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孝文換上裝扮跟着王瑤兒行出宮去的時候,已經是晌午天了。這天是恰逢開市,皇城街道兩邊堆滿着要變賣的商品,街道的人熙熙攘攘,空氣中迴盪着討價還價的聲音。
“瑤兒,你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哪兒?你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孝文緊緊的跟在瑤兒身子後面,搖擺着身子小心的躲避着迎面快步行來的人流。前頭的王瑤兒就像壓根沒有聽到他的話,依舊是悶着頭自顧自的走着。孝文見她不搭理自己,小嘴一撅,快步的跑上前,張開雙臂擋在瑤兒的身前,不高興的喝聲道:“瑤兒,你別走的那麼快,我走不動了!”
王瑤兒此時正處於放空狀態,因爲她現在正在思索着一個問題,她該如何逃跑?
走了一路,王瑤兒不時的回眸回望着身後距離自己不足十米遠處,一身普通人打扮的那三個大內侍衛。習武之人,往往都能感應出對手的實力。從一開始這三人的出場,瑤兒就感覺到了這三個大內侍衛絕對是一頂一的高手。若是一對一,王瑤兒尚還有從他手底下溜走的可能,但是她現在面對的可是三個,而且起跑距離也僅僅是十米。逃跑,瑤兒實在是沒有足夠的自信。
王瑤兒被孝文這突然的一句喊得緩過了神來,低着頭看着孝文氣鼓鼓的腮幫,那種透着不高興的眼神。王瑤兒兩手一攤,無奈的道:“走不動了?走不動也得走啊,你不想去看看有趣的東西了?”
孝文嘴角一撇一撇的:“可是...可是這個地方我們已經走過了...你都已經在這兒饒了三圈了。”
王瑤兒暴汗。原來剛纔只顧着思考如何逃走,卻沒有留意路線,感情自己一直是在這兒兜圈子啊。怪不得,自己下意識裡絕得這周邊怎麼這麼熟悉呢。
“額...額...額,這個...”王瑤兒急欲給自己圓謊:“我繞圈子是因爲...是因爲那個地方我忘了在哪裡了。應該就是在這附近吧......”
孝文小皇帝的一張臉比哭了還難看,嘟着嘴,來回跺腳:“你有沒有搞錯,不知道地兒你就亂走,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勁氣了。”兩手懷抱於胸前。孝文恨恨的道:“我不想走了。要走你得揹着我?”
“我擦...”王瑤兒忍不住說了髒話:“你一個小屁孩都這麼大了,還讓人揹着你,被人瞧見也不知羞?”
“我不管,反正我累壞了!”
王瑤兒無奈了,大街上來來回回這麼多人,孝文不知羞,她可不想這麼招惹人的目光。擡頭大量了一眼四周,正瞧見路邊有一家茶館。王瑤兒心裡思考了片刻,就走上前拉住孝文的胳臂,把他往茶館裡拉:“算了。算了。你要嫌累。那咱們就先歇歇一下。”
王瑤兒跟孝文兩人剛剛走進茶館,一直跟於他們身後的那三個大內侍衛就迅速的跟了過來。站在茶館門前,其中一個侍衛氣氣哼哼的道:“那個小丫頭搞什麼鬼?沒事怎麼只在這幾條街上繞圈?”
顯然,這種傻子似的一直兜圈。除了小皇帝外,就連身後跟班的人也無聊的怨氣恆生。
另個漢子凝神道:“哎,我看這個姑娘沒安好心。小皇帝吩咐我們跟過來就是讓我們盯緊那個姑娘,總之我們都注意點......”
“嗯嗯!”應了一聲,三個侍衛也相繼走進了茶館中。
在二樓尋找了個靠進窗戶的茶桌,叫上夥計上了一壺香茗茶。王瑤兒小口抿喝着茶水,目光透過窗戶打量着樓下街道上的場景。
坐在這裡她才發現,沒準這戶窗戶就是她逃跑的有力通道。破窗而出,逃跑的可能性似乎很大。
她暗暗的在心裡計算着這樓房的高度。規劃着合適的逃跑路線。街道山行人熙攘,道邊也堆放着貨攤,這些倒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行蹤,而且只要自己行動出其不意,再快一些。沒準就可以甩掉那三個侍衛。
“瑤兒,你說的那個地方到底是哪兒啊?”
