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繞道走啊？”
有同學問。
那位女同學回答：“羞於見人唄！”
姜黎這時微笑說：“我不過是僥倖考了個好成績，大家沒必要大驚小怪。”
“不是我們大驚小怪，姜黎，是你真得太厲害了，雖說你本就是咱們學校的名人，但現如今你更出名了呢！”
王盼臉上的笑容很燦爛，就好像她提前畢業，並考出讓人驚歎羨慕的好成績似的，她嗓音清脆帶笑：“兩個專業二十多門課，你就用一年半這麼點時間修完，又門門功課滿分，換作哪個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沒法淡定的，同學們說對不對呀？”
“對！”
圍在姜黎周圍的同學不分男女，齊齊高呼出聲。
“聽我說聽我說，我在看到公告欄上有關姜黎同學提前畢業和門門功課滿分那一刻，還以爲自己眼花了呢，但在我揉了好幾遍眼睛後，發現自己並沒有眼花，一瞬間只覺整個人泡在了醋缸裡！”
“哈哈……你倒是直白，承認自己被姜黎同學的成績酸到了！”
“難道就我一個被酸到？”
“要我說，姜黎同學就是實打實的天才！”
一名男同學扯着嗓門喊出聲。
“我贊成李輝同學說的，姜黎同學是天才中的天才，這一點都不誇大！”
聽着大家圍繞着自己送上的恭喜和充滿善意的談論聲，姜黎其實覺得蠻不好意思，畢竟這飄入耳廓的每句話都像是彩虹屁，她要是臉皮薄些，勢必已紅透。
時間過去數分鐘，姜黎和班裡同學客氣兩句，而後，她出了教室，準備回她和洛晏清住的那座兩層小樓收拾收拾，再去隔壁院子和羅老老兩口打聲招呼，就回大院那邊。
誰知，王盼跟着她走出教室。
“姜黎。”
“嗯？”
停下腳步，姜黎等王盼走上來，兩人面對面站着，她笑問：“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我暑假期間能不能去找你玩？”
王盼看着姜黎，不過眼神略有些躲閃。
“這是打着找我玩的幌子想和我小哥多接觸，對吧？”
姜黎眨巴下她清亮的狐狸眼，見王盼臉龐泛紅，她笑了笑：“好啦，不打趣你了，但我不知道你找我的時候我在不在家。”
聞言，王盼禁不住問：“你是要去哪裡嗎？”
姜黎也不瞞着，她說：“我和我家裡人有可能會回老家，如果不回去的話，我少不了送家裡孩子去少年宮上課，總之，不保證會天天待在家裡。”
“那我去找你前給你家裡撥個電話，這樣就沒什麼問題了吧？！”
王盼說着，不等姜黎做出迴應，又說：“去年暑假我待在家裡覺得很無聊，想出去玩又不知道上哪去，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成嗎？”
“好吧，你記下我家的座機號碼。”
一聽姜黎這話，王盼立馬拔開鋼筆冒，聽姜黎報出一串數字，“刷刷”兩下就寫在抱在懷中的課本封皮上。
“我先記在這，回頭我會謄抄到我的記事本上，免得這本書不見了，找不到你家裡的座機號碼。”
說到這，王盼問起姜黎學業上的打算：“你這都畢業了，是直接參加工作，還是繼續深造？”
姜黎：“讀研。”
王盼：“可我聽說外交部來人向咱們學校要了你，難道你拒絕了？”
“也不算是拒絕，就是比較機動點。”
姜黎沒想過把精力全花在某一項工作中，畢竟她這輩子是要做鹹魚的人，一旦正式進入某個企事業單位工作，以她做人做事的原則，自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撒網。
如此一來，顯然會和她此生只想做鹹魚的“宏願”背道而馳。
所以，在經過一番商談後，她算是外交部一掛名成員，也就是她的工作性質比較機動，不需要常駐某個崗位上。
按說姜黎壓根就沒修外語專業，但她的高考成績和在水木大學就讀期間的表現過於優秀，且流露出極強的外語天賦、
且懂得好幾個國家的語言、且不經意間被某位教授發現，於是，她擅長多國語言這件事不知怎麼的就傳開，從而引來外交部的工作人員跑到水木大學要人。
“這樣啊，那你可真牛！”
王盼伸出大拇指點贊：“有的人想進都進不去，而你不僅是被邀請加入，更不用按時按點守在工作崗位上，不愧是我崇拜的人！”
“你崇拜我？”
姜黎挑眉。
“那當然，你超厲害，我在沒認識你之前，通過報紙瞭解到你，就已經深深被你的風采折服。”
