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路澄苦着臉思索下一步。
雖然知道真相了,可她卻鬱悶了。這樣的孽緣,或許還不如沒有吧?
路澄沒法,只能繼續讓馮秘書幫自己預約。需要和祁董另約一個時間,路澄覺得前途微微有些渺茫。而她的計劃還沒有實施,股權轉移手續已經非常快速地辦妥了。
不管是遺囑,還是路澄父母股份的所有權,其實沒有太多異議。雖然喬銀翠提出質疑,可當時見證人都在,而且龔律師還出示了路翰和鄧谷藍當時的身體和精神醫學證明,喬銀翠的話面對法律不過是胡攪蠻纏。而她所謂的路家的財產不能給要嫁給外人的女孩,而應該留給路家唯一的男孩路湛,更加是無稽之談。路大福和路沐多少還有些腦子,知道這話只能讓奶奶利用長輩的威勢煩煩路澄姐妹,卻沒辦法拿到大庭廣衆去說,別人聽了不過是暗地裡譏笑一聲“老封建”吧了。而路沐,作爲也被自家奶奶排除在外的孫女,心裡多少也有些憤惱。
女孩怎麼了?她路沐比路湛,和路家其他人要能幹一百倍!現在不是封建社會了,什麼男孫的,算什麼東西?能者多得,像路澄和路遙這種什麼都不懂的書呆子,只會廢掉路氏!
路沐心裡憤憤然,可如今不管是她還是路湛,對於路氏的直接繼承人路澄姐妹來說,不過是旁系血親,只有爺爺奶奶還能以長輩的身份讓她們倆聽話。她不能撕破臉,只能忍着氣,在路氏仔細建立自己的人脈。
路沐學的是工商管理,大三起就央求伯伯路翰進了路氏基層學習,如今大學畢業,自然理所當然地正式進了路氏。
從路澄考入z大臨牀醫學本碩七年制專業,她心裡就隱隱有些激動。路翰不止一次說過,如果兩個女兒對管理公司沒興趣,他不介意讓別人來管理公司。
她從小就被人誇讚有經濟頭腦,小小年紀就會做生意,路遙是個十足的書呆子,她不放在眼裡。而路澄只對怎麼當個出色的外科醫生有興趣,那她路沐,既是路翰侄女,又是名牌大學工商管理專業畢業,不就是最合適的接手公司的人選嗎?
可她沒有想到,當她滿懷憧憬地正式入職,最疼她的伯伯卻去世了,名下財產,基本都留給了兩個女兒。
路沐很不甘心,雖然她明白,伯伯這樣安排,也算情理之中,她只是可惜,沒能讓伯伯看看自己的能力,她正打算大幹一場,卻沒想到她想展示的對象不在了。
對伯伯來說,她是嫡親的侄女,可對路澄姐妹來說,她不過是並不算親暱的堂姐妹。差距立顯。
路家兩房心思各異,可不管願意不願意,路氏集團選舉新任董事長的會議還是排上了行程。
路澄很心急,她本來想在正式上任前和祁氏基本談妥,然後再投票前正式公佈,以樹立公司衆人對她的信心,股東搖擺不定,不過是怕損害自己利益罷了,只要能獲利,其實對他們而言,誰當董事長都一樣。
路澄明白,可卻覺得有些無力。斟酌之下,她打通了井寧的電話。這是她在上次見面後,第一次和井寧聯繫,馮秘書每天給祁氏董事長秘書打電話聯繫,可對方都很親切地回覆:對不起,目前董事長的行程已滿,或者給您安排到明年?
明年?黃花菜都涼了!
路澄心裡有些氣惱,不過是十幾年前的小事,一個也算日理萬機的大男人竟然會記恨那麼久?!
小雞肚腸!
