖頭,隱晦地說衆人眼裡,女子學拳腳乃丟人之事,其中大家閨秀尤甚。
顧長歌漬漬兩聲,放下飯碗,一臉正色卻語重心長看着她,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都是套路。”
齊瑩不解其意。
顧長歌問:“知道爲什麼說女子學拳腳丟人?”
齊瑩想了想:“大概,是千百年傳承的文化如此,後人不知緣由,以爲前人所行之事都是真理,因此便繼續延續下去。”
“那最初人類社會還會母系女權呢,怎得後人不延續了?”
齊瑩想罷搖頭。
顧長歌解釋道:“神馬前人所行之事都是真理,前人不是人?還有那些所謂的聖人不是人?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所以對待前人所留下的東西,應當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齊瑩點頭。
“至於爲何外人認爲女子學拳腳丟臉,嗯,我這樣舉個例子。若有一天,你家裡父兄逼迫你做事兒,你不願,便想反抗,可身爲柔弱女子的你,能與父兄反抗?結果可想而知了。”
齊瑩微低下頭,開始深思起來。
待她想得差不多時,顧長歌總結一句,“女子不弱,怎讓男人爲所欲爲?”
齊瑩點頭,“郡主說的對。因爲世上最尊卑的人是男人,所以便爲男人謀福利,而女人,在男人的打壓下,便只能一輩子匍匐男人腳下。”
“姑娘悟了!”顧長歌笑看齊瑩,又道:“且還不說女子地位,便是你這次遇上歹人,若費些拳腳功夫,想必情況比今日要好得多!”
齊瑩點頭,親身體會,那種無力感現在還記憶猶新。
顧長歌想了想,突然問道:“不若讓我教你些防身術?”
猝不及防之下,齊瑩很詫異,又聽顧長歌道:“幼時母妃說男女力量差異大,怕我吃虧,本還想讓我與哥哥一起習武,可我嫌習武辛苦,便只學了些防身術。說起這防身術,很是好用,幾次遇上無賴都能打敗。”
經今兒這出,再聽顧長歌的話,齊瑩有些動心,然心裡多少有顧慮。
“郡主千金之軀,齊瑩何德何能,怎能讓郡主教?”
“我喜歡你的人,當你是朋友,朋友之間身份算什麼。你只說願意不願意就行。”
齊瑩心下感動,已被她說動了八分願意,剩下的兩分卻是顧忌自己的年紀不小,會否學不好。
顧長歌直言道:“年紀確實不小了,不過於能否學會,當看你天賦。若你是學這個的材料,我再辛苦教,假以時日當不錯,否則,便是不行了。”
齊瑩沉默。
顧長歌想了想,試探道:“不若,咱們先試試?”
“會否太過麻煩郡主?”齊瑩真誠詢問。
顧長歌笑:“什麼麻煩,左右我也無事兒,權當打發時間吧!”
齊瑩笑了,兩人當下就敲定從明天開始先學着試試。
齊瑩問她何處學,顧長歌道:“就在武泰侯府學吧,這太夫人想舔我屁股想得緊呢,我每日跑躺武泰侯府,也讓你在侯府的日子過得更舒坦些。”
齊瑩心裡已經感動得說不出滋味了。她和顧長歌相處的時間不長,卻得她如此對待。外人眼中,她是蠻橫驕縱的郡主,殊不知,她有一顆比任何人都真誠的心。
飯後顧長歌離開,吳蘭心敲了齊瑩的房門,齊瑩喚進。
吳蘭心一臉關心地拉着齊瑩的手,將齊瑩從頭到腳看了個夠,才關切道:“今日……瑩兒無事?”
齊瑩輕輕搖頭,知道明眼人都不會相信顧長歌那套明着應付的說法,便將早就編好的故事慢慢道出:“……歹人將我劫去,途中遇到俠士相助,俠士與歹人打起來了,我擔心自己拖累俠士,便先走去搬救兵,後來遇到前來找我的長歌郡主,郡主幫我抓了歹人,謝了俠士,隨後,便帶我回侯府……”
吳蘭心又問哪個地方遇到的俠士。
齊瑩想了想,搖頭:“記不得是那條路了。”
記不得路,那也就是說不能順着她話去查,不能判斷這話真假。吳蘭心微微皺眉,卻到底沒多問,只一個勁兒地讓她好生休息。
齊瑩也很識趣地沒問若找不到自己,武泰侯府的人會如何處理這事兒。
姨母關切,侄女兒應聲並表示感謝,然而心裡卻如明鏡般疏離。
見話說得差不多,吳蘭心便問她與顧長歌的關係如何?
齊瑩笑道:“如郡主所說,我們是手帕交。”
“可日前郡主在錦城,你在滄州,你二人的相處差不多是從回京後纔開始的。”
“那又如何,相交不在時間,有些人交了一輩子,也交不了心。”齊瑩淡淡說道。
吳蘭心笑着點頭,心裡卻有幾分冷意。
出了齊瑩房間,侯府後花園假山旁,鄭敏忙問母親:“表姐如何逃過歹人的?”
“都是些冠冕堂皇之詞,也就應付應付,不得全信!”吳蘭心淡淡道:“走吧,還要照原話回你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