王盼的表情有些誇張，這可把姜黎逗得忍不住笑出聲，她說：“我曾聽過一句話，喜歡一個人是從崇拜開始的，你那麼早就崇拜我，顯然是很喜歡我了，可你對我小哥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我小哥，只是想接近我，才用追求我小哥當藉口，看來我得和我小哥說一聲，免得我小哥……”
姜黎所言純粹是在打趣王盼，她眉眼間神采飛揚，說得挺像那麼回事，這就讓王盼不自主心生焦急，哪怕她知道姜黎是在打趣她，是在和她開玩笑，依舊着急得忙打斷：
“沒有沒有，姜黎，你別瞎說，我追求你小哥是打心底喜歡他，可不是你嘴裡說的那樣，你千萬別在你小哥面前說些有的沒的，不然我哭給你看！”
“看把你急得！”
姜黎“撲哧”笑出聲：“和你開玩笑呢！好了，我得走了，回頭再見！”
朝王盼擺擺手，姜黎提步離開。
……
與羅老和李老太太打過招呼，姜黎騎車一路回到大院，但沒等她進院門，就聽到有道不善的女聲隱約傳出。
神色冷凝，姜黎推着自行車走進院門。
“媽媽！”
明薇牽着小羅恩在客廳門外站着，一看到姜黎，兩隻邁着小短腿齊齊跑過來。
“能告訴媽媽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輕摸摸兩隻的頭，姜黎問她家小姑娘。
“是找媽媽的，那個人看起來好凶！”
明薇皺着眉頭說：“姥姥說你去了學校，那個人依舊不從咱家離開，非得吵吵，在姥姥面前說媽媽壞話。”
“好，媽媽知道了。”
再次摸摸兩隻的頭，姜黎柔聲說：“外面熱，你帶小恩去你房間玩兒，記得把風扇打開，但風別開得太大。”
“好噠。”
跟着姜黎進入客廳，明薇帶小羅恩去了她的房間。
“媽（媽媽）！”
明睿明涵哥倆本守在蔡秀芬身邊，這會兒瞧見姜黎，哥倆不約而同喚了聲。
姜黎眉眼柔和，笑應了聲，繼而說：“回房間要麼看會書，要麼去陪弟弟妹妹玩兒。”
明睿哥倆輕點頭，臨離開客廳前，不放心地看眼姜黎。
“去吧，不會有事的。”
脣角漾出抹淺淡的微笑，姜黎給哥倆一個放心的眼神。
等四個小傢伙的身影從客廳消失，姜黎把目光落向蔡秀芬：“娘，你也回房間歇會，既然這位同志是來找我的，那麼我來和她談談。”
“沒啥好談的。”
蔡秀芬都快要被方素給氣得出口罵髒話，但考慮到姜黎和洛晏清的名聲，硬是忍着沒罵出口。
沒錯，來找姜黎的正是方素。
結果姜黎沒在家，方素就對着蔡秀芬一個勁口吐芬芳，一點都不顧及她的貴婦形象。
“娘，不管這位同志來找我是爲了什麼事，只要把話說清楚就好。”
姜黎走至蔡秀芬身旁，她笑說：“您老去歇着吧，咱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如果誰在這沒事找事，我自然不會對她客氣。”
蔡秀芬：“她說她姓方，說春霞那丫頭是她女兒，今個來找你，說春霞不見了和你有關，讓你把人給她找出來，否則，她就去報警。”
“彆氣彆氣，去歇着吧，我能處理得來。”
親自把老孃推到房門口，姜黎返回客廳，她神色淡然，直視着方素的眼睛，不急不緩說：“方同志來找我要女兒，難不成是看到我把你女兒怎麼着了？”
“江蕾，曾用名徐春霞，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以前在她養父母家沒少被虐待，前不久她和我說起過，
有在她工作的幼兒園遇到你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提到你和她之間有矛盾，擔心你會把她找到我這個親媽，
在北城的消息告訴她養父母，以至於惶惶不可終日，今個一早，我在家接到我女兒工作的幼兒園園長打的電話，說我女兒有兩三天沒上班，你敢說這和你無關？”
方素臉色陰冷，眼神挑剔地看着姜黎：“你最好告訴我實話，否則我真得會去報警！”
“你女兒不見了還真就與我無關，你要是想報警儘管去。另外，我不管你女兒姓甚名誰，她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也沒閒工夫去管別人的事。”
姜黎不卑不亢地說着，她朝客廳門口擡起手：“請吧，我家只歡迎客人，不歡迎沒事找事的人，更不歡迎不相干的人。”
“看樣子你是想派出所的同志來找你，才願意交代我女兒在哪，是吧？”
方素有眼睛自然看得出姜黎說得是實話，但她卻因爲莫名地不喜姜黎，不願意就這麼離開，結果就是站在原地沒動，照舊趾高氣昂地向姜黎要人。