路澄心裡腹誹不已,可電話接通時,她還是換上了儘量柔和的聲音:“井助理,你好,我是路氏的路澄。”
“路小姐,你好。”對方的聲音溫和又端瑾,讓人覺得安心又自在。
“井助理,後天路氏的董事會會議,你、們會出席吧?”路澄本來想說“你”,她其實更樂意和井助理打交道,就算沒有什麼進展,感覺卻比較輕鬆。
井寧在電話那頭頓了頓,他當然知道後天的會議是幹什麼的,路氏原董事長過世,那天將現場投票選出新任董事長。
雖說手中股份最多的人最有話語權,可路澄本身卻不起眼,說不定會得到許多反對的聲音,她心裡忐忑,也很正常。
“路小姐放心,我們會參加的。”井寧想了想,沒有說誰去。他雖然是祁董最得力的助手,可卻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井寧說“放心”,路澄好像真的微微鬆了口氣。
祁氏是除了路澄姐妹外,擁有股份最多的股東,而祁董本人也是董事會外部董事之一。
想到祁董,路澄發了一會兒呆。
上次見面,祁董祁氏沒有和她說過幾句話,兩人甚至談不上交流,現在想來應該是有些尷尬的,可她只記得,祁董低沉的聲音,冷淡的目光,讓她一瞬間有些坐立不安。
對方的氣場太強大,近距離比較容易影響到自己。路澄蹙着眉,心裡思索着,下次見面要不要約個輕鬆的環境,聊聊前塵往事,先攀箇舊故的交情?
路澄馬上又搖了搖頭,這個舊故惦記着的可不是多美好的回憶,而是自己讓他出醜的回憶啊!
難得西裝革履一表人才的翩翩少年,說不定正在和同齡美少女面前裝逼,卻被醉酒的自己撞入秋日的泳池,水冷不說,心更冷啊,有木有?
路澄回想起路遙對她描述的事後場景,當時年少的祁董一身狼狽的從泳池裡爬出來,頭髮溼漉漉耷拉下來滴着水,十一年前流行的半長髮原本用摩絲打理得很有型,如今一縷縷都貼在他的臉上,更別提身上昂貴的定製西服,全部泡水了。
壽宴尚未過半,蛋糕還沒切呢!那個樣子,當然不能拜壽了!
當時傅家還沒人和他一般高,他沒有合身的衣服,只能穿了短手短腳的衣褲,遮遮掩掩地回家了。
路澄甚至不敢向路遙追問,事後苦主少年有沒有傷風感冒什麼的,她只知道,她醉倒睡着,父母幫她又道歉又賠禮。
她如今只慶幸,對方當時不過是抽空回國一趟,很快就繼續出國完成學業了。這樣一耽擱,當時氣憤的少年也就過了最激憤難堪的時候了。
可惜,時過境遷,對方顯然還記得。
或者,她該試試和祁董一笑泯恩仇?
距離會議不過兩天,路澄不敢輕忽,由狄遠民帶着,又去見了幾個小股東,表表決心,打打親情牌。這些小股東,有幾個是路翰和鄧谷藍的好友,當年創業時入股。
如今,路澄只慶幸,父母並沒有盲目擴張公司,股權也基本捏在自己手裡,少了一部分後顧之憂。
董事會會議召開這日,萬里晴空。
路澄早上先和遠在b市的路遙通了電話,路遙回校之前就簽了委託書,今天,由狄遠民代表她來投票。路澄不過是和路遙閒聊,她只是想從妹妹那裡吸取點力量,讓她一往無前的勇氣。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今天,將正式踏上征程!一人獨行也罷,她始終記得,她不能退,因爲她身後還有路遙!
會議定在上午十點,十點半開始投票,十一點檢票。
今天路澄穿了肉粉色的小西裝,裡面一件新款的及膝連衣裙,幹練又溫婉。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深呼吸,這才踏着高跟鞋仰着頭走了出去。
十點不到,陸續有人到場,狄遠民陪着路澄,挨個兒打招呼。
馮秘書匆忙走進來,對路澄說道:“路小姐,祁董到了。”
路澄愣了一秒,反應過來後和狄遠民對視了一眼。上次的見面,並不算多愉快,路澄雖然沒和狄遠民說過那樁她幾乎完全沒印象的前塵往事,可並不妨礙狄遠民自己對祁氏和祁董態度的判斷。
他們都沒料到祁董竟然會親自到場。這表明祁董對路氏的重視,可如果他並不認同路澄,那這個重視,反而是今天最大的變數。
路澄和狄遠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憂鬱,可他們還是不約而同走到了會議室外,看着那個大步而來的男人。
“祁董,謝謝你今天到會。”路澄臉上帶笑,心裡卻是硬着頭皮迎上去。
祁董的目光在她臉上稍稍一轉。
路澄覺得有些頭疼,只是這樣一眼,就讓她非常緊張。
今天,他到底是來捧場,還是拆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