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尼古拉斯揉了揉沉重的眼睛,摸索着打招呼。當他跌跌撞撞地走向辦公桌時,王儲的紫色絲綢褲襪滑落下來。當他癱坐在不舒服的座位上時,國王的徽章在他的胸肌之間晃動。"什麼事--"他打了個哈欠,"什麼事讓你在太陽離開墳墓之前把我從牀上拖起來?"
"請原諒時間太早了,陛下,"首相回答說,他看了一眼掛在尼古拉斯身後的那幅令人驚歎的狼羣啃食巨骨的畫。"我收到了一些壞消息。"
"這和大家一直在談論的女巫之火有關嗎?" 尼古拉斯一邊撓着下巴,一邊埋怨道。博蒙特帶着一杯水從連接的臥室門裡出現,他把這杯水放在王儲面前。
"恐怕不是,陛下。這個消息幾小時前剛傳來,"首相嚴肅地解釋道。"你還記得傑里科教皇派了一位牧師和女巫獵人來這裡調查貧民區的一起謀殺案。"
"是的,"尼古拉斯疲憊地回答,他梳理了一下頭髮。"毫無根據的說法,說是女巫襲擊了一個貴族。" 他嘆了口氣,把雙臂交叉在胸前。"騎士長不是已經把那件事判定爲QJ未遂嗎?我記得他提到,一個當地的警員殺死了QJ犯,以保護某個誤入貧民窟的年輕貴族婦女。"
"沒有貴族婦女出面證實騎士長對此事的假設,"首相回答。
"那她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博蒙特帶着一絲苦澀反駁道。"站出來會毀了她的名譽。更不用說,將她置於教會的監督之下。他們已經給這一事件貼上了女巫襲擊的標籤。"
"而且到目前爲止,他們還沒有拿出證據來支持這一說法,"尼古拉斯平靜地繼續說道。"首都的安全屬於司隆上尉的管轄範圍,他向昆廷騎士長報告。一個我非常看重其判斷力的人。"
"雖然我同意陛下隊騎士長的看法,但似乎調查被冒然放棄了,"首相帶着擔憂的表情插話道。"如果您允許,我想徹底調查這一事件。
"爲什麼?" 尼古拉斯不耐煩地抽了抽嘴角,然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你得到了什麼消息?"
"說那個牧師,阿爾登神父,被殺了。"
沉默在黑暗的辦公室裡延伸,尼古拉斯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問道:"被一個女巫殺了?"
"據教堂的姐妹們說,他是被自己的女巫獵人殺死的。"
"什麼?" 博蒙特呵斥道。他淡金色的眉毛皺在一起,紫羅蘭色的目光落在地板上緊張地沉思着。
"他的獵犬?" 尼古拉斯不相信地附和着,他坐了起來,完全清醒,警覺,而且極感興趣。
"是的,被稱爲尼祿的女巫獵人襲擊了牧師--是爲了防止阿爾登神父泄露他根本不是半女巫。修女們報告說看到女巫獵人用冰魔法斬殺了神父。"
"冰魔法在大清洗期間幾乎被根除了,"博蒙特帶着不確定的語氣嘟囔道。"你是說,歷史上最受迫害的女巫選擇躲在教會的狗中間?" 他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也許姐妹們看到的是另一個女巫的作品,或者是一件工藝品或魔法珠寶的效果。"
尼古拉斯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淺淺的氣,然後呼出。"被斬首了?" 他拿起水杯,把它喝完。"根據姐妹們的說法,我們有一個冰女巫,她是傑里科的女巫獵人,到處亂殺牧師?"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然後揉了揉自己的後頸。"再告訴我,這與放火燒掉修女教堂的女巫有什麼關係?"
火巫師的起源無疑是維特雷納,但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以至於襲擊拉斐爾的一座小教堂?這是皇帝的警告,因爲我們允許牧師和他的女巫獵人進入拉斐爾?
"還不確定,陛下。"首相承認並低下了頭。"騎士們目前還在調查女巫之火。"
"我想查看所有將牧師和女巫獵人帶到拉斐爾的謀殺案有關的報告,"尼古拉斯尖銳地命令道。
"當然,"首相回答說,並擡起了頭。"我冒昧取了一份在火災發生時和發生後不久在場的證人副本。我也有一份在火災中喪生的受害者名單。"
他展開了這兩份文件,放在尼古拉斯面前。
"幸運的是,梅西院長和她的姐妹們得以逃脫,但在襲擊期間,一個貴族家庭正在小教堂舉行葬禮。毛津和他剛離婚的妻子海倫娜女士在逃跑時被殺。"
"哦?" 尼古拉斯重複道。"與子爵有什麼關係嗎?"
