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有這樣的疑惑。到了老宅,田氏殷勤地給各位端茶倒水,王友富雖然沒說活,但眉頭卻皺了皺。
衆人看着田氏今天不同以往的做派,都想知道老宅這次又是爲的什麼事兒。
“老天爺給臉,今年的莊稼收成好,不用像往年那樣難過。”老爺子首先感嘆道。
“可不是嘛,村裡好多人家比往年收成增加了三四百斤呢!”王友良附和道,不過緊接着又搖了搖頭:“唉,可惜我家收麥子的時候下雨,好多麥子在田裡發了芽,收成比往年還少了三百多斤。”說完還擺了一臉沉痛的表情。
“也幸好是我們家先收的麥子,要不然他二叔、三叔豈不是要少收了,你們能多收,我們這做哥哥、做嫂子的也高興。”田氏說着還擺了一副強顏歡笑的表情,想讓人不知道她難過都難。
王友田看到田氏這個樣子,剛想問她可有什麼難處,又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張氏,頓時低頭不作聲了。
王青辰看了王友田的動作,心裡止不住的笑,估計自己這三叔上回得到了教訓,再也不敢亂髮話、亂做主了,不過就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了。
田氏看到沒有人應聲,不甘心地看了看王友田,發現他只是低着頭,不禁暗恨,只得可憐地望着老太太,希望老太太能夠幫忙說句話。
老太太看了看大兒媳婦,“老二、老三,你們大哥家今年收成少了這麼多,你們倆兄弟就沒什麼想法?要不是你們兩家不肯先收麥子,你們大哥收成會少這麼多?”
“哎呦,娘,您這話可說錯了,哪是我們不肯先收麥子,是大嫂自己看那兩天天不錯,搶着要自己家先收。結果也不知道咋的,本來天還好好的,大嫂家剛一收,老天就下雨了。呵呵……有句話咋說來着,叫什麼老天有眼,可不就是嘛,這老天爺想要懲罰誰,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張氏捂嘴笑道。
“你……你咋說的好像我們做了啥壞事?”田氏氣得臉都綠了。
張氏笑道:“大嫂,你別生氣,我這嘴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我這不是聽別人說的這話嘛,也沒仔細想,一時嘴快就說了出來。大嫂你大人有大量,不會跟我計較的哦……”
田氏此時恨不得撕了張氏的嘴,不過想到今天的目的,就笑道,“哪兒能和你計較,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這快人快語的性子。”
“老二、老三,爹是這樣想的,要不是老大家先收的麥子,那就會是你們兩家其中一家少收,你們大哥家代你們受了這損失,怎麼說這少收的你們也得補償你們大哥一點吧。你們大哥也說了,本來今年可以多收的那些就不用你們補償了,你們就補償老大家比往年少收的那部分就行了。”
此時的王青辰已經被老爺子的邏輯轉暈了,看了看屋子裡的其他人,估計也被老爺子的話弄懵了。王青辰仗着自己人小,故作不解道:“爺,大伯家那麼多地,收的麥子比我家多多了,怎麼還要我家給大伯家麥子啊?不是應該大伯家給我家麥子嗎?”
老爺子一看是王青辰問的話,想着小孩子不懂事,說了也沒用,就沒準備搭理他,不過轉念一想,藉着教導王青辰的機會教導二房和三房的大人也是不錯的,就道:“青辰啊,你還小不懂,你大伯家人口多,又要養着我和你奶,還得給你二堂哥娶媳婦,這日子過得艱難啊。”說着老爺子又轉向大人:“老二、老三,你們大哥可是你們親兄弟啊,是打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現在你們大哥困難了,你們可得幫襯着纔對。”
楊氏一聽老爺子的話就急了,今年好不容易多收了一點,本來她和當家的準備賣掉一些麥子然後家裡再湊湊能把賒的小豬崽的錢先還了,那樣下半年就不用再過的緊巴巴的了,而現在老爺子的一番話卻有可能將他們的計劃打亂了。楊氏平時性子軟,不敢反駁老爺子,就着急地看向王友富。
王友富聽了老爺子的話後眉頭皺的更緊,想了想,擡頭看着老爺子,“爹,事情不是這麼算的呀!我這邊分家分得的錢早在蓋了幾間土屋,然後又添置一些東西,基本就不剩什麼了。那時家裡是一年都見不到葷,就是到過年纔打了兩斤豬肉。一直到去年年底日子纔不過的那麼緊巴巴的,當時我就狠了一把心,賒了一頭小豬崽,錢到現在都沒給,就指望這收的麥子能讓我趕緊把這錢還了。現在爹卻讓我把這麥子拿出一些補償給大哥家,我自己家還欠着債呢,沒道理補償別人。我今兒個在這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王友富的眼光在大房衆人和老太太身上掃了一圈:“你們也知道,我家的日子比大哥和三弟家差遠了,我現在自己家還顧不過來,我是不會拿東西白白給別人的。這要白白給別人東西的事,爹以後就不要再喊我過來了,免得到時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老爺子聽着王友富這麼直接反駁的話愣住了,他沒想到王友富會這樣一點不留情面的拒絕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看了看老爺子的反應,暗自撇了撇嘴,“老二,話怎麼能這麼說呢?你爹這是叫你白白拿東西給你大哥嗎?你咋不想想你大哥爲何少收了那麼多的麥子啊?你這話說出來豈不是寒了你大哥家的心?不管是不是你們大哥家自己要先收的,反正是爲你們兩家擋了災,你們兩家可都比以前多收了不少。”
王友富沒有吱聲,反正自己已經打定了主意是不會補償大房的,哪有窮人去補償比他富的人的道理,這事就是說到里正那兒他也是不怕的。
一邊的張氏冷笑道:“娘,照你這麼說,我們兩家今年多收這還多虧了大哥了?那去年我們家收麥子那會兒遭了雨,替大哥家擋了災,也沒見大哥家補償補償我們呀?去年我們可是比大哥家先收的呢!”
