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等等!”
傅靈佩一行人剛剛離開營地走了一會,身後就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衆人回頭一看,只見天地一線間一道金光從遠處倏忽而來。
原來是陸玄澈。
——四人立刻便反應過來。
“他怎麼來了?”洛櫻頓下腳步不悅道,隻眼睛瞥了傅靈佩一眼,這不滿是對誰不言而喻。
傅靈佩蹙了蹙眉:“我怎知道?”眼裡的一片茫然作不了假。
這些日子陸玄澈的高調追求在營地裡是鬧得沸沸揚揚,還真沒不知道的。此時他追來是爲了誰,這幾個人門清。便是傅靈佩,心裡也是明白的。
“除了你告訴他,還會有誰?”洛櫻不忿地嘟囔,不過到底礙於接下來的合作關係,也沒鬧起來。
說話間,陸玄澈已經到了近前。
莫語闌作爲同門,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師弟從何而來?”
往日裡在門派,兩人都互相看不慣,搭話更是少有,陸玄澈見是莫語闌,不由端起了自己的少爺架子:“小爺來此,關你何事?”
莫語闌擡起一半的笑便僵在了臉上。心道這人可真是不識好歹,一會若是讓人爲難了可別說本道爺不講同門義氣。臉上的笑倒是沒放下去,更舒展了,與身邊的一坨金光比起來更顯得氣質卓然。
陸玄澈自生下來可曾在乎過誰的臉面?見到傅靈佩,眼裡更是隻剩下了一人,臉上的跟開了花似的:“聽說靜疏真人辛苦,玄澈便前來幫忙。”
傅靈佩面罩寒霜:“此行隱秘,你從何得知?”
沈清疇在一旁負着雙手看戲,自己未婚妻招人覬覦,他倒是一點不急。
陸玄澈恍然,從袖中抽出一物,往空中一丟,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半空,正是歸一派平陽真君!
倒是闊綽,這留影石也隨隨便便就這麼一丟。
四人正這麼想着,半空的平陽真君捋了捋鬍子道:“諸位不必驚疑,我派陸玄澈自願參與此次任務,生死由他。”說完,影子便消散了。
四人默。
這話聽着倒是不錯,可真能生死由他?就憑這位爺身後的那個,誰敢任他就這麼死了?誰不知道他爺爺護短?到時還不給遷怒了去?門派雖然不會任一個化神欺負自家小輩,但若是這個化神豁出去執意爲難,那是保門派還是保一人?
誰也不敢這麼去挑戰自己在門派中的地位。少不得到時還得分出一人去保着這小祖宗的性命,實在麻煩。
“麻煩精!”洛櫻不大不小地說了句,至於這麻煩精是對招來陸玄澈的傅靈佩,還是陸玄澈本人,就只有她清楚了。
傅靈佩瞥了她一眼,被冒犯的怒意勃發。洛櫻悄沒聲息地縮了縮,立刻反應過來昂着頭不遜地看她。
對陸玄澈這狗皮膏藥,簡直無奈了:“你回去吧。”
陸玄澈抿了抿嘴不說話,脣線拉成了一道倔強的弧度。
……怎麼着,還真當自己是個孩子了?傅靈佩氣結。
莫語闌嘆了一聲,他與陸玄澈相交不深,但對這人秉性卻是瞭解得很,許是所有被寵大的孩子都有這麼個共性,遇到歡喜的東西不論是物還是人,都不肯輕易罷休,非得得了才肯消停。
最近營地的傳聞他不是沒聽過,陸玄澈聽說傅靈佩來了天峰山也立刻從歸一來到此地,這迫切便可見一斑了。
“罷了。”沈清疇涼涼地看了傅靈佩一眼,又笑了。
“既然陸真人願意,我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此行隱秘,陸師弟本身太過英俊瀟灑讓人無法忽略,不換下這麼一身怕是……”萬衆矚目的焦點。
語未盡,一旁三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偷笑不已。便是一旁不太爽快的傅靈佩也揚起了嘴角。
陸玄澈被捧舒坦了,也不介意,到一旁急急地又換了一身……出來。
傅靈佩不由扶額,爲什麼她身邊圍繞的,竟都是傻子?
只見陸玄澈又換了一身金色法袍,不同的是,明珠換成了月石,卻仍然讓人要閃瞎了眼。
陸玄澈這回看懂了,委屈道:“這是我最……低調的衣服了。”
四人:“……”最低調的衣服?別開玩笑了好不好?這麼一身金光閃閃,任誰遠遠都瞧見了,還怎麼低調?
