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途似乎總比去時稍近。
約莫是回鄉心切的緣故？
蘇楠只是在車上走了會神，在擡起頭來的時候，大巴車已經跨過了南海省邊界，進入了西南行省。
一路上林瑤瑤發了不少短信，結果發着發着就沒了下文。
蘇楠估摸着她是睡着了，也沒在意。
已經入夜的高速公路上，不時閃過的三兩部車，明晃晃的車燈直直的射入眼球，耀得眼睛有些生疼。
一車子上的人似乎都已經有些疲憊了，整部大巴車上鴉雀無聲，配上頗暗的光景，讓人不住有些心神不寧。
“快到了吧？”李默足足的睡了一覺，醒來後，第一句話就是問。
“過了三裡橋。”蘇楠回答。
“那就是快到了。”
話音剛落，遠方的的地平線就已經閃過一大片的霓虹光羣，夜晚的南懷市似乎有着一種別樣的魅力，遠遠望去，倒是燈火通明，夜景輝煌。
那種從郊外逐步行駛進入繁華都市的感覺，讓蘇楠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隨着車窗外的燈光漸漸平緩，也漸漸柔和起來。
大巴車，卻是已經上了繞城高速，放緩行駛了。
“還有一會兒就到我們學校了。”樑諾晨拿過麥克風，朗聲說道。“各位同學請拿好自己的行李，不要落在車上。”
聲音洪亮，倒是把車上還在酣睡的不少同學，給喚了起來。
“總算要到家了……”李默舒了一口氣，卻是忍不住，站在走道上，活動了下身子骨。
這滿打滿算已經在座位上蹲了有十來個小時的時間，確實讓人有些受不了。
“我爸已經叫人來接我們了。”林瑤瑤那邊似乎也已經醒了過來，這個時候，短信就會開始跳個不停。
回了大小姐幾條短信，在擡起頭時，車子已經停下來。
樑諾晨簡單交代了一些，發現一衆學生都沒心情在聽，索性也不講了，直接就宣佈瞭解散。
一衆學生鬧哄哄的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下車。
解散的地點是在三中的正門，有一片可以供給停車的空地，而現在這個時候，已經被各種各樣的車子停滿了。
這個年代的私家車並不多，能在05年開得起私家車的，大抵也是那些個先富起來的人羣。
而三中的家長們恰好就是那一個羣體，各類說不上豪華，但也足夠搶眼了的車子，擺放在了那停車的空地上。
林瑤瑤揹着個小包行李，站在五班吧車下邊探頭探腦的。
她倒是輕車從簡。
看到蘇楠走了下來，就叫到，“蘇楠，這邊。”
這個時候大多的同學都歸心似箭的，也沒人去理她們倆，只是蘇楠那旅遊的手禮買了太多，提着，多少有些吃力。
林瑤瑤剛想幫把手，就看到一位中年的男人撥開了人羣，快步走了過來。
“瑤瑤，這邊。”
林瑤瑤一看到來人，就笑了起來。
“李叔。”
來人蘇楠卻也有些印象，之前在百林的時候就有接送過她們兩個，是蘇裕城的司機，看樣子，蘇老爹還專門將他從百林帶了過來，深得蘇父的信任啊。
李叔話不多，手腳倒是麻輕快，一看到大包小包的，就已經接過手去。
“車子在那邊，市長在車上等很久了。”
“爸也來了？”林瑤瑤微微一怔。
一說到蘇裕城，蘇楠心裡就有些酸酸的，很是有些不是滋味。
那部深黑色的威嚴轎車靜悄悄的停在了車場的角落，副駕駛的位置亮了些許燈光，窗口也是打開的，不時有些煙氣冒了出來。
“又在車子上抽菸！”林瑤瑤嘟了嘟嘴。
李叔已經手腳麻利的將那大包小包給塞到後車箱，然後招呼道：“瑤瑤，上車吧。”
打開車門。
蘇裕城才順手將手中的煙給掐滅，沒回到頭，倒是溫和的說道。
“回來了？南海好玩嗎？”
“還可以……都跟你說了不要在車上抽菸，好臭。”