"被他疏遠的女兒,陛下。葬禮是爲她的大兒子林肯舉行的。倖存者之一是她的長女,毛語蘭小姐,還有--毛拉小姐是海倫娜的私生女。"
"什麼?" 尼古拉斯的目光從死者名單上掠過。"這些是毛拉小姐的父母?" 他幾乎沒有記住這些名字,因爲他想起了那個年輕女孩隔着算命水晶挑釁的冰藍色眼睛。
"恐怕是的,陛下。"
那麼毛拉小姐現在是個孤兒。
"但毛拉小姐沒有參加葬禮?" 尼古拉斯一邊檢查證人名單,一邊好奇地嘀咕着。如果沒有太后、我本人或首相授予的官方通行證,她是不可能參加的。
"不,陛下。看來她是--沒有接到通知,"首相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確認道。"我最近才知道,她的哥哥林肯在毛拉小姐進宮參加選秀的前一天去世了。"
"等等--"尼古拉斯舉起手"--她哥哥在選拔賽之前就死了?我記得,她的父母在選拔期間離婚了,現在他們也死了。"
鑑於毛拉小姐是在埃莉諾拉讓她成爲男爵後才得以保住她的職位,我應該說她是幸運還是不幸的人?不管怎麼說--這些悲慘的事件太奇特了。
博蒙特拿起證人名單,帶着無聲的暗笑研究起來。
尼古拉斯擡頭瞥了一眼他沉思的朋友,然後向後靠了靠,若有所思地敲了敲下巴。我想,既然博蒙特仍然對她耿耿於懷,那麼進一步挖掘這件事也無妨。
"無論如何,毛拉小姐現在是王室的一員了,"尼古拉斯繼續說,表示接受。"應該準備一份正式的死亡通知書,在今天早上交給她。連同我們的許可和希望,毛拉小姐用幾天時間與她的姐姐處理她父母的葬禮--"他瞥了一眼博蒙特手中的名單,然後轉向首相。
"毛語蘭小姐,"首相補充道。
"是的,她的姐姐,毛語蘭小姐。" 尼古拉斯點頭表示感謝。"與此同時,"他把肘部靠在桌子上,把下巴放在交錯的手指上。"讓昆廷騎士長深入調查這三起女巫事件,看看有什麼聯繫。告訴他把牧師的死亡作爲優先事項。我希望在晚餐前有一份詳細的報告放在我的桌上。"
"是,陛下。"首相恭敬地鞠躬回答。
"傑里科教皇不會對拉斐爾視而不見,就算是教會的獵犬殺死了牧師。" 尼古拉斯向後靠了靠,揉了揉眼睛和太陽穴。''''該死的! 這一切的時機--埃莉諾拉的叔叔在短短兩個星期內就會到達。
"如果教皇要求進行宗教裁判--"首相不確定地打斷了。
"我不會允許教皇像我父親那樣橫行霸道的,"尼古拉斯咆哮道。"還有許多貴族對亨利國王允許教皇的獵犬懷有怨恨。"
"當然,陛下,但我們不能拒絕教皇的調查權限。"
你是說我不能因爲古老的傳統而在加冕前得罪教皇。
"請原諒我--陛下,"博蒙特猶豫地插話道。"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想把死亡通知書交給毛拉小姐--個人。"
尼古拉斯轉向騎士長,皺起了眉頭。"什麼?爲什麼?"
如果你不能保持距離,你就不可能忘掉她。
"我-" 博蒙特將他的紫羅蘭色眼睛落在帝國橡木辦公桌上,"--認爲她應該從她認識的人那裡聽到這個消息。"
尼古拉斯不相信地挑了挑眉毛,搖了搖頭。"博蒙特,我真的不--"
"允許他吧,陛下。"首相突然用一種充滿希望的表情催促道。"不管毛拉小姐與她的家人是什麼關係,她還很年輕,而且剛剛失去母親。一點點的溫柔和同情不會有什麼壞處。"
同理心?尼古拉斯吞了吞口水,他想忽略胸口那令人不舒服的緊繃感。"哦,很好。"他放任地揮了揮手。"自己送吧,博蒙特,但要等到早餐後。在你毀掉她一天的休息時間之前,讓毛拉小姐享受一下早晨時間。"
"當然。"博蒙特低下了頭。"謝謝您,陛下。"
"與此同時,"尼古拉斯用手拍了拍桌子,站了起來。"我餓了。先突擊檢查廚房,然後出去練劍?"
