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齊修遠 8
祝叔給齊修遠收拾了一下,換上乾淨衣服,又用熱毛巾捂了一下臉,等臉上見了血色後才讓齊母派來的嬤嬤進門。
她一進來就看到大少爺正滿臉無奈的坐在牀上看兩個孩子,而牀上的兩個小孩一左一右的坐着,一個鼓着臉頰,一個板着小臉,一看就是在生氣。
嬤嬤自以爲了然,上前給三個小主子請安,問候了幾句就退下了。
齊修遠立即對弟弟和表弟道:“你們立刻回去,別在這兒停留了。”他摸着齊浩然的腦袋面色溫柔的道:“弟弟放心,哥哥一定會好好吃藥,養好身體的。”
昨天的事讓齊修遠對齊家的人無限戒備,他不想讓弟弟與齊母碰面。
祝叔雖然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知道大少爺對齊府更加戒備了,昨天必定沒什麼好事,因此他立即把倆人送出府去。
齊母在聽嬤嬤彙報完後才心血來潮的想看一看小孫子,得知人已走,那種違和的感覺又浮現。
她沉着臉想了想,吩咐道:“讓人盯着大少爺,看看他最近在做什麼。”
齊母輕咳了幾聲,嘆氣道:“我的身體越發不好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不在了,豐兒在後宅之事上糊塗,吳氏眼皮子淺,你以後多看顧一些。”
嬤嬤笑道:“老太太長命百歲,這是您這幾日憂思過度纔會如此想的,等您好好休息過來這心境就又放開了。”
然而這並不可能,因爲老太太很快就死了。
祝叔是祝家舅舅留在齊修遠身邊的,齊修遠給兩位舅舅傳遞消息都是通過夏彤,但其實祝叔他們也有自己的渠道,而且比夏彤要更快更隱秘。
眼見着小主子去了一趟主屋就嚇得高燒不退,且幾日來都有些魂不守舍,祝叔自然不可能不彙報給主子。
他本還想將那天的事情查清楚後再彙報,但一來小主子牴觸,二來那天齊母院子裡的人都被趕了出去,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祝叔只能將小主子的異狀告知兩位舅爺,具體出了何事還得舅爺去查。
祝青收到了祝叔的密信,心中冷笑一聲,他根本就不查,只要知道齊母威脅了他外甥,並有可能傷害他兩個外甥就夠了。
巧的是齊豐當時正竭力彈劾一地方縣令,告他私開糧倉,買賣糧食。
齊豐作爲御史,還是一個治家不嚴,身有污點的御史中丞,這些年在御史臺中過得很不好。
大周雖然不講究,景炎帝手下官員比他還荒唐的比比皆是,但作爲一名御史,最要緊的就是名聲。
名聲不好,他去彈劾別人時氣勢就先弱了三分。
這三年來齊豐在御史臺一直是隱形人物,全因當年與祝家的事鬧得太大,御史臺的同僚們看他不順眼,而他彈劾別的官員時,他們常以此事攻訐。
而作爲監察百官,風聞奏是的御史本來就是以彈劾晉升的,他三年前本有望升爲正四品,卻被祝家給攪和了,這三年更是因爲當年的事被處處壓制,這也是齊豐一直對兩個兒子心懷怨恨不滿的原因之一。
每天去工作都有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他,每次他彈劾別人,死去的祝宛和活着的齊修遠齊浩然都成爲他被人攻擊的理由,齊豐就算一開始對兩個孩子還有一丁點愧疚也被消磨掉了。
此時,他就是恨不得除掉他們,卻又害怕他們死後祝家狗急跳牆,這纔不允許齊修遠讀書,將人丟在一邊自生自滅。
而這次彈劾這地方縣令卻是他準備三年的一次大戰,全因這縣令出自一世家旁支,且私開糧倉證據確鑿,而如今糧倉內一粒米都不剩也是事實。
他決定用此事一雪前恥,也爲自己打開一條路,因爲這個縣令及這個世家得罪了秦相。
雖然秦相是奸相,常被人攻擊,但他手握重權也是真的,齊豐雖不想正式投到他門下,但刷刷他的好感度也是可以的。
但不巧的是祝青也認識這個縣令,且更瞭解他私開糧倉的內情。
那個縣就在他駐紮的邊縣下邊,年前他們剛和大金有一戰,損失嚴重,不少百姓房屋被毀,糧食被搶,不得不遷居到下一個縣。
這麼多災民涌來,沒有糧食,沒有禦寒的衣物,連茅草棚都沒有,那縣令急得嘴角冒泡,一邊組織縣裡的富戶捐糧捐錢的賑濟災民,一邊向朝廷上書請求開倉放糧和求賑濟銀兩。
但那摺子就如泥丸入海,一點聲息也沒有。
過了一個冬又到了開春,縣令不管上多少摺子都沒用,沒辦法,只能寫信去求家族幫忙在朝堂上提及一二。
可惜依然沒有用,因爲景炎帝最怕聽到這種事,往往官員剛開了一個頭他就將事情交給秦相處理。
皇帝和朝臣可以推諉,但作爲一線的縣令卻不能放任百姓去死,而富戶們所捐錢銀也到了極限,他總不能逼着大家把家底都給掏光了,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私開糧倉,不僅如此,他還把貯存下來本應上繳朝廷的糧種也給發還百姓了,讓他們開荒種地。
此事鬧得不小,他本就決定不要這頂烏紗帽了,而以他家族的能量想要保他一命還是能做到的。
但齊豐顯然不這麼想,他是想斬了他,以此來奠定他在御史臺的基礎,也是給秦相送的一個禮物。
祝青本來還在猶豫是不是幫那縣令求求情,畢竟他私開糧庫雖錯,卻也是爲百姓好。
但見自家外甥被齊母如此欺負,他立即擼了袖子上前,既然你欺負我外甥,那我只好欺負你兒子了。
祝青作爲鎮守邊關的一員大將在朝中是很有發言權的,他先是上折渲染了邊民心緒浮動,恐有民變的氛圍,然後隔了兩天又上折表明已查明些許真相,邊民是爲一縣令抱不平才如此……
總之就是朝廷不顧百姓死活,不給賑濟的糧食和銀兩,讓百姓無食無衣,早在年前就有反意,而巧的是地方縣令賑濟得當,而後又開糧倉賑濟才安撫好百姓,誰知朝廷竟要問罪縣令,自然讓民憤無比,這才心思浮動,加上被大金的探子挑撥才差點釀成大禍。
此時大周國內外都不安寧,外有強敵環伺,內有不斷的百姓起義,景炎帝最怕的就是聽到某個地方百姓又舉起了反旗,聞言此事竟然是由一御史彈劾一縣令而起,頓時大怒。
此事不能是景炎帝的錯,也不能是朝中大臣們的錯,那就只能是齊豐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