莫語闌看不下去了,不再想讓這二傻子在這繼續丟門派的臉,連忙扯着他到樹後另換了一身白袍。陸玄澈從樹後走出,不自在地扯了生身上的袍子。
四人才覺得眼睛沒那麼疼了,如此一個俊朗少年,瞧起來順眼多了。
“走吧。”
傅靈佩不再耽擱,打頭便走,輕煙步使得極快,如煙似霧,很快便走遠了。其餘人紛紛跟上。
除了這段插曲,接下來就十分順利了。
四人很快便抵達了玉簡上地圖所示位置。除了陸玄澈這個金丹初期外,其餘四人都是金丹圓滿,戰力極強,很快便將附近的妖獸清了一空。
此處一片綠草茵茵,沒有低矮的灌木叢,更沒有高大的樹木,極目四望是一片平坦,沒有任何藏身之處。
按照平陽真君的指示,此地自有玄機,應該等待機緣。可這機緣從何而來?
衆人不得而知,只得在附近四處瞎轉悠。
從日上中天,轉悠找到夕陽西陲,繞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見到所謂的機緣。傳訊回去,只有莫測高深的“時機未到”。
也罷,時機未到就時機未到,眼看夜幕低垂,曠野處不再安全,傅靈佩放出九環宮鎖陣,將其他人防護起來。
莫語闌不由“咦”了聲,將其他人的目光聚攏了過去,不由訕訕道:“沒什麼。”眼睛卻朝傅靈佩處促狹地眨了眨。
傅靈佩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臉不由紅了紅,雪漾的肌膚上那一抹紅暈,與身後的晚霞相映成輝,讓其他人等不由都看呆了一瞬。
莫語闌更是心道師弟好大的福氣。
丁一的福氣大不大沒人知道,沈清疇嘴角的笑意卻仍是淡淡的,不見喜怒,讓人摸不清。洛櫻垂了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衆人心思各異,一時靜了下來。
既無事可做,傅靈佩乾脆打坐修煉起來,九環宮鎖陣由她所設,其他人一舉一動都在她眼皮底下,倒也不怕他們使壞。
接下來的幾日都是如此。
一望無垠的綠地一眼就能看得到邊,天上地下都細細梳理過,卻完全沒有頭緒,連地皮都被刮過一遭了。可除了綠草第二日又如常生出來,完全找不到不妥之處。
每天都是一樣的景緻,除了第一日看起來還鮮嫩可愛,後面卻只讓人覺得壓抑。
傅靈佩重新對了對手上的玉簡,地圖顯示就是此處,位置應是沒錯的,那究竟哪個環節出了錯呢?
“你怎麼想?”
沈清疇擡頭望望,天空一徑的碧藍如洗,連絲風都沒有,語氣裡便不自覺透出了兩分煩躁。
傅靈佩也覺得空氣透着壓抑,抿了抿脣道:“總覺得不對勁。”明明到了目的地,卻完全不得其門而入,除了草還是草,真讓人氣悶。
不對,這情緒不對。
她立刻反應過來。
修真修心,對於常常打坐按年計的修真者來說,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可這幾日下來,所有人都變得空前的暴躁和煩悶。
這情緒不對頭。
沈清疇似乎也立刻反應過來,剛要說話,遠處便傳來一聲短促的“啊”,像剛從喉嚨冒出被憑空截斷了一般。
“不好!是陸玄澈!”傅靈佩一驚,輕煙步便使了出來,往聲音響起處電射而去。沈清疇也緊跟上來。
什麼都沒有。
傅靈佩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除了一片綠油油的草根,什麼都沒有。陸玄澈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可從聽到聲音到抵達,連一息都沒有,一個大活人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不見了?
何況是陸玄澈。
他雖然是五人中修爲最低,但身上的寶貝着實不小,就算是在元嬰期修士手下也能拖得許多時間,卻在這裡一下子失蹤了。
傅靈佩看着眼前的草地,依然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卻不由寒毛直豎,似看到了最猛的獸,欲擇人而噬。
半晌,她才道:“你怎麼想?”聲音有些澀。
沈清疇仍然一派雲淡風輕,似乎眼前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他都沒有任何差別:“等。”
傅靈佩驟然擡頭,瞪了他一眼,等!怎麼等!
若是陸玄澈無事,便是拿他的命在等。若他已然遇害,等也不過是消極應對,誰知道下一個輪到的是誰。
“怎麼了?”莫語闌從遠處騰挪而來,見兩人對峙,又忙道:“我聽到陸師弟的聲音……”
“他不見了。”
“不見?”洛櫻也趕到,她疑惑地看向傅靈佩:“怎麼會不見?”
