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龐茹燕拎着裙襬走過正廳時,只聽得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叫住了自己,“姐姐,等等我!”
龐茹燕轉過身看去,原來是比她小兩歲的妹妹龐茹芸,只見她穿了一身粉色絹紗金絲繡花長裙,頭上斜插着幾支粉色點翠珠釵,手上還佩戴着孔雀綠翡翠珠鏈,頗有大戶小家的華貴。這個妹妹,看來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卻不知她是不是要跟自己一起去赴宴。
猶如了片刻,龐如燕輕聲問道,“我正要出門,芸兒可是有什麼事?”
“姐姐,早就聽聞相府有一大片精心培育的花圃,芳香四溢,趁着今日賞花宴,芸兒也想一起去看看。”龐茹芸提着裙襬一臉天真地笑着。相府賞花宴,堪稱是京都裡難得一見的盛會,去的都是官員家的女眷和公子哥們。
這場宴會,相府派人遞過帖子的,主要是邀請龐府大小姐龐茹燕。龐茹芸明白,這場宴會姐姐纔是主角,可這麼熱鬧的宴會,她又是個天生喜愛熱鬧的人,自然是不想錯過的。可又怕父親不讓去,所以她早早地裝扮起來,就想偷偷瞞着父親等着姐姐出門的時機一起去。
茹燕看她這一身打扮,若是不讓她去,難免會傷心。茹芸雖是龐府次女,是父親的妾室所生,但身爲府中嫡長女,龐茹燕對於家中的兄弟姐妹向來是一視同仁、疼愛有加,區區一個宴會又怎能搏了妹妹的心意。“好啊。”龐茹燕正欲答應,話沒說口,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聲的呵斥,“胡鬧,你去做什麼!”
原來是父親,只見他身穿一件深藍色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左手背在身後,右手端於身前,快步走來。見茹芸特意裝扮了一番,便開始語重心長地說起來,
說話時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嚴厲。“你可知相府公子與你姐姐已經訂了親,此次相府賞花宴,是你姐姐要同未來公婆見面的時機,讓他們好好瞧瞧你姐姐,二來,這京都來向你姐姐求親的人,都已經踏破門檻了。所以相府可能會借賞花宴的時機,宣佈他們二人的親事,好叫其他人知道你姐姐是已經許過人家的。這是有關你姐姐的終身大事,你可明白?”
父親是堂堂的戶部尚書,在家中也總是相對比較威嚴的樣子。龐茹芸縱然才十六歲,愛耍脾性的年紀,可在父親面前,龐茹芸不敢放肆,瞬間一副乖巧的樣子,低着頭不情願地說道,“爹,芸兒明白, 芸兒不去就是了。”
龐茹芸此刻彷彿受了委屈一般,眼神暗淡,全沒了剛剛叫住自己說一起去宴會時的神采。龐茹燕身爲家中長女,對這個妹妹是極爲疼愛,況且不過就是一場宴會而已,對自己而言,其實多一個少一個人都無妨的,倒不如成全了她的心思,一起去看看熱鬧也好。龐茹燕給父親行了一個福禮後,拉着父親的手細聲說道,“爹,只是一場宴會而已,無礙的。倘若以後我同相府公子成親了,大家便是一家人,芸兒和我一起早些去見見也好。”
見父親有些動容,龐茹燕接着說道,“芸兒還未成年,多去參加這樣的宴會見識見識也好,京都的這些貴人家眷們她日後也總是要認識的。”
大女兒說得對,以前忙於公務疏忽了,芸兒確實很少出席這樣的場合,趁着年紀小多歷練歷練也好,以免以後見了一些身份更尊貴的人怯場失了體統。“也好,就依你吧。”龐尚書無奈地笑笑,隨後輕輕地拉起女兒的手,那慈祥的樣子讓茹芸心裡一暖,“芸兒,你甚少出門,今日去相府要多注意,跟在你姐姐身邊就好,不要亂走動,凡事都要聽你姐姐的,莫要失了體統。”
“是,爹。”聽得父親準允,龐茹芸眉宇眼角滿是甜甜的笑,嬌俏着輕扯父親的衣袖,片刻後也顧不得父親剛纔斥責她的不愉快,提了裙子拉着姐姐便要往門口走去。
還沒邁出兩步,卻聽見後面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爹爹,孩兒也要去,兩個姐姐都去了,孩兒也想看看熱鬧。”
原來是六歲的弟弟龐渪勳,和茹燕同是正室所生,也是父親最年幼的孩子,最得父親喜愛。平時龐茹燕去哪,他總愛跟着,這次想必也是想跟着去看看熱鬧。龐茹燕眉眼淺笑,寵溺地問道,“勳兒,你也想去啊?”
一個孩子也來湊熱鬧,龐茹芸一心想着趕緊去赴宴,怕父親別攔住了,沒想倒被弟弟攔住了,當下故意撅着嘴巴嚇唬他,“勳兒,宴會是不許孩子搗亂的。”
龐渪勳雖然才六歲,可是調皮的很,哪裡肯聽二姐的話。故意扮了一副鬼臉給她看,“你騙人,我纔不信呢。”當下他便搖着父親的胳膊不停撒嬌,想要請父親同意。
而龐茹芸也躲在姐姐身後對着渪勳扮鬼臉回擊,兩個人可愛的模樣逗得龐茹燕輕聲笑了。而龐尚書則瞅了一眼二女兒,又寵溺地看着兒子,用手輕柔地摸着他的頭。
“勳兒乖,宴會沒什麼可玩的,無趣的很。你不是一直想放風箏嗎,走,爹帶你放風箏去。”在六歲的兒子面前,龐尚書全然沒了當官的威嚴,倒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細心地哄着孩子。“奶孃,去取一把風箏來。”
一聽說是去放風箏,龐渪勳剛剛想要去宴會的心思全然沒了,開心地拍拍手,當即拽着父親跟着奶孃去拿風箏。畢竟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哄一鬨也就消了。
“芸兒,可不許給你姐姐添亂。”身爲父親的龐尚書,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一句,生怕出什麼亂子。
見父親帶着弟弟離開,龐茹燕也轉身欲走。她還要去接柳疏月,少不得需要大半個時辰,不能再耽擱了。“芸兒,我們快走吧。”
“嗯。”對於今天的相府宴會,龐茹芸早就迫不及待了,她悶在府裡已經很久了,早就想出去熱鬧一番,見姐姐向門口走去,生怕跟不上,轉眼就撩起裙子一路小跑跟上去。
這廂,龐茹燕坐着馬車,繞路趕往位於京都西郊的柳府,預備接上柳疏月一同前去相府赴宴,卻不料正在府中的柳疏月差一點遭受了一場欺辱。而欺辱她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一個任誰也不會想到的人,說出去或許都沒人會信,只會讓人以爲柳疏月是捏造事實。可事實的確如此,此刻的柳疏月正是危機重重,猶如狼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