"啊--陛下!" 首相趕緊叫道。"我們應該讓廚房有時間燒火,準備一頓正式的飯。" 他轉向在辦公室門邊等待的管家,大聲地清了清嗓子。
僕人急忙斜着身子鞠了一躬,然後離開了。
"唉,"尼古拉斯頹然坐回座位。"下一次你能不能不叫醒我,等你準備好了飯菜。" 他打了個哈欠,把雙臂疊在桌子上,把頭放在上面。"有食物的時候叫醒我,"他抱怨道。
首相搖了搖頭,博蒙特脫下他的騎士斗篷,把它披在尼古拉斯的光肩上。首相觀察了騎士隊長一會兒,然後咳嗽了一聲。"我--啊--毛拉小姐不會恰好是你和厙興賢的那個女人--"
博蒙特的眼睛裡閃爍着憤怒的光芒,他猛地擡起頭來瞥了一眼。
"沒關係,"首相低聲說,他移開目光,把文件摺好放回書包,然後轉身離開。他在辦公室的門口停了下來。"好事會降臨到那些堅持不懈的人身上。"
博蒙特看着他叔叔消失在大廳裡。
"別理他,"尼古拉斯依偎在博蒙特的斗篷下,抱怨道。"他還是認爲厙興賢一旦結婚就會安定下來,我們都知道這永遠不可能。"
❆❆❆❆❆
博蒙特沒有發表意見,他重新站在疲憊的王儲身後。過了一會兒,一個女僕端着一個托盤出現了,上面有葡萄、奶酪和粉紅色的草莓鬆餅。她猶豫不決地走向辦公桌和尼古拉斯,後者仍然閉着眼睛。博蒙特狐疑地聞了聞,一股奇怪的苦味充斥着整個房間。他的眼睛觀察到女僕在研究睡着的王儲時臉紅了。然後她緊張地弄溼了嘴脣,在兩臂之間捏住胸脯,以突出它們的大小。
又來了一個厚顏無恥的女人。博蒙特毫不費力地邁着長長的步子,打斷了女僕的話,從她的托盤上端起了盤子。當她在他嚴厲的目光下顫抖時,苦澀、發黴的氣味越來越濃。
"你的名字?" 博蒙特咆哮道。
"我--我--原諒我!" 當她鞠躬並迅速旋轉腳跟離開房間時,她臉頰上的紅暈消失了。
"別再恐嚇工作人員了,"尼古拉斯在斗篷下喃喃自語。
"他們應該知道不要擅自行動,"博蒙特一邊抱怨,一邊謹慎地嗅着食物。
"有什麼可疑的嗎?" 尼古拉斯邊問邊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
除了女僕之外?
"沒有。"博蒙特哼了一聲,他把早餐盤子放在王儲面前。他稍後會找出那個女僕的名字,她會被禁止進入皇宮。"但爲了確定,"他從腰帶上拔出一把銀色匕首,遞給尼古拉斯。
"你太多疑了,"尼古拉斯一邊觀察,一邊拿起匕首刺了一塊鬆餅、水果,然後高舉着刀刃檢查是否變色。
"我沒認出她來,"博蒙特一邊移動到辦公室門口關上,一邊辯解地嘟囔着。"最近宮裡的新面孔太多了。"
"我們不得不增加人手,爲大使的來訪做準備。"尼古拉斯一邊回答,一邊舉起刀讓博蒙特檢查。"看,它是乾淨的,放鬆點。"
"你想讓我先試一試嗎?"
"自己去吃吧。"尼古拉斯一邊嘲笑着,一邊把一塊鬆餅塞進嘴裡咀嚼着。他嚥了口唾沫,皺着眉頭舉起了空杯子。"此外,我更相信你的鼻子,而不是一把銀刀。"
博蒙特哼了一聲,他拿起水壺給尼古拉斯的杯子續水。騎士長最不想談的是他從母親那裡繼承的獨特嗅覺。他退後一步,讓王儲享受他的早餐。
如果一個女巫能以女僕的身份溜進牡丹宮,我也需要檢查一下最近進入宮中的其他工作人員。
然後是毛拉小姐。博蒙特把脖子從一邊歪到另一邊,他的思緒被混合的情緒矇蔽了,每當他想到那個小冰女巫時,這種情緒就會重新浮現。更重要的是,我應該如何傳遞死亡通知?博蒙特越是想象毛拉對她父母死亡消息的反應,他就越擔心她會哭。出於某種無法解釋的原因,一想到要看到她流淚,他就感到一陣寒意。
他也害怕她再次見到他時會有什麼反應。
在選拔賽的最後一晚,他們剛剛適應了彼此的關係。毛拉一直非常專注她的表演,以至於他每次碰她時她都不再退縮。這只是她行爲上的一個細微變化,但它卻讓博蒙特感到奇怪的快樂。
這太荒謬了。尼古拉斯是對的,我也許應該保持距離,但是--''''
博蒙特嘆了口氣,他伸了個懶腰,看着日出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辦公室的窗簾出現。
無論他對毛拉的感情如何,在厙興賢張開肥嘴宣佈毛拉拒絕了他們倆的那一刻,都被粉碎了。
博蒙特因被表哥拒絕而感到尷尬,這讓他回到了尼古拉斯身邊。後來,他聽說在維婭的要求下,利奧上尉被派去護送毛拉。
在可以選擇的騎士中,他們爲什麼要選擇我同父異母的兄弟?
他想到,在誰最適合毛拉小姐的問題上,老太后、尼古拉斯和厙興賢都有類似的想法。利奧和博蒙特畢竟都是官方承認的私生子。現在毛拉小姐有了自己的頭銜,在拉斐爾未來的女王身邊有了地位,誰知道還有哪些投機取巧的私生子和墮落的貴族會溜出來追求和陷害她。
博蒙特咬緊下巴,不耐煩地晃動着腳步,等待着太陽爬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