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慢慢悠悠過去,雲相思每日裡想着法子給家裡打電話,每回都是雲海接。
縱使她再舌燦金蓮,奈何雲海是個木訥的,每次總是老三句,問她什麼事,叫她別擔心,然後是電話費貴別說了。
周蘭英一直沒鬆口。
雲相思有些挫敗,也有些委屈,想打給徐春妮,叫大媽幫忙勸勸,又擔心她們的觀念都是一樣,覺得她這次做得過分,不會站在她這頭,這電話打不出去。
這樣悶悶不樂幾天,魏安然看不過去,一個電話打到了帝都雲染墨那裡。
因着顏家出事,雲染墨身嫌疑有,不方便近期離開,在帝都盤桓一段日子配合調查。
表面的原因則是,雲家二爺正式亮相迴歸,宴請不斷,求畫的人更是絡繹不絕,還都是平素往來密切的人家,不好硬推。
而云家最近出了不少風頭,也都在雲家人的盤算之。
那位理想的衛大少終於向雲家遞出橄欖枝,想要約見雲瀾。雲瀚青跟秦美景心頭一塊大石剛落下,馬又提起全部精神,裡外不敢放鬆,半點錯不敢出,怕給這位準女婿添麻煩。
畢竟能跟衛大少約會相處的姑娘,代表着一種榮譽的同時,更代表着一種責任,隱晦來講,也是一種束縛。
不成功便成仁。衛大少放棄過的姑娘,婚事必然會艱難萬倍,孤老終生都有可能,要麼得避居海外,遠離帝都圈子。
高風險高回報,對於大伯一家的打算,雲相思本身沒什麼意見,但她之前詢問過雲瀾的意思,很叫她有些意外。
雲瀾十分平靜地微笑,語氣淡然優雅,像足了古代仕女,不見她骨子裡特有的善感之態。
“反正我暫時體會不到像你跟妹夫之間美好的愛情,那是不是說明,我身邊這些熟知的人,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這詞兒,還是雲相思跟她閒聊時候無意間提及的,被她很好地理解並運用。
“那我爲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新的嘗試機會?假如衛凌雲是對的那個,無勝榮幸;假如同樣沒有感覺,也很好啊,至少在所有人選,他條件最好,最有可能跟我相敬如賓,白首一生,還對雲家有幫助,也算是另一種圓滿了。”
雲瀾看得很通透,話說得直白且在理。
當時她怎麼回答來着?
“陪伴是最長久的告白。如果你們能互相忠誠於婚姻,互相關懷,共同照顧雙方家族以及你們共同的小家,那是愛情,另一種平平淡淡的愛情。”
這是她的真心話,也是她重生之初對魏安然最深切的嚮往。
從魏安然接受算計承認訂婚接她回部隊開始,她認定他是那種觀念保守的“古人”。
只憑一股責任感,便能照顧妻兒岳家一生一世,這是多麼樸素又美好的安全感!
雲瀾看待衛凌雲,想必也是差不多的感覺。
位置站得越高,越不容易行差踏錯。因爲一舉一動都處於公衆視線,無形承受的道德約束也更嚴厲,加自小飽受良好家教的薰陶,這樣的人可能一輩子不懂得真愛是什麼滋味,卻能踏實地跟婚姻的伴侶攜手一生。
如果說雲家對雲瀾期望過高,不如說雲瀚青兩口子真的愛護女兒,這女婿人選選得真的好。
當然也要他們自己女兒教得好,雲瀾夠出色,才能入了衛凌雲的眼。
因着這樣一樁低調進行的婚事,雲染墨這個當叔叔的也不好置身事外,不得不幫着分身乏術的大哥大嫂應酬,也只好先把女兒放一放了。
可沒想到不過幾天工夫,收到女婿的求助電話,雲染墨稍加沉吟,馬給女兒撥打過來。
“豆豆,午覺睡起了?”
雲相思看看手邊鬧鐘,下午四點一刻。
“早醒了。爸你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有事?”
她媽不理人,雲相思每天一日三餐加宵夜地往家打電話示好,可又怕同樣愛女心切的親爸擔心,所以每天晚主動先打電話給雲染墨彙報一天行程。
雲染墨總有問不完的問題,因爲惦記着她嗜睡,不敢打過來怕吵到她睡覺,所以今兒這電話還真有點蹊蹺。
“算是吧。”雲染墨沒有迴避問題,問得直接。“你惹周姐生氣了?”
“魏安然告訴你了?”雲相思嘟嘴,丟下手裡的鉛筆。
她正費盡心思給雲海以及鍾靈毓老兩口設計衣裳,從裡到外春夏秋冬的衣裳設計不老少,連帶着帽子圍巾首飾提包鞋子,全部搭配得好好的,想着趕緊製出來討好老兩口呢。
“他你重視我這個親爸。”雲染墨再次承認,語氣有點發酸,隨即說起正事。“需要我幫你調解不?”
女兒懷着身孕,心情長期鬱悶對身體不好,衝着這一點,他也有把握立馬說服周蘭英老兩口。
“不用了。我媽那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是因爲這一回事,又趕更年期,叫她發泄發泄也好,我多哄哄行,你別擔心。”
雲相思心裡有數,但難免不被周蘭英的態度影響,可雲染墨遠在帝都,那邊波譎雲詭的,事情繁雜,她不想叫他分心。
“你連更年期都知道,看來是急得快撓牆,病急亂看書了。”
雲染墨詫異過後,哈哈一笑。
雲相思臉一黑,往後靠在椅背,活動下僵硬痠疼的肩背。
“只要您跟我爹,你們三尊大佛別趕一起更年期折騰我行。”
雲染墨皺眉,眉心痕跡淺淺。
“我風華正茂,如日天,哪那麼快來的更年期,淨胡說八道!”
這話倒是真的。
雲染墨少年英雄,十八歲領軍殺敵立下赫赫戰功,十九歲跟鍾靈毓有了雲相思,今年也不過才四十虛歲,正是好年華。
“男人四十一枝花,你沒想着再尋第二春?我沒意見的,總憋着對身體不好。我這個拖油瓶已經甩給魏安然了,您也不必考慮我這個拖累了。”
雲相思半開玩笑,閉眼睛,腦海浮現魏安然英俊的臉。
他倒是成熟穩重,完全不像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子,但也絕對不老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