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臨聖島,赤水萬分感慨,當她身陷浮世牢籠時,曾以爲這個地方她是再也回不來了。
沒想到短短三四百載,她不只又回來了,而且還要長居於此,要說她心裡沒有一絲欣喜激動,那是假的。
此時,她正坐着素和向紫的樺青寶船,往她府地紫霞峰飛去。
在她身後,夏航規矩地靜立着,可眼中驚奇感嘆卻是藏不住。早在離開索龍嶺的第二夜,他清醒,赤前輩親自幫他測試了靈根資質,告訴他是金土雙系靈根。
他可以修仙了
當赤前輩親自告訴他這個事實時,他仍是止不住全身輕顫,喜極而泣。他想到當初在那妖修的壓力下,他真以爲他會就這樣死了,待醒過來,很久都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當他迷惘地問出口時,不只兩位前輩笑了,他自己也反應過來,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若他真的死了,又何來做夢一說呢
令他更加激動的是,赤前輩居然決定留下他,雖然原因是爲了照顧這位紫衣前輩,可是,能進入這如畫一般的仙境裡生活,那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且不說夏航內心如何的激盪,只說赤水,在見到那被衆峰簇擁有中央的紫霞峰時,忍不住眼前一亮。
就見那滿天紫霞,似是專爲襯托此峰而存在‖綿的白霧被霞光映射,現出淡淡紫光,圍繞着諸峰緩緩流動,峰上十數丈寬的飛瀑直瀉而下,如一條白玉龍在霞光中衝入紫霧,直往峰底而去,珠玉飛濺,薄薄的水霧上隱紅可見彩虹,更別提山中怪石嶙峋,奇樹異花,步步可成景。
便是如赤水一般閱歷豐富的人見之,也是心曠神怡,目光流連,久久無法收回。
素和向紫見二人均露出嚮往之色,微微一笑,催動着樺青寶船往主峰直馳而去。
在主峰峰頂略往下的位置,一座二層高的樓閣巍然屹立,雄偉挺翹的檐角在翠林中伸出一角,氣勢凜然。
在其前端,一方約有數百丈方圓的巨石凸出于山體,巨石的上半部似是被一刀切開,平整無比,恰恰與翠林中的樓閣相連。
此時,從樓閣裡飛出一紅一黃一綠三道身影。
三人的修爲均比赤水高,她僅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低眉斂目,靜靜立於素和向紫身後。
此時,寶船已是駛至巨石上空。
“明天(明仁,悟月)恭迎師傅回峰。”三女相貌秀美,皆是上乘之姿,同時行禮,動作來如行動流水般自然,出塵飄逸,然對紫和向紫的恭敬仰慕之色卻是一覽無遺。
素和向紫微微頷,將寶船一收。
夏航腳底一空,臉帶驚慌之色,正欲出聲,就覺一股無形之力將他一託,他再一看,已是立於巨石上。
“明地和悟日何在?”素和向紫問領頭的那位紅衣女子。
“稟師傅,明地去了仙尊府地還未歸來,悟日於前年已經閉關衝擊化虛境界。”話落,明天餘光掃過赤水,面色不動。
旁邊叫明仁的黃衣女子撇了撇師傅身後勾脣淺笑的黑衣女子,心下一動,在看到其身後毫無修爲的夏航時漸露疑惑,再看到已若死人的紫衣人時,已是形於面色。
那叫悟月的翠衣女子也在暗中打量,隱隱有了猜測,卻又覺得不可能,心思翻覆,眸色便有些複雜。
赤水任憑三人的隱晦視線打量,笑意入眼,直指這位紅衣師姐的名字。明天?額,不知是誰取的名字,如此簡單,卻又喻意深刻,還有明仁,鳴人?怎麼想怎麼覺得充滿了喜感啊,讓她怎麼也憋不住微微翹起嘴角。
素和向紫豈會不知三人的小動作,道:“這是赤水,爲師尚未舉行收徒儀式,但她已經算是你們的小師妹了。”
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三人的目光大膽火熱了很多,便是赤水,都有些撐不住了,她總覺得三人的目光並不只是單純的好奇打量,而帶着些許意味深長,讓她無法保持淡定。
“見過明天師姐,明仁師姐,悟月師姐。”赤水一一行禮。
明天師姐已是化虛修爲,容色美豔,眼尾長而翹,明媚勾魂,與碧雲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卻與素和向紫相似,同樣清貴雍容,從容淡定。
明仁師姐和悟月師姐則是分神後期修爲,一嬌俏一沉穩,各具特色。
素和向紫看赤水行禮完畢,方道:“三日後舉行拜師儀式,現在,明天,赤水就交給你了,務必安排妥當。”
“明天領命。”
“明仁,悟月跟爲師來。”素和向紫率先往樓閣飛去。
明仁和悟月向赤水點了點頭,隨之跟了上去。
