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的眼睛突地亮了。
無論夾克還是喇叭褲都是他中意的，如果再加個雙肩包做成系列，不但可以讓服裝廠上好幾個臺階，他自己也許能在退休前往上挪一挪屁股下的位置。
劉主任努力壓制澎湃的心情，再次對着顧錦誠好一番上下打量，最後將目光投向劉欣雨，直截了當地問道：“如果我們華盛服裝廠想要生產你說的這個系列，劉同學的條件是什麼？”
“我可以提供十分詳細的設計圖，也可以抽空去服裝廠指導生產，我的條件有兩條，一是利潤分成，希望能佔該系列利潤的一成。二是希望貴廠提供一間工具齊全的工作室，方便研發設計新品。”劉欣雨垂眸靜靜地想了片刻，說了自己的條件。
吳敏華驚訝地看了眼劉欣雨，她是怎麼也沒想到劉欣雨提的居然是這樣的條件。
一個工具齊全的設計用的工作室應該不難，讓盛華服裝廠在廠裡騰一間辦公室出來，搬臺縫紉機進去，其他的裁剪工具設計工具服裝就有現成的。
但是劉欣雨要求的這個一成利潤，只怕很難，應該沒有先例，賬務上也不好做賬。
劉欣雨心裡當然明白，自己要求新品利潤的一成說起來要求不高，卻給劉主任出了個難題。
盛華服裝廠的性質與江南機械廠名下的服裝廠其實是差不多的，都是集體企業。
只是一個是街道辦的廠，一個是國營大企名下的廠。
他家不是比服裝廠更方便嗎？
開出自己的條件之後，劉欣雨並沒有多做解釋，接下來該是劉主任考慮的時間。
顧錦洲的神情是幾個人中間最淡然的，劉欣雨說出條件的時候，他也只是有那麼些許驚訝。
今天他們來的是街道辦的小飯館，菜式不算豐富，口味也比較一般，比起京大大食堂的飯自然要好些的。
劉欣雨本打算拒絕，想了想還是沒開口。
從飯館出來才發現有些變天了，氣溫至少比出門時要低了七、八度。
他同樣覺得劉欣雨提出的利潤的一成，並不是一個多高的要求，但是要實現卻很難。
這半年劉欣雨成長得太快了，他都覺得有些不認識劉欣雨了。
這裡離京大並不遠，甚至能看到京大的校門明亮的燈光。
在離宿舍百米開外的一棵大樹下，顧錦誠停下腳步，默默地看着劉欣雨，半晌才道：“你就那麼喜歡張洪亮？”
喜歡張洪亮嗎？
之前與江南機械廠的服裝廠合作的時候，劉欣雨本也是打算按利潤分成，結果只提了意向出來，直接被Pass掉了，最後只能以轉讓的方式一次性買斷。
顧錦誠再次驚訝地看向劉欣雨，要不是知道夾克和喇叭褲都是今天才做出來的，他都以爲劉欣雨已經與別的服裝廠有過類似的接觸了。
聽了劉主任的話，劉欣雨心裡微微一笑，將嘴裡的飯菜嚥下肚，拿起牀上的溼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劉主任嫣然一笑道：“不就是兩天嘛，行，沒問題！這兩天我就暫時不與其他廠家接觸了。”
還正別說，劉主任就有這樣的想法，甚至顧錦洲都有類似的想法。
與顧錦誠並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顧錦誠沒有說話，劉欣雨也沒有說話。
能成當然最好，不能成再談轉讓也中可以的，不過轉讓的價格方面不會再與之前那般廉價。
劉欣雨中午只匆匆吃了一碗雞蛋麪，接着又忙了一下午，肚子裡的麪條早已消化殆盡，得好好補充一下能力才行。
劉主任的眉頭皺成了團，默默地盯着劉欣雨看了許久，久到吳敏華都有些耐不住要開口，卻被顧錦洲阻止了。
顧錦誠正打算將自己身上穿着的夾克衫脫下來給劉欣雨披上，結果人家已經從雙肩包裡拿出了一件毛線開衫穿在了身上，連獻殷勤的機會都不給他。
劉欣雨沉默了。
劉主任收回目光，與顧錦洲出去商量了幾分鐘，回來對劉欣雨道：“劉同學的條件我們知道了，不過事關賬務制度，我們得回去討論以後才能決定。我呢，代表咱們街道向劉同學提個要求，希望劉同學別急着與別的服裝廠接觸，給我們兩天時間，就兩天。可以嗎？”
劉欣雨的眉頭微微蹙了蹙，頓了片刻淡淡道：“訂親宴都辦過了，自然是定了的。”
眼看就要到宿舍了，顧錦誠突然問道：“你與張洪亮的婚約就那麼定了？”
“好像飄小雨了，小叔，你趕緊送欣雨回宿舍，記住啊，一定要看着欣雨進宿舍樓啊。”吳敏華身上披着顧錦洲的外套，仰頭看了看天，發現有雨絲落在臉上的感覺，連忙催促顧錦誠。
劉欣雨真說不上來，但是她知道自己並不討厭張洪亮。
劉主任盯着劉欣雨看了良久，本以爲劉欣雨會不自在，結果人家淡定得很，該吃吃該喝喝，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劉欣雨提出利潤分成，而且只要一成，當然有她的打算。
顧錦誠聽到劉欣雨開的條件，眉頭先是微微一挑，接着便緊緊地皺了起來，看向劉欣雨的目光中帶着些許不滿。
他不滿的是劉欣雨的第二個條件，明明他家裡已經配齊了裁剪用的工具，爲什麼還要在服裝廠設一個工作室？
看着劉主任眼裡閃過的急切，顧錦誠也不得不佩服劉欣雨了。
只見劉欣雨神色淡然，拿起筷子吃起來。
沒有堅持退親，有多方面的原因。
集體企業在經營方面是要比國營企業靈活些，卻也靈活得有限。
對張洪亮的不討厭是原因之一，爲願意看着陳招娣傷心也是原因之一，當然剛穿來有太多的顧慮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她與張洪亮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劉欣雨心裡沒有定論，相信張洪亮心裡也不是那麼肯定。
現在他們都是學生，還是以學業爲重，等畢業以後再說。
大學這四年她會管好自己的心，戀愛結婚等二十五歲以後再考慮也不遲，還是賺錢更重要！
如果張洪亮有更好的選擇，她會按他們之前的約定與他解除婚約，絕不會耽誤張洪亮。
當然她與張洪亮的約定沒有必須告訴顧錦誠，就讓他這樣誤會下去吧，應該能讓她省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