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強聽了女兒在電話裡一通說法之後,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然後對彭佳道:“明白了,女兒。好,先這樣,我得和他們進去了。”
掛上電話,陳強一看文主席一行已經被羣衆簇擁着向巷子裡走去,自已已經被拉下了,趕緊跑步追上。
宋平正陪在彭佳身邊,他也聽見了彭佳和陳強的對話,不由對彭佳道:“真沒想到,事情發展到最後,和咱們還有關係。”
“有關係也好,正好把咱們的計劃推出去。要不,你還真找不到這麼合適的機會來扭轉這個局面呢。”彭佳道。
不過,話是這麼說,彭佳心裡也沒有底。他們都不曾預料到,倆人的計劃會在這種時候被推出。
隨着文主席一番平易近人的掏心窩子的話,人羣漸漸安靜了下來。有人喊道:“文主席,到祖廟裡坐坐吧?”
老城區裡的祖廟,是大約明末的一個伺堂,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當初供奉的是何神祗,但是現在,那裡卻成了老城區人的一個活動中心。平時老人們吹拉彈唱,或者有些事需要議一議的時候,都會選擇在那裡。
文主席小時候自然也混跡過祖廟,在那裡看大戲,聽老人們講《三國演義》、《西遊記》什麼的,所以一聽去祖廟,當然就來了興致。
於是就在羣衆的簇擁下,往那裡走去。
陳強接了女兒的電話,拉了一步,不過由於人多。他們走的並不是很快,所以轉眼就追上了。
文主席一路上看到小巷邊的院牆上,寫着鮮紅的大大的拆字,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對他來說。這裡亦算得上是他少時情感的故鄉,要不就不會一看到電視就興起了要回來看看的念頭。可是看眼前的情況,好象和羣衆反映得差不多。是存在着那種強拆的情況。
文主席雖然是上位者,但也不是閉塞視聽,自然有他的途徑聽到基層的種種反應。不過,由於身居高位,他也不可能動輒便發便意見,他知道,他的嘴一張。影響的可是一大片。所以,一路上他只是看在眼裡,並未表態。
但一直密切關注文主席表情的省委書記謝奮飛,腦門子可是急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知道。文主席現在心裡的評價肯定不是打勾的。
祖廟是一座四進的典型田港風格的建築,青瓦白牆壁,飛翹的檐角,建築的磚縫牆隙長滿了青苔,帶出了歲月滄桑古樸的味道。
祖廟的大廳裡,零散着擺滿了長條的木凳,而四壁上,則掛滿了老人們吹拉彈唱的二胡、琵琶什麼的傳統樂器。
“喲,不錯呀。這裡成了活動中心了。”文主席一進來,覺得祖廟還是和自已小時候一樣,不禁產生了一種親切之感。
“文主席,請坐。”羣衆剛纔雖然稀拉拉地喊過口號,不過面對一位國家級的領導,大家還是收起了在集體力量催動下的某種張狂。
“好。大家一起坐。有什麼意見,大家可以當面和我說說,我也是這裡長大的,相信我能理解大家的心聲。”文主席親切地說。
“文主席,我們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從小到大就生活在這裡,覺得這裡住得好好的,尤其是我們林家大院,那樣的房子拆了真得太可惜了,這祖宗留下來的房子就在我手裡敗掉了。”林家大院的守護人林老伯激動地說。
剛纔,眼見文主席發話,人羣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文主席雖然是從這裡出去的,但長時間上位者的威嚴,此時坐下之後,便得到充分的散發,無形中給那些想借機鬧事者以威懾。那些真正的住戶倒是留下了,而那些賊眉鼠眼的流氓小痞子則早就偷偷溜走了。
他們也怕,萬一進來警戒的安保人員查他們的身份證,那一下子就漏陷了。
林老伯年紀一把,加上又退休了,這次老城區要拆,他的林家大院雖然可以換來十幾套房子,但是他卻覺得十分心疼,可以說是寢食難安。
“林家大院那可的確是個寶啊!”文主席這時也意識到,對於老城區的拆遷,除了拆遷補償的問題,其實羣衆最捨不得地還是這些老宅子。作爲少年時期在這裡渡過的他,怎麼會不知道除了林家大院,還有世氏家族等等這些古老而具有歷史意義的建築。
文主席的面色凝重了起來,他問謝奮飛道:“你們在拆遷老城區前,有叫專家學者在做過紮實的調查和詳細的論證嗎?”