“這不是不抽了麼？你上來我都沒在抽了。”
兩父女小一週沒見，見了就是在拌嘴。
蘇楠卻有些恍惚。
記得在百林的時候，蘇興國也有接過他們兩個人去吃飯，那個時候的大小姐，也是這樣說蘇興國的。
“蘇……叔叔，還是少抽點菸吧。”蘇楠下意的勸了一句：“對身體不好。”
蘇裕城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就回過來。
蘇楠不敢和他對視，只是低着頭，咬了瑤下脣。
她知道自己是有些情不自禁，也知道這樣蘊含着情感的話語多少會有些破綻，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也不知道，蘇裕城能聽出多少。
隨後就是一路無話。
李叔開車開得很順暢，穿梭在車水馬龍之間，沒一會兒就已經把車平穩的停在了小區的停車場上。
房子幾天沒住人，顯得有些沒生氣。
林瑤瑤一到家就鑽進了房間裡，也不知道幹些什麼去了。
客廳裡就剩下蘇楠和蘇裕城兩人。
“南海，好玩嗎？”蘇裕城笑了笑，開口問道。
“嗯，很漂亮，海也不錯。”蘇楠笑着應道。
“你比瑤瑤懂事，還要你照顧瑤瑤，辛苦了。”蘇裕城就嘆氣。
“沒有的，瑤瑤很懂事的。”蘇楠卻是不認可這個評價。
蘇裕城點了點頭，沒有在多說什麼。
一時間，氣氛就有些不尷不尬了。
蘇楠總覺得氣悶得有些厲害，就站起身，想把窗戶開打。結果這一拉開窗簾，夾在窗簾夾縫中，那厚厚一層的的灰塵，瞬間散了下來，直把她嗆得不住咳嗽。
蘇裕城這個時候已經端坐在客廳的摺疊躺椅中了，看着蘇楠出糗，忍不住笑了笑。
“那個方向的窗戶臨街，很容易有灰塵飄進來的……你下次整理的時候，注意一些就是。”
蘇楠有些窘迫，這灰塵鬧得她是灰頭土臉的，很是有些不舒服。
“去洗洗吧？”蘇裕城也不以爲意，揮了揮手。“哎，也怪我，應該找鐘點工過來打掃打掃的。”
雖然這位女兒的好友在面對自己時總是顯得很拘謹，但他並沒有多想。說起來，他蘇裕城畢竟是位一市之長，副省級的國家幹部，見到他說不好話的人，又何止一個兩個？
蘇楠輕只是輕點了點頭，轉身就進了洗手間。
一時間，客廳裡就只剩下蘇裕城一個人，多少顯得有些空曠。
“能和瑤瑤一起去旅遊，多好啊。”沒頭沒腦的，蘇裕城卻是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只是現在他的工作實在有些繁忙，要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能擠出個把星期的時間，那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
還在衡縣任職的時候，時間卻是不少，只是那個時候家裡的經濟條件一般，也沒辦法帶着瑤瑤到去看一看世界。
記得唯一一次和帶着自家女兒去旅遊，就是簡單的在百林周邊轉了一圈，順帶在百林郊區的百橙湖坐了下天鵝船。
那個時候的瑤瑤還小，能看到湖水，能划船，就很開心了。四五歲的樣子，抱着懷裡跟個大娃娃似的，又很粘自己，給她買串糖葫蘆，她就會笑着說。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真的是嗎？
蘇裕城搖了搖頭，他總覺得，自己虧欠了瑤瑤太多了太多了。
自從升職到了百林，而後去的南懷。雖然家裡的經濟條件越來越好，但他卻越來越少有時間，去陪他女兒。
爲人父母，總覺得，自己爲子女，做得不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