明天和赤水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明天才道:“小師妹,請隨大師姐來。”她目光移向夏航二人,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赤水回身,讓夏航背起紫加,客氣道:“還請大師姐帶路。”
明白微動,化爲一道長虹往樓閣旁邊飛去。
赤水捲起夏航跟上,這才現在樓閣的背後翠山之中,還有一片龐大的建築羣,亭臺閣閣錯落有致,無數僕從穿梭其中,一片繁忙景象,然個個僕從皆是天姿玉色,行走間輕若細羽,不染纖塵。
明天將赤水帶至最裡的一座極爲清靜的主殿前。
赤水擡眼一見,悟星殿三個神銘文,流光溢彩,引人注目。
“這是悟星殿,此後就歸小師妹所有了。”明天衝迎上來的一青一藍兩位女僕吩咐道:“這便是你們的殿主,你們要盡心服侍。”
人同是行禮,“星荷(星蘭)拜見悟星殿主。”
赤水微愕,極快將視線從牌匾上收回,目光掃過二人,緩緩道:“免禮。”
明天神色微動,對赤水笑道:“小師妹一路風塵,現在就先安頓吧,大師姐就不打擾了,若有事,直接來問大師姐就是。”
“多謝大師姐。”赤水誠懇謝道。
明天頭微點,身形一動,於原地消失無蹤。
赤水面色微變,轉向星荷星蘭二人時已是毫無異樣,聲音平靜無波,“帶路吧”
星荷與星蘭同時側身,各立於高大的殿門一側,“殿主請。”
赤水額角動了動,沒有說話,提步上前。
夏航看了看星荷星蘭二人,揹着紫加緊跟在赤水身後,見到殿內假山層疊,道路旁樹木蔥鬱,從未見過的繁花綠草,爭奇鬥豔,搖曳生姿,讓人目不暇接,不由目露一絲癡迷之色。
緊隨其後的星荷星蘭二人對視一眼,各中意味不提。
及至正廳前,赤水忽地汀腳步,看向青衣的星荷吩咐道:“他是夏航,你先帶他去安置吧”
話落,她袖中一縷清風出,毫無生息間將紫加一卷,往正廳裡行去。
荷面色不變,帶着有些侷促的夏航下去了。
星蘭看了下星荷的背影,連忙進了正廳。
此時,赤水已經打量了一遍廳內的擺設,樣樣不缺,盡皆高雅清貴之物,莊重大氣,絲毫不下於名門世家的正廳。
赤水轉身,目光停在進門的星蘭上,道:“這是我的一位朋友,受了重傷,你先在我居所最近的位置找一間房,將他安置了吧”
星蘭頓了下,道:“後院有院落六座,東三院均爲留客之用,殿主可以將他安置在東三院中。”
赤水神識一掃,整個悟星殿內的情況已是瞭然於心,她很快就找到了星蘭所說的東三院。每一院的景色都不相同,可離她的居所都較遠,她不由皺了下眉。
星蘭察顏觀色,又補充道:“其實兩側院也空着……”
赤水擡眼,見她欲言又止,“有何不妥之處?”
星蘭猶豫了下,“那兩處側院乃是殿主安置侍君之所。”
侍君?赤水面色一下變得有些古怪,她陡然明白過來,並非所有的修士都如她一般形單影隻的,就她在此界所見,不只男修身後會有侍妾,女修帶着侍君的也比比皆是。
顯然星蘭是誤會了。
“去東三院吧”赤水道。
蘭將紫加扶起,率先往東三院行去。
赤水想了想,跟隨其後,她現在才現有了星荷星蘭二人,她根本就不需要夏航照顧紫加了,她心裡念頭一閃,慢慢恢復平靜。
沒過多久,星荷便跟了進來,將一個儲物袋遞給赤水,“殿主,這是峰主所給。”
赤水接過一看,正是素和向紫承諾借給她的萬年玄冰牀,她神念一動,將其置於室內,引過一旁的紫加放置在玄冰牀上,看了看,確定沒有不妥後衝星荷二人一揚。
赤水待兩人退後,手一揮,數方法陣出,靈光流動,滿室生輝。
她手法極快地將幾方陣石佈下,看到中央的玄冰牀連同紫加的身影消失,這才轉頭淡然道:“走吧”
星荷二人互看一眼,面色微凝,立即跟了上去。
赤水心裡在默默苦笑,由儉入奢,她一下竟有些不習慣了。
她狀似淡然地去了後面的主院,坐定後,才問道:“你們先說說紫霞峰的情況吧”
星荷早有所料,“稟殿主,紫霞峰加上殿主,正好有六位,正好合了六全之數。”
赤水微頓,“你詳細說說。”
荷緩緩道來,“峰主位臨紫霞峰時,曾明言,她此生只收六位弟子,因此這裡的建築無論是大殿還是小院均需合這六之數,殿主就是峰主所收的最後一位弟子。”
“原來是這樣?”難道素和向紫說要收她爲徒時,三位師姐的眼神都有着一絲掩不住的怪異,“你們可知我五位師姐的來歷?”
星荷道:“明天、明地、明仁三位殿主均是素和家族的直系血脈,而悟日和悟月兩位殿主則是峰主在外遊歷時所收。”她說完,餘光小心地瞥了赤水一眼。
赤水聞言,有了絲明悟,意思說“明”字開頭的姓素和,而“悟”字開頭的則是外姓,而她以後在此的名字就是悟星了嗎?
或許素和向紫也是爲幾位外姓徒弟考慮纔會如此命名吧。至少,旁人不會因爲她是單姓而心存偏見。
她脣角掀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