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長海是來問姜馨玉她們去疆省那一趟情況怎麼樣的,他以前就倒賣糧食,現在政策放開了,他想開個農副產品商鋪,不止賣農副產品,能搞到什麼他就賣什麼。
以前本來就賺的多,可以擺攤後,他就不甘心只做小生意了。
“弟妹,你們既然賣乾果,種類自然是越多越好,東北那邊的松子榛子都不錯,你們連疆省都跑了,多去些地方豐富一下種類不是更好?”
王素梅端來切好的哈密瓜和西瓜,“等先看看這一批好不好賣,全處理掉再說別的。”處理不掉,她連覺都睡不着。
丁長海拿起一牙哈密瓜,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太甜了。”
姜馨玉笑說:“哈密瓜幹更甜,跟蜜一樣,這回我們進了幾百公斤。”
丁長海吃着瓜,話在喉嚨裡打轉就是說不出自己的打算。如果陳奕在,他肯定直接張口了。
“嬸兒不用擔心,這些都是稀罕貨,好吃又不要票,只要出現在市面上,絕對好賣。”
買啥都要票,碰到那不要票的,不管是什麼,只要價錢不離譜,在城裡都好賣。
什麼物資不緊俏?能弄到物資的就是爺!城裡人一年到頭能存下的錢比農村的多多了,手裡自然比村裡人寬裕,果乾這些又不是自行車、縫紉機、手錶那樣的大件,花個塊兒把錢買上一斤提回去傷不了筋動不了骨的就能改善生活,咋會不好賣呢?
丁長海說的肯定,王素梅的心往下落了落,“地裡瓜和菜都熟了,你一會兒去摘些回去。”
王素梅進屋了,丁長海搓了搓手還是準備張嘴了。
他是打算跟着去首都轉轉看看市場,還想和陳奕提一提他的打算,但撇過姜馨玉總歸是不好。
“弟妹,我厚顏想參一腳,你們這一趟跑去進貨肯定是不容易,我要是直接說讓你們進貨渠道也分享給我,那肯定是不合適。但我還是想和你們合作,以後我這邊有什麼乾貨,你們想要,我從這邊給你們發,等天冷了我還想去東北轉轉。”
姜馨玉笑說:“咱們來往好幾年了,我們都知道你仗義,合作的事都可以好好商量,但得等我們那邊安頓好了,你也先去那邊看看市場,到時候怎麼合作,還是得弄出個具體章程來,正式點,關係才能長久的維持下去,咱們多年的交情也不會爲了利益翻臉。”
親人還會因爲利益翻臉,何況是朋友。朋友想要長久,最好還是不要有利益牽扯。
丁長海點點頭,“弟妹這話說的敞亮,就該是那樣,生意是生意,交情歸交情,是該規範正式點。”
正和丁長海約着買幾號的票,宋亞輝和他父母來了。
丁長海去地裡摘菜了,姜馨玉招待宋亞輝幾人。
宋亞輝昨天回家磨了自己爹孃大半天才說服兩人讓他跟着姜馨玉她們去首都闖一闖。
不是因爲帶他出去的是他從前的老師,又是考上大學的大學生,他爹孃是咋樣都不會同意他出去的。
兒子學習不咋樣,高中考不上,中專也考不上,以前也不懂事,天天就會瞎溜達,好不容易進了泥瓦廠老老實實幹活掙錢了,又想去首都給人幹活,當父母的難免得問清楚靠不靠譜。
“小姜老師,你和你丈夫都考上大學了,咋還要幹個體戶?”
王素梅不想兒子兒媳被人瞧不起,插嘴道:“是我要幹,兒子兒媳婦給我出的主意。大姐,這一年我都在首都,我可算是發現了,最窮的還是咱們在地裡刨食的,城裡那沒工作的都去擺攤了,擺攤能養活自己,不體面是不體面,但多少能賺些,都是靠自己勞動掙錢,你們也別覺得丟人。”
姜馨玉說道:“年輕人出去長長見識絕對是好事,他既然跟着我們出去了,我們肯定會管他教他。他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在泥瓦廠裡傷着身體咋整?”
“你們要實在不放心他去,我不帶他也行。”
這話一出,宋亞輝忙擺手,“咋說我都要去,泥瓦廠的活我都能幹,別的我也能幹。”
宋亞輝父母眉心依然皺着,宋亞輝也一旁跳腳,“昨天可都說好了,你們敢變卦我以後啥都不幹。”
姜馨玉無語:“好好說話。”
宋亞輝把自己爹孃拉起來,從兜裡掏出介紹信和三塊錢,“路費我自己能出,少了再給你補,姜老師,我等你來喊我。”
半道上,宋亞輝他媽說道:“再過幾年你就能娶媳婦了,這一去首都心思還不得野?”