謝奮飛主政一方,如果全省各處的哪怕拆遷都要過問的話,他恐怕就連覺也不用睡了,此時聽到文主席的問候,腦門了剛擦掉的汗珠,此時不禁又冒了出來。他心裡不禁暗罵了一句:今年的天氣也是邪性,都12月了,還這麼熱?太反常了。
謝奮飛正張口結舌之際,陳強剛纔一追上隊伍,早就附耳和宋如海說了一通什麼。宋如海面色雖然依然平靜,但心底裡卻自然是波瀾壯闊。如果按照陳強的說法,那麼這事就得這麼定了,畢竟,在文主席面前說過的事,當着大家的面做的承諾,如果過後不能交一個滿意的答卷,恐怕不光羣衆不答應,文主席也會不答應的。
而此時心裡最興奮的莫過於司徒明瞭,眼見文主席似乎有發難的味道,他雖然是主持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但這個決議可不是他做出的。而是經過省委常委會議討論通過的,雖然他到處活動,爲這個決議的通過做了大量的工作,奠定了通過的基礎,但如果真要追究起責任來,那也是集體責任。不過他沒想到,宋如海竟然能提出所謂二套方案的理論。
此時不光是一干人等,就算是他也支起了耳朵,倒要看看宋如海能有什麼說辭,挽回眼前的敗局。
見謝奮飛面露尷尬之色,宋如海趕緊補位,他道:“文主席,其實對於老城區的規劃,我們班子一直有兩套方案。”
“哦?說來聽聽。”文主席支楞起了耳朵,就連一邊的羣衆也靜了下來,大家此時都認得眼前這位儒雅的中年男人是他們平時難得一窺真容的省長。見他有話要說,自然是關係到老城區的未來前程了,所以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一套方案就是象大家看到的,對老城區整個進行拆倒重建。倒是實踐證明,這套方案的效果並不好。除了涉及到拆遷補償的問題,更重要的就如文主席所瞭解到的,象林家大院這此老建築的保護問題。這些大院承載着過去田港的一段風雲歷史,別的不說,光從建築格局上來講,就值得我們花大力氣進行保護。
所以,近期,我們考慮了第二套方案。那就是對老城區進行保護性地開發,將老城區打造成田港旅遊的一張名片。”
“哦?你們真地有這個規劃?”文主席追問了一句。他可是有多年的從政經驗,知道宋如海此時是救場來了,但救場也要有救場的樣子,要是他堂堂一個國家領導人,被宋如海隨便幾句話就忽悠了過去,那便顯得他太好糊弄了。
而司徒明聽到宋如海說的第二套方案,不由得一楞,心道,這宋省長還真能扯,啥時候有這第二套方案了?不過這第二套方案還正是投文主席和老城區居民的所好。
司徒明悻悻地想到,難道這個危機就被宋如海這麼化解了?
不過一聽到文主席的問話,司徒明心裡陡地一亮,對呀,口說無憑,這樣的救場換成一方主政大員隨口就能扯出來。但是,什麼具體的實施方案,我看你怎麼給文主席看。哈哈,宋如海,這次是你要自已找背的。可怪不得我了。
司徒明暗暗在心裡給文主席豎起了兩個大拇指:薑還是老的辣,高!實在高!
“有的。我們已經先期進行了紮實的調查,並制訂了詳細的規劃方案。”宋如海鎮定地道。
聽宋如海這麼一說,別說司徒明一楞,就連文主席也有點不相信,他道:“那給我看看。”
宋如海一揮手,他的秘書就將他碩大的公文包拿了過來。而人羣外,陳強叫人去附近的田港區政府臨時調用的超大屏幕的最先進的筆記本電腦也拿來了。
這時候的祖廟,儼然成了如何處置老城區的工作現場會。
宋如海看到放在文主席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鎮定地點點頭,然後從自已的公文包裡掏出了兒子宋平寫的那幾份關於老城區的報告,雙手呈上,恭敬地遞給了文主席。
文主席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沒想到,宋如海還真地做了保護方案,心裡登時大有好感。他大略地翻了一下報告,發現這些報告做得很詳細紮實,包括保護老城區的意義、老城區今後的發展、老城區如何進行保護性開發等等,都做了詳細的論述。
“好,這份報告先交給我,我拿回去仔細研究一下。”文主席臉上露出了笑意。
“我們爲了更好地說明老城區的歷史地位和價值,還做了一個專題片,進行展示。”宋如海不慌不忙地從公文包的暗格裡掏出一個U盤,鎮定交給秘書拿到筆記本電腦上操作。
宋如海一掏出U盤,心裡暗暗鬆了口氣,道:“臭小子,還好放在我包裡。”
這正是宋平放進去的,不過宋如海此前並不知情,是彭佳打來電話後,陳強和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