老太太聽了張氏的話,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孃家哥哥幫襯你們那麼多,你們兩口子那麼剩錢,還想着老大家補償你,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張氏被老太太這樣一說,氣道:“我孃家哥哥給的是我孃家哥哥給的,和大哥家給沒給是兩碼事,再說了,我孃家哥哥幫襯的難道就不用還了嗎?我們都是實誠人,別人幫襯了我們都想着要還回去,也就是大哥大嫂這樣的,別人幫襯了他們,從來記不住要還,儘想着白白佔人便宜。”說着張氏瞥了一眼王友良和田氏,又道:“村裡有好幾家都是和大哥家一樣先收割的麥子,趕明兒個我去村裡問問,他們少收的麥子是誰補償的,咱得跟着來不是,總不能讓大哥大嫂難做。”
老爺子老太太當然知道村裡人沒有像他們家這樣的,但想着做兒子當然得聽爹孃的話,就提出了這在他們看來很正確的要求。
“老三還沒說話,你一婦道人家說什麼,這麥子可不是你孃家哥哥的,還輪不到你做主。”老太太說着又轉向王友田:“老三,你說,這麥子你該不該給?”
被點到名的王友田一怔,“這……這麥子的事歸我媳婦管。”剛說完發現老兩口臉色一變,又趕緊低下了頭。
老太太氣得將茶杯摔向王友田,“你咋這麼窩囊啊……你氣死我了,”說着老太太頭仰着天:“哎呀,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我這哪是生的兒子啊,我這是生了個心向着外人的閨女啊……”
那邊王友田被摔來的茶杯砸中額頭,流了一臉的血。張氏一看急了:“孩子他爹,你沒事吧?”說着小心地扶着王友田的額頭,發現只是破了皮,沒傷到骨頭,張氏一看這傷口,計上心來:“哎呀,咋流這麼多血,這不是傷到骨頭了吧?這可得請郎中看一下啊,這要是以後有毛病可咋辦啊,讓我們孃兒幾個可怎麼過啊?”
“孩子他娘,我沒事……”王友田一看張氏誤會了,趕緊說道。結果被張氏狠狠一瞪,不敢再說話了。
這邊王友富以爲嚴重了,趕緊去看王友田的額頭,發現有點不對勁,看了看張氏,張氏正在給他打眼色,王友富猛的反應過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王友富將王友田揹着,轉頭對着老爺子和老太太說道:“爹、娘,三弟額頭傷得不輕,我得趕緊送他回去請個郎中看一下,要不然真有啥事兒後悔就來不及了。”說着又叫過王青辰:“青辰,快,去把李郎中叫過來,快去!”
王青辰一聽,趕緊去叫李郎中,心想,三叔這額頭不會出大問題吧?這傷在腦子上可真說不準啊,於是王青辰跑得更快了。
眼看着二房和三房的人迅速地離開了老宅,田氏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小心地問道:“娘,他三伯額頭流了那麼多的血,不會真出什麼事兒吧?”
“娘,那是茶杯,你咋能說砸就砸呢,這要真出了事,可咋辦?”王友良責怪道。
老太太被剛剛王友田滿臉是血的樣子嚇着了,慌道:“我哪知道他坐在那都不躲一下,就這麼讓我砸上!老頭子啊,不會真砸出什麼毛病吧?”
老爺子心裡也沒底,“你也是的,說砸就砸,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唉,老大,你陪我去老三家看看。”說着老爺子叫上王友良一起出了門去了王友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