宋亞輝煩躁說道:“我纔多大就娶媳婦?你們就不想過上好日子?指不定以後我還能給你們帶回來一個首都媳婦。”
“還好日子呢,誰知道你過去後是啥情況?咱家可是餓不着,幹啥要去外面闖?不是你們姜老師看起來是個靠譜的人,說啥我都不讓你去。” 宋亞輝:“我們姜老師肯定不會害我,我也不怕幹活,機會擺在我眼前,我肯定要出去看看。”
掙不掙錢還是次要,他現在就想去首都見世面。
院裡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偏有那討人厭的到姜馨玉跟前說些不着四六的話。
“馨玉啊,你們姐妹幾個是都成家了,以後家裡就你媽一個人,那日子可不好過。”大嬸一臉同情。
姜馨玉詫異:“小川不算人麼?我媽咋就是自己一個人了。”
大嬸誇張的“哎呦”了一聲,“那咋不算一個人?可家裡沒男人哪像一回事?”
王素梅都聽煩了,“我說四喜家的,你不是來買自行車的?還買不買?不買就回家去,甭在我兒媳婦跟前說些廢話。”
大嬸子翻翻眼:“咋就是廢話了?家裡沒個男人可不是那回事,我閨女他婆家那村裡有個大夫,家裡過的不錯,兒女也都有出息,馨玉,你好好給…”
姜馨玉揉了揉耳朵,非常不要臉的說道:“再有出息能有我們姐妹三個有出息?他家兒女都考上大學了?”
大嬸搖搖頭,“那倒沒有,但有工作啊。我給你說,你好好勸勸你媽,趁着年輕還能再嫁,等老嘍就沒人要了。”
姜馨玉:“沒人要我養着,我媽想不想再嫁都隨她,你們也別拿那些歪瓜裂棗隔應人…”
姜馨玉話都沒說完,一個破鞋頭子扔到了大嬸兒跟前。
姜老頭罵人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隔着大老遠的我就聽到你在這不安好心的教唆我孫女,你這麼愛說媒,咋不給自己男人再說一個小的?不說你男人,你公爹都入土這麼多年了,你咋沒想着給你婆婆介紹一個?家裡沒個男人哪能行?”
姜老頭說話混不吝慣了,這大半年沒少和給陳秀雲介紹對象的婦女同志打架,村裡都知道他啥德行,漸漸的也不登陳秀雲家的院門了。
姜老頭心裡得意着呢,兒媳婦讓他吃飽、時不時有點小酒喝、有點小煙抽着,這日子不知道多美呢。不長眼敢給兒媳婦介紹對象的都是他的階級敵人,都得被他的破鞋頭子伺候。
剛纔這話屬實不要臉了點,四喜家的氣的手指頭都在哆嗦。
給她家男人找個小的?
給她婆婆再說個夕陽紅?
她呸呀!
死老頭,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她抖着手指:“老東西一點臉都不要了,就你這樣的,你提給我五斤大肥肉我都不給你介紹對象!”
姜老頭一副小人得意的嘴臉,翻着白眼斜睖着她罵罵咧咧的出門。
他都一把年紀了還要啥婆娘?吃好喝好混完剩下的日子算球,要那麼多啥用?死了又帶不進土裡。
姜老頭搖頭晃腦的對姜馨玉說道:“三丫頭,你爺我現在可明白着呢。”
姜馨玉:你到底明白啥?都給我整不會了。
他指點江山似的用手指連續點了點,“這滿大隊,不,滿公社的老傢伙們都沒我活的明白,人這一輩子不能光吃苦,就得爲自己打算,腳一蹬,下去了啥也帶不走,吃點喝點都進肚子裡了,這纔是實在!比啥都強!”
姜馨玉和她婆婆對視一眼。
恐怖如斯啊。
姜馨玉:姜老頭說的該死的有理!她竟然無法反駁。
王素梅:這臭老頭就是個自私鬼,啥都不顧就顧着自己那張嘴,一輩子就圖一張嘴,兒女指望不上他,活着有啥用?把好吃懶做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呸!真是不要臉!
院外頭還沒進來的陳秀雲:要是姜老三一家在這,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