孝文就像是個得了多動症的孩子,小手不停的擺弄着桌子上的瓷杯蓋,話也特別多,就在王瑤兒思緒萬千時,他總是找着話題半路插上一槓子,不時地跟瑤兒找着各種話。
王瑤兒剛想在繼續的忽悠他,突然臨邊的一個桌子上坐着的兩個人正在小聲說些閒話。仔細一聽,竟然是在談論劉丹青的。
自從劉丹青被抓,在皇城,他就成了一個被談論的題材。所以在茶館,酒樓遇見這樣的情況也很是尋常了。
王瑤兒心中一動,給孝文使了使眼神,還把手豎在嘴邊比了個“噓”的姿勢,示意他安靜些,注意聽着旁邊的詳談。
孝文見她這般小心的模樣就好像是唯恐驚動了什麼人,玩心頓起,也比了個噓的姿勢示意自己不再說話。孝文和瑤兒不再說話了,旁邊座上那兩人的談話的聲音就輕飄飄的傳進了孝文的耳朵裡。
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嘆息着:“哎...現在劉大將軍恐怕是在劫難逃了。”說話的是名老者,同他一起吃飯的是個青年。一聽老者這般嘆息,青年連忙問及原因。
老者捋了捋斑白的鬍鬚,又不急不慢的品了口茶水,這纔不急不慢的道:“前些日子,朝中大院張敬元衙堂提審了劉將軍的親屬,結果沒想到半路突然殺出一股人把劉大將軍的親屬全部給劫走了。”
孝文笑呵呵的衝着王瑤兒直眨眼,那眼睛裡偷出來的意思好似再說:你看看,這可是你做的好事喲?面對着這般頑皮的孝文,王瑤兒也懶得理他,繼續作出了個“噓”的姿勢,讓他繼續在聽。
“哦哦,原來你說的可是這個事情啊,這件事情現在搞得皇城人人皆知。我也聽到了消息。”青年人略一尋思,旋即疑惑道:“劉大將軍忠肝義膽卻被奸臣所害,現在他的家人被救走了想來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王叔,你爲何又眉頭苦索呢?”
“哎,這你就不懂了吧。據外面所傳,劉將軍雖然被捕入獄,但口風緊得很,任由大刑伺候但是從未沒有承認自己參與了謀反。所以現在就連主審官也沒有辦法,可是現在...”
青年人幡然醒悟:“但是現在將軍的親屬被人給直闖衙堂給劫走,這幫人還防火燒了衙堂。正是犯下了滔天大罪,這些人明顯是爲了劉將軍而來,所以劉將軍就算是不承認也沒有辦法了?”
老者點點頭:“哎,就是這麼回事啊。你想想現在咱們沈唐就這麼一個能打的將軍,要不是他違抗指令,出兵圍剿蠻族,咱們現在恐怕還得時刻擔驚受怕蠻族人是否會打進來。劉將軍爲了沈唐做了這麼大的事情,反過來卻是被奸臣所害。當朝皇帝也智昏力庸,忠奸不分。這樣自毀長城,蠻族人就算是在捲土重來也是不無可能啊。”
王瑤兒偷偷瞅了孝文一眼。就見他嘴角緊閉,目露兇光。臉色很不好。
誰知青年這時候滿口不屑的又插了一句:“嗨...當朝皇帝,這麼小的歲數能懂什麼?國家放在他的手裡恐怕遲早都得玩完。還能指望他?”
王瑤兒又偷看了孝文一眼,他的臉色已經鐵青了。緊閉的嘴角在蠕動着,看來是在咬牙切齒。
“喂...你小聲點,被別人聽見你就完了。”老者慌忙制止。
孝文的小手已經緊攥成了拳頭,剛想站起來做一些喪失理智的事情,一張柔軟的手卻是搭在上面。孝文一怔,擡眼望去,就看王瑤兒滿面笑意的盯着他,似乎在道:“怎麼?小屁孩?別人說你兩句你還不樂意?自己倘若做的正大光明,還怕別人在背後說閒話麼?”
而後,旁邊桌子上的人又談論了些其他的東西,又過了一會兒,他們就招來了小廝,結了賬後就離開了。
這兩人剛走,孝文就生氣了悶氣,臉龐上剛來時那種玩耍的心態一掃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極強的鬱悶。王瑤兒覺得孝文皇帝只要認真起來,給人的氣場就完全變了,此時的他彷彿不再是一個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反倒忽的成熟了起來。
王瑤兒看着他道:“怎麼,小屁孩,你不會想找他們的麻煩吧?”
孝文小眼猛地一睜,倒也沒睜得多大,冷冷的道:“這些人以下犯上,其罪當誅!”
“小屁孩,君主的賢明不是羣臣評價出來的,而是老百姓們的人心。在皇宮裡,你已經聽了那麼多巴結奉承的話語,現在只聽幾句逆耳之言就惹的這般勃怒。殊不知,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小屁孩,這些普通的百姓纔是你端正自己最好的鏡子。可是現在,你卻因爲自己長得醜,就想打碎鏡子。你浪費了一次大好端正自己妝容的機會...... ”王瑤兒語氣心長的道。
孝文臉上陰沉不定,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是對的,而我是錯的,這兒說來,大將軍劉丹青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