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之行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順利些,雖然印度朝廷於對抗西洋侵略者中態度不一,甚至也有不少人認爲大齊包藏禍心,但在明面上,印度並不想得罪大齊。
而小福也沒想得到所有人的喜愛,他只要印度不對大齊含有惡意便行。
大齊在南洋的政策一直是聯絡諸國抵抗西洋侵略者,他可是知道,西洋諸國可是一直想要驅使土著們對抗大齊。
如今大齊在南洋雖是霸國地位,可站得並不穩,只要大齊國力稍弱或局勢稍亂,霸首地位隨時可能失去。
作爲外交使臣,他的任務便是結交更多對大齊有好感的人,以期在將來有這些意外時能保證大齊國土完整,百姓安危。
寶珠跟在小福和小豹子身邊第一次接觸這些事,她本以爲自己能小小年紀管好那麼大一份產業,收攏那麼多管事已夠厲害了,現在才知,她以前不過是井底之蛙。
在此使團中,寶珠的身份最高貴,她是皇帝欽封的公主,位同郡王,即使是女子依然被印度皇室優待。
而作爲主使的小福和副使的小豹子並沒有輕視女子之意,因此什麼事都不瞞着寶珠,與印度官員談判時還把她給帶上了。
寶珠這才知道,原來國與國之間的交鋒是這樣的,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悄然在她面前打開。
小福見她感興趣就用心教她,“這樣好,以後我若是出使他國你也能跟着了。”
寶珠眼睛更亮,“你不介意我插手外面的事嗎?”
“我喜歡與你並肩而戰,同進共退。”小福滿懷情意的注視着寶珠。
寶珠聞言不由微微抿嘴,滿眼溼潤的注視小福,倆人之間情意綿綿,連水都潑不進去,更別說一邊的小豹子了。
他瞪着眼注視他們半響,眼睛都快酸了也沒人注意到他,頓時不樂的小聲哼着自個走了。
兄弟變成妹夫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一開始還覺得自己能讓小福哥哥叫自己哥哥很爽,但這些年來不說他的願望從未實現過,便是連簡單的討好都沒有。
他可只有這一個妹妹,還想借着身份耍一耍舅兄的威風呢,誰知道遇上了一個知根知底的表哥做了妹夫?
最關鍵是這倆人只要碰面他們身邊就總縈繞着一種氣場,讓他總有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
明明他纔是寶珠的親生哥哥,明明小福哥哥小時候跟他更好的。
小豹子絕對不承認自己是羨慕嫉妒了,他只覺得是這倆人太不注意場合了,怎麼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秀恩愛呢?
他爹他娘那麼恩愛都不幹這麼丟臉的事。
小豹子雖然受到了倆人一萬點的傷害,但依然選擇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沒辦法,誰讓這其中一個是他親妹妹,一個是他好兄弟呢,要換了其他人,他早一腳踢上去把人分開了。
大庭廣衆之下簡直有損斯文。
小豹子碎碎念着離開,但小福卻是認真教起寶珠如何滴水不漏的應付外國使臣了。
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絕對不能由己方口出,面對不同的國家該有不同的態度,不同的事件也有不同的處理方法……
小福說得頭頭是道,其中有一半是父親和長兄教他的,還有一半則是自己摸索的。
在出使海外時,範子衿和小安都對他進行過密集培訓,幾乎將他們所能想到的問題都告訴了他,剩下的便是叫他隨機應變了。
他剛與小豹子出海時也鬧過笑話,但這三年下來,他們走過無數的國家,見過低賤者如海寇的奴隸,高貴者如一國的國王,他早積累下了不少的經驗,在其他的事上他或許還遠遠比不上慧如天才的長兄,但在外交一事上,他自信能勝過兄長。
而如今大齊朝廷中能勝過他的必定不超過三個。
其他男人或許不願意與妻子談這些,認爲女子就該在家中相夫教子,打理家務,但他從不這麼認爲。
四嬸能與四叔並肩作戰不也過得很幸福,很快樂嗎?
在他看來,不管是獨立自主的四嬸,還是依附父親而活的母親,這不過是她們人生的選擇,就跟他選擇出海,而不是留在京中考科舉出仕一樣。
大人們既然尊重了他的選擇,那他自然也要去尊重別人的選擇。
寶珠願意呆在家裡處理庶務,相夫教子,那他便均衡一下工作與回家的時間,儘量多抽時間陪她,陪他們未來的孩子。
她更願意隨他南來北往的走,那他自然要護好她,教好她,讓她能與自己並肩而立。
小福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四叔和四嬸不是一直這麼過的嗎?
此時的寶珠並不瞭解小福的心中的想法,她只是單純的感謝他,感謝他如此信任和真誠的待自己。
她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這三年來她接觸的人越多,越知道女子在這個時代有多麼的艱難。
因爲皇伯母與母親大開女學,一些地方的女子地位漸漸提高,但那也是在縣城和比較發達的鎮上,她知道,在南方的一些地方里,溺嬰還是一種常見的現象。
剛出生的女嬰,甚至養了幾年的女嬰,僅僅因爲家裡困難一些,甚至是因爲一些流言就有可能被家人溺死,沒有人會覺得不對,因爲她們是女孩!
她是公主,位比郡王,但那只是禮上,在權勢和影響力上,別說郡王,便是官員都及不上,因爲她是女子!
如果她沒有父兄撐腰,那她這個公主在京城就更什麼都不是了。
也正因爲了解,她才更覺小福這份心可貴,她很幸運的擁有這樣一個未婚夫。
而等到許多年後,寶珠再問起此事時才得知丈夫心中所想,彼時她已閱盡世事,用自己的能力站在了大齊的政治舞臺上。
當聽到丈夫那番話時,她不由熱淚盈眶,伸手抹了淚道:“那樣我們該感激父親與母親了。”
小福替她拭淚,笑道:“可不得感激他們,若不是他們從小那麼放任我們長大,我未必會那麼想。”
當時小福那樣想是出自本心,是由於他自小受到的教育如此,並不是他有多厭惡世俗,想要改革。
而等他明白了自己當初那個想法產生了怎樣的後果時,他已經和妻子在女權這條道路上漸走漸遠,不管是從局勢,還是從本心上來說,他們都不願意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