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猜測不是毫無根由的，一來，霍明樓喊他老師，在研究所裡，能讓霍明樓喊老師的，想來沒幾個，二來，則是對方身上的那種氣質，溫和儒雅，沉穩睿智，一看就是搞學術研究的，還不是個普通的研究人員，三，便是直覺了。
不過此刻，對方的眼底閃着幾許不太明顯的興味和好奇，像是在看她和霍明樓的樂子一樣，這不還故意搭茬說話。
宋紅果就很……被動，也莫名有點不自在。
比起她，霍明樓就坦然多了，他點點頭，很理所當然的迴應道，“是的，老師。”
宋紅果微微瞪大了眼，朋友？誰答應了？
單方面宣佈可還行？
周長青似乎也意外的怔了下，很快便笑着問，“你們怎麼認識的？多久了？”
宋紅果就保持着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不語。
霍明樓道，“一個多月了，第一次見是在東方飯店，我和紅兵去的時候，沒位子了，便和宋醫生拼了一桌。”
宋紅果聽到這話，心裡想的卻是，他果然不記得，他們在火車站見過，她那時，對他印象深刻，因爲他出挑的容貌氣質跟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但他的眼裡，卻沒有她的存在，還真是……
系統小聲的哄勸，“別吃心，也別堵心，我男神不近女色，這對你來說，分明是好事呀，你總不能希望他眼睛總盯着美女瞧吧？那纔是糟心。”
宋紅果哼了聲，不置可否。
而周長青聽後，恍然“喔”了聲，其實他心裡還有不少疑惑，但眼下也不是好奇追問的時候，轉頭看向宋紅果，溫聲道，“宋醫生若是沒事兒，那就麻煩你了。”
宋紅果，“……”
好傢伙，師徒二人都這麼不客氣麼？
因爲是周長青，想着他和自己的養父還有那樣的淵源，凌志和凌遠更是通過他的手送到自己身邊的，有這些牽絆在，她還真沒法回絕。
而且，理智點來說，這也是她和周長青光明正大認識的一個好機會。
爲了那兄弟倆，她也得抓住。
於是，她壓下心頭萬般情緒，含笑道，“您太客氣了，我這會兒正好有空，您先去病房休息，我去辦手續。”
“好，謝謝，辛苦了……”
“不客氣……”
霍明樓也對她說了聲“謝謝”，態度很溫和，俊美的臉上，也沒了以往那種高不可攀的冷淡疏離，像是從天宮下了凡，多了煙火氣和人情味兒。
宋紅果假裝沒聽見，轉身就去辦手續了。
霍明樓頓時愣了下。
周長青見狀，頗有興致的問，“你得罪過宋醫生？”
霍明樓搖頭，有些茫然，語氣卻無比肯定，“沒有。”
聽他這麼說，周長青卻是笑了。
霍明樓不解，“老師笑什麼？”
“笑你啊，哈哈哈……”周長青這會兒身體不舒服，但心情倒是愉悅的很，再次慶幸，自己選這時候住院實在是再好不過了，既見到了想見的人，還有樂子可看，想來不會太無聊了。
霍明樓更不解了，“老師……”
“先送我去病房，反正三言兩語的也和你說不清楚。”
“……”
霍明樓的聰慧衆所周知，從小被人捧着誇，這還是頭回被老師嫌棄笨，什麼事兒三言兩語的說不清楚？再難的問題，他也不至於聽不懂啊。
外科的病房，最好的是兩人間，霍明樓就選了兩人間的，爲了陪護方便，另一張牀位上也沒安排別的病人，周長青身份特殊，有這樣的待遇很正常。
周長青半躺在牀上，背靠着牀頭，手按在右下腹部，閉着眼等着疼痛緩解。
見狀，霍明樓忙關切的問，“又疼的厲害了？”
周長青搖搖頭，“沒事兒，老毛病，我都習慣了，緩緩就行，反正明天就做手術了，等切了，也就絕了這個後患。”
他是闌尾炎犯了，以前反覆過幾回，他都是打針壓下去了，壓根沒想着做手術，醫生建議過，但他不想浪費那個時間。
現在嘛，想來醫院，做手術就是最好的藉口。
霍明樓顯然對他很是瞭解，所以聞言，便沒多說什麼，幫着把帶來的東西整理好，除了換洗的衣服，洗漱用品，便是書了，擺在牀頭櫃上，齊齊整整的，這時他才提起之前的問題，“老師，您還沒說笑我什麼。”
周長青睜開眼，眼底帶着幾分揶揄的笑意，“你還沒想明白？”
霍明樓搖頭。
周長青嘆了聲，“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在人情世故上……”
霍明樓一本正經的接過話去，“老師，我懂人情世故，只是不願意困在人情世故里罷了。”
周長青噎了下，片刻後無奈的點頭，“行，你懂，是我說錯了，你啊，是不懂女同志，準確的說，是不懂和女同志如何相處。”
聞言，霍明樓倒是沒再反駁，只是平靜的道，“我不需要懂那些。”
因爲，他身邊就沒什麼女同志，研究所裡清一色的都是男人。
周長青好笑的看着他調侃，“以前你是不需要，但現在還不需要麼？我問你有沒有得罪過宋醫生，你肯定的說沒有，但以我看，你應該是惹她生氣了，只是你沒意識到，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麼？你啊，就是不懂和女同志相處，連得罪人家了都不知道。”
霍明樓下意識的道，“怎麼會呢？剛纔我們不是還說話了麼？她態度也很好，並沒跟我翻臉，還幫忙了……”
周長青擺擺手，打斷他的話，“那是人家有禮貌，不然還能大庭廣衆的，就給你甩臉子，讓你下不來臺？再說當時還有我在，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人家素質高，就更不會叫你難堪了，至於還幫忙了，那是人家的教養。”
可不是你想當然的以爲沒得罪過。
霍明樓不由蹙眉沉思。
周長青好奇的追問，“還沒想起是哪裡得罪人家了？”
霍明樓搖頭，“我覺得，我們最近相處的很好。”
周長青，“……”
他這個得意門生啊，什麼都好，就偏偏在這方面，好像缺了一竅，不然也不會二十四了，還沒個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