傅靈佩不由苦笑:“自聽到聲音我便趕來了,一息不到,陸師弟就不見了。”草地青翠,連一點血漬都沒有,掙扎或打鬥的痕跡一概皆無,實在詭異。
“陸師弟……”莫語闌眉擰得極緊:“不行,不能這樣下去,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陸師弟若有個萬一……”那大家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傅靈佩惻然。
倒不是因爲怕劍尊護短尋仇,而是陸玄澈此人難得有顆赤子之心,不至於此。
“這個地方十分詭異,但陸真人的失蹤或許是一個契機。”沈清疇突然道,“一個突破的契機。”
傅靈佩明白他的意思。
萬事萬物只有在動的時候,才能更快尋到突破口。不動,便沒有破綻可尋。
之前他們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幻陣,卻是最先就被排除的。嬌嬌作爲天狐一族,幻術作爲她的頂級天賦,世間任何與幻術有關之物都無法在她眼前匿跡,雖破不了,但是不是幻陣對嬌嬌來說是一目瞭然的。
“沈真人說的沒錯,確實是突破良機,只是我們不能被動等待。”傅靈佩看向另外三人,從一化七,在身周不停旋轉防護,琉璃般的冰晶色映着她的臉,越顯冷硬。
她接着道:“不如我們兵分兩路,在距離此地一里內找尋,各自注意不要跑出雙方的神識範圍,一有問題就往對方方向趕,撐住至多半息我們就能及時趕來。”
也只能如此了。
“慕遠,我與你一道。”傅靈佩話音剛落,洛櫻嬌柔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眼神鉤子似的往沈清疇身上纏,看起來對傅靈佩之前的心魔誓一無所知。
傅靈佩挑了挑眉毛:“莫師兄,看來我們要一起了。”
“不,靜疏,你還是與我一道吧。”沈清疇突然笑了,笑似朗月抒懷,溫柔得醉人:“我們獸潮結束後,可是要雙修的。”
洛櫻臉倏地白了下來,描摹得紅豔豔的脣也彷彿一下子失了顏色:“此話當真?”
傅靈佩眼睫微垂,沒說話。她不能反駁,否則打草驚了蛇,纔是得不償失。至於洛櫻,那隻能對不起了。
洛櫻見傅靈佩模樣,還有什麼不懂的,驀地笑了聲:“好,好,好的很!你們二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將我當傻子耍,實在好得很!”
傅靈佩無辜。
……當傻子耍?
此話從何說起,但要反駁,又不知如何辯駁。
沈清疇聲音仍然溫柔,語氣不疾不徐:“洛真人言重了。沈某與你一向毫無瓜葛,至多不過是□□之誼,若是沈某因舉措不當給了洛真人錯覺,卻是沈某不對,沈某在此賠禮了。”
說着,還真的躬身深深地行了個禮。
傅靈佩看得木然。也許是她先入爲主,總覺沈清疇此人包藏禍心,但以他潔癖之性,也不像是任意留情之人。這一舉動或許是爲了向她示好,也或者是……
離間。
只是,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果然,這樣一來,以洛櫻驕傲的性格,便不再願與沈清疇和傅靈佩任何一人爲伍,直接扯着莫語闌自顧自去搜尋另一處地方了。
“走吧。”傅靈佩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
“怎麼了?生氣了?”沈清疇湊了近來,嘴脣幾乎要碰到傅靈佩的耳朵,卻被她躲了開來。
“放尊重些。”她惱道,神識一寸寸滑過綠草,就算是埋在土裡的根鬚也纖毫畢見。
“無趣。”沈清疇攤手,玩味地看她:“明明夢裡的你,要可愛些,傅、清、和。”
傅靈佩猛然一驚,正要回頭,卻按捺住了,手卻還止不住地抖。她不着痕跡地將手收入袖中:“你在說什麼?”
裝作不懂的模樣,垂着頭繼續尋找,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傅清和,有多久沒聽到人這麼叫她了。前世的她,過於急功近利、驕傲恣肆,所以師尊起了這個道號,清和,心思清明,和煦緩平。
她控制不住地嚥了咽。
“別裝了,傅清和。”沈清疇的聲音似魔鬼般纏着她:“你沒想到吧?我都記起來了,記起來我們那一世的美好,真可惜……”
傅靈佩頭皮發麻,幾乎要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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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不用看不用看,這一章長一些,還有一章會發的晚一點,應該會比較短,今天眼睛一直不舒服,碼得比較慢了一點~
應有碣石一般的風骨,應有滄海一樣的胸懷,雖不能至,心嚮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