“方同志，有句話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我現在打算好心告訴你，這丟了女兒確實值得人同情，但亂認女兒就未免有些腦子不夠用吧？！
在我們村，沒哪個不知道徐春霞是她娘在地頭上生下來的，不信你自個去打聽打聽，而方同志你是如何把徐春霞認作是你的女兒，
這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你要是非把徐春霞和你之間亂七八糟的事往我身上扯，把找不到徐春霞這件事摁在我頭上，
我不介意告訴派出所的同志，徐春霞失蹤，沒準是你自個搞的鬼。譬如你通過假裝認女兒，實則暗中拐賣人口，
不要覺得我是在信口開河，覺得派出所的同志不會相信我，畢竟你認徐春霞做女兒這件事，想來不止一個人知道，到時派出所的同志一調查，任你怎麼解釋怕是都沒用！”
聽了姜黎這番話，方素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你血口噴人！”
她手指姜黎：“信不信你再多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
“情緒這麼激動，是不是被我說中了，方同志？”
姜黎雲淡風輕，她這態度無疑刺激到了方素，只見方素三兩步走過來，揚手就欲掌摑姜黎，卻沒想到一道身影豁然擋在姜黎身前。
“你這個瘋婆子，想打我女兒，當我這做孃的是死人不成？！”
蔡秀芬在房門口站着，見方素神色不對勁，就提步朝客廳走過來，當看到方素三兩步衝向姜黎，當即疾步上前，推了方素一把，接着朝方素臉上狠狠來了一耳光！
“你……你這潑婦，你竟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方素穩住身形，不顧臉上傳來的痛感，撲向蔡秀芬。
不料，沒等她靠近，就被姜黎一腳踹趴在地。
“在我家裡，又想對我動手，還想對我娘動手，方同志你真能耐啊！”
姜黎冷冷說着，喊明睿和明涵到客廳將蔡秀芬扶回房間，她則撥通宋家的電話。
“乾媽，是我……”
聽到話筒裡傳來齊女士的聲音，姜黎把方素的事兒道出，而後她說：“給您打這個電話，您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要是馮伯伯不過來把人接走，那我可就要報警了處理了。”
沒選擇直接報警，而是通過齊女士聯繫馮老爺子過來接人，無非是姜黎考慮到宋家和馮家的關係，及方素到底是馮亦的生母，她若是把人直接丟給派出所的同志，顯得有點不通人情。
方素從地上爬起，整個人狼狽不堪，她狠狠地怒視着姜黎，想要從再度撲過來撕打，卻在看到姜黎向她一步步靠近時，不自主後退。
“你想幹什麼？”
聲音發顫，頭髮凌亂，方素看起來有點慫。
“我沒幹什麼呀。”
姜黎攤開雙手，她在方素三步開外站定，彎起脣角說：“我剛打的那通電話你聽到了吧？！不想自個走，那就在這等你家裡人來接你，這可是我看在我乾爸乾媽的面子上，沒有選擇報警處理你來我家惡意生事，不用謝我，我向來是個好人哦！
但好人並不代表好欺負，你如果不記住今天的教訓，那麼就別怪我真對你不客氣。”
“對了，你我本無冤無仇，作何非要找我事？”
雙手抱臂，姜黎凝向方素，淡淡說：“先是那年春節，你拿馮亦說事想對我動手，今個你又拿徐春霞說事，又一次要朝我動手，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摩搜着下巴，姜黎打量着方素：“莫非你我上輩子有結仇，所以這輩子你看到我就心生不喜，於是便想着找我麻煩？”
“你現在和我提起了馮亦，你哪來的臉在這和我提他？要不是你和馮亦說了什麼，他能不認我這個媽，能不見了蹤影，好幾年都不和家裡聯繫？”
想到兒子馮亦的事，方素不由涌上滿肚子氣，她瞪向姜黎：“年紀不大，蠱惑人心的本事倒是不小，你且等着吧，總有一天我看你怎麼被你男人從這個家趕出去！”
馮露，她那個繼女可不是省油的燈！
否則，不會在當年要家裡幫她弄一出“假死脫身”，拋下丈夫和兒女不要，去追另一個男人。
這一年多，馮露人在國外，給家裡可沒少打電話，哭着喊着要回來，而根據她對那丫頭的瞭解，多半會提前回到國內，到那時，如果還是不能和肖家那孩子在一起，保不準會生出其他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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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在心裡冷笑，她等着看姜黎灰頭土臉的時候。
