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浩然想說,你太小看皇室的孩子了,就是他小時候都沒這麼單純的,十五六歲已經是大人了,怎麼還算是孩子呢?
但考慮到穆揚靈對博文等人的教育和愛護,齊浩然微微一嘆,這話到底還是壓在心底沒有說出口。
其實孩子成長得慢也有慢的好處,皇兄正值春秋鼎盛,他現在又注重保養,再過三十年身體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那時太子已經年近四十,其他皇子也長成了,這爭權奪利只怕免不了。
他不怕爭權奪利,這是人的本能,但他怕因爭權奪利而父子兄弟相殘,但都說天家無父子兄弟,他不確定等小寶他們長大,他們能否像他們兄弟一樣友愛互助,相扶相持。
不管他怎麼成長,經歷過怎樣的鬥爭,齊浩然心底永遠有一塊是無垢的淨土,而這正是齊修遠說的赤子之心,弟弟總是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卻又總是能打動人心,有時候齊修遠就算知道不可爲也不忍心打擊他。
齊浩然一個晚上沒睡,第二天有些無精打采的抱着小熊送他進宮讀書。
把人送到上書房後齊浩然才轉身去上朝。
齊修遠眼光再一次瞥向弟弟,今天這小子是怎麼了,低着頭一個早朝都沒說話。
朝中的官員也微微有些不適應,今天竟然沒聽到榮郡王的咆哮聲,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戶部尚書,他同意榮郡王增撥軍費的摺子了?
戶部尚書眨眨眼,只能低頭不語,他沒同意增撥軍費,也沒聽到皇上的吩咐,至於榮郡王今天如此消停,他覺得多半是聖上沒同意增撥軍費。
秋收剛結束,稅收工作剛剛開始,雖然各地回饋過來的消息不錯,但等着用錢的地方也不小,特別是聖上想要疏浚黃河,這個花銷可不少,所以增撥軍費什麼的還是靠後站吧。
齊修遠一邊分心聽大臣們的彙報,一邊想弟弟如此低落的原因,半天才想出一個,難不成是昨天晚上小熊和他鬧騰了?
想到弟弟寵孩子的度和小熊的性格,齊修遠越發相信自己的猜測,爲了齊浩然不和自己鬧,才下朝齊修遠就往御書房去了,沒叫上齊浩然。
齊浩然卻是習慣性的跟在他後頭走,纔到門口就被萬公公給攔住了。
萬公公尷尬的看着榮郡王,小聲道:“王爺,皇上馬上要和左相右相議事,您看,要不奴才領您到茶廳裡坐坐?”
齊浩然挑眉,他什麼時候到茶廳裡等過皇兄?
他略一沉思就明白大哥是在躲他,齊浩然耍無賴道:“沒事,皇兄忙我就在外面坐着等。”撩起袍子就要坐下。
“哎呦,王爺您可別,”萬公公忙扶住他,滿頭大汗的道:“您再稍等等,奴才這就進去給您稟報。”
他今兒要是敢讓榮郡王坐在門檻上,明兒他就能掉腦袋,裡頭那位可是弟控,自己欺負弟弟可以,別人卻是說榮郡王一句不好都不行。
萬公公忙跨步進入御書房,湊到皇帝耳邊將齊浩然的無賴行徑說了。
齊修遠抽抽嘴角,覺得他今天要不把弟弟處理了,肯定什麼政事都辦不了,他道:“讓左相和右相先在茶廳等着,讓榮郡王進來吧。”
萬公公躬身應下,把榮郡王請進來,又攔住剛過來的左相右相,讓小太監把他們領到茶廳,自己親自守在門口。
御書房內,齊修遠正點着齊浩然的頭說不出話來,“昨兒還說的好好的,賭咒發誓說絕不縱着小熊,結果你倒好,才過了一晚上,你連小的那幾個都不送進宮,有你這麼寵孩子的嗎?”
齊浩然梗着脖子道:“小熊的天賦在習武上,讓他進宮跟着小寶讀書哪兒還有時間習武?這不是浪費時間和天分嗎?”
齊修遠噎了一下,道:“那就進宮習武,朕會給他安排好武學師傅和教書的老師,總之不能讓他跟着你們讀書,免得把好好的孩子教壞了。”
齊浩然臉色漲得通紅,道:“小熊可都說了我是好父親,大哥你不能替孩子們下定論。”
齊修遠哼哼,“誰的老子要是定下學五天休兩天的課程,是個孩子都會覺得他爹是好爹。”
“那您就讓宮裡也這樣不就行了?到時候我把幾個孩子都送進宮來讀書……”
齊修遠沒等齊浩然把話說完就拿起桌上的摺子扔向他,“你可真敢想,讓太子和皇子們也學五天休兩天?你自己不學就想讓所有人都不學習?”
齊浩然一邊跳腳躲過飛舞的摺子,一邊喊道:“我這都是爲了你和孩子們好。”
齊修遠見他不思悔改,心中更氣,乾脆就把桌上的摺子全扔他身上去了,他一直覺得弟弟雖然不愛讀書,不愛學習,但他還是一個好孩子,好父親,他不愛學習並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而是在發現自己不擅長,又被人恥笑的情況下慢慢變成這樣的。
這小子做了父親後雖然寵孩子寵過了頭,但大是大非的教育問題上還是站穩了立場,所以他也一直放任他寵孩子,覺得他們夫妻倆能站住立場就不會教壞孩子,可現在看來,他完全錯了,這小子寵孩子寵得沒邊了,爲了孩子竟然想讓宮裡也實行學五天休兩天的學習制度,實在是太喪心病狂有沒有?
齊浩然被逼無奈,就把昨天晚上穆揚靈和他說的那些話一股腦的喊出來,最後叫道:“大哥,孩子們的所有時間都放在了課本上,還有什麼時間去思考,去想別的事?而且孩童是性格成長最重要的時候,這時候一味的將他們綁在書本上有什麼好處?還不如多帶他們去體驗民間疾苦,不至於讓他們成年後還五穀不分。”
齊修遠沉下臉,眼睛沉沉的瞪着齊浩然,“這是你想出來的?你能想出讀書是爲人生多幾個選擇,是爲追求宇宙真理這樣的話來?”
齊浩然摸摸鼻子,道:“這是阿靈說的,不過我覺得阿靈說得對,皇兄,你現在到外面的學堂看看,一圈問下來,有多少人讀書是爲了科舉入官,又有多少人單純是爲了明理而讀書?不說寒門子弟,就說世家大族裡,多少人是抱着封侯拜相的目的讀書的?”
“我讀書雖少,但也知道,不管是聖言還是戰書多出自於春秋戰國時期,後世所著多是解讀聖人言,這些不過都是爲方便讀書人科舉而來,真正有新思想,有新見解的屈指可數,而且大多也是從聖人言中延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