“你去做夢吧，夢裡你想看什麼都有。”
坐到沙發上，姜黎隨手拿起一張報紙翻起來，沒再理會方素。
時間點滴流逝，方素覺得自己就像個小丑，像木樁子似的站在別人家裡，她暗自咬咬牙，又隨手在身上拍了拍，攥緊手上的包包給姜黎放狠話：“你給我等着！”
而後，她扭身快步離開。
不過方素沒有直接回家，她在今日第二次出現在徐春霞工作的幼兒園。
“我過來是想確定下，真是我女兒蕾蕾自個打電話向園裡請的假？”
“電話是我接的，確實是江蕾同志的聲音。”
園長不解地看着方素：“方同志不是說去熟人家裡問問，難道沒打聽到有關江蕾同志的消息？”
“沒有。”
方素搖頭，她想了想，問園長：“我女兒在咱們幼兒園和哪位老師交好？”
園長聞言，很快明白方素的意思，她從辦公桌後起身，走至辦公室門口喊：“王老師！王老師你過來下！”
不多會，王筱筱出現在園長辦公室：“園長，你找我？”
園長點頭，示意王筱筱坐下來說話，繼而說：“這位是江蕾同志的母親……”
不等園長說完，王筱筱就笑着和方素打招呼：“我認識方阿姨，之前方阿姨來咱們幼兒園找江老師，我有見過一面。”
方素沒什麼表情：“是有見過。”
園長：“王老師，既然你和方同志認識，那你就和方同志說說江老師的事。”
王筱筱：“說什麼？”
園長：“江老師有好幾天沒來上班，這事你知道吧？”
王筱筱點頭。
園長問：“那你可知道她去了哪裡？”
“這我哪知道啊！”
王筱筱搖頭，不過她轉瞬說：“江老師該不會是和傑克先生去哪裡玩了吧？！”
“傑克先生？”
方素先是一怔，旋即急切問：“什麼傑克先生？蕾蕾是如何認識的？”
江博雅在國外，方素又一直等來汪律師帶江博雅回國來找她，因此，對於和徐春霞有牽扯的外國人名字無疑敏感了些。
被方素驀地抓住手，王筱筱不自主被嚇了一跳，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痛感，她禁不住露出吃痛的表情，提醒對方：“方阿姨你抓疼我了。”
“對……對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你不知道，我家蕾蕾單純得很，我擔心她被人騙，或是在外面遇到什麼意外！”
方素面露抱歉，對自己剛纔的舉動做出解釋，繼而催促王筱筱：“王老師你快和我說說我家蕾蕾和那位傑克先生的事！”
看眼園長，見園長點頭，王筱筱邊揉自己的手邊說起徐春霞如何認識傑克這件事，末了她說：“我也只是猜測，至於江老師是不是被傑克先生帶哪去玩，我可確定不了。但傑克先生喜歡江老師，我卻都看在眼裡，要不然，傑克先生不會每次見到江老師都送貴重禮物。”
“迪斯科舞廳認識的，王老師，你爲什麼要帶我女兒去那種地方？你不知道那是不正經的地方嗎？要是我女兒因那個傑克先生有個三長兩短，你逃脫不了責任！”
方素眼裡滿是怒火，認爲都怪王筱筱，不僅教徐春霞亂穿衣打扮，還把徐春霞帶到迪斯科舞廳那樣亂的地方，才導致徐春霞被一個不知來由的外國人盯上。
此刻，直覺告訴她，徐春霞失蹤，多半和那個叫傑克的外國人有關，就是不知道對方與江博雅有沒有關係。
“方阿姨你什麼意思？”
王筱筱可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主兒，她迎上方素吃人的目光，毫不畏懼說：“是江老師要跟着我去見世面，也是江老師自個願意和傑克先生交往，
她現在不見了，和我有一分錢關係？再說，江老師她是成年人，想做什麼是她自個的事，我總不能拽着江老師不讓她做吧？
何況江老師收人家傑克先生的禮物一點都不含糊，沒準她跟着傑克先生去國外過好日子了呢！”
微頓片刻，王筱筱冷笑：“我倒是很希望江老師是跟着傑克先生走的，畢竟方阿姨你對江老師這個女兒如何，江老師不止一次和我說起過，她說你根本沒把她當女兒……”
“你閉嘴！”
方素打斷王筱筱：“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指責我的不是？”
說着，就給了王筱筱一巴掌。
結果王筱筱不甘示弱，回了一巴掌不說，且和方素撕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