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面前,只見那間站滿警察的辦公室上寫着“經理室”的牌子,裡外的警察都在各自忙碌着,並沒有人過多留意他們。
一個在辦公室裡低着頭縮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的姑娘,擡頭一看到鄭老師,就象見了救星似地喊道:“爸!”接着,眼裡的淚水便“譁”地流出來了。
看她的樣子,彭佳就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鄭娟已經不是記憶中那個小女孩的形象了,現在的她,個子已經快趕得上鄭老師了,但臉龐上卻還帶着初出校園的稚嫩。不過,身上雖然還有一些未裉的學生氣,但她清秀的容貌卻還是十分吸引人。此時梨花帶雨的,更象林黛玉一般惹人憐愛。
“到底是怎麼回事?女兒?”鄭老師急切地問道。
“你慢慢說,我們會幫你想辦法的。”彭佳也上前道。
“你們是?”鄭娟疑惑地看着彭佳和宋平,隨着時間的流逝,各自都改變了幼時的模樣,鄭娟和彭佳只不過是在當年教師辦公室裡的點頭之交,這時候如果在街上遇見彼此,肯定是不會認出對方的。
“我是彭佳,鄭老師的學生。以前經常看到你在老師辦公室裡做作業的。”彭佳微笑着說,“你說說事情的經過吧,我們也好幫你想辦法。”
鄭娟模糊着有了點印象,不過,一說是父親的學生,她的心也就敞開了。
“昨天晚上,經理要下班前,把一筆現金放入保險櫃裡。早上來上班。經理說錢不見了,這間辦公室只有我和他有鑰匙,他便說是我的嫌疑最大,報警了。”
“喂。你們是幹什麼的?警察辦案,沒有事的話請出去。”正在說話間,一個年輕氣盛的警官走了過來。他看到彭佳和宋平都穿着質地上乘的衣服,氣質不俗,倒也不敢放肆,便把目標轉到衣着樸素的鄭老師身上,用手一拉鄭老師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外拖。
“住手,這位是她的父親。”宋平喝止了警察的動作。一指鄭娟,見警察拖鄭老師,宋平還下意識地扯了下警察的手。
“小子,你竟敢襲警?信不信我馬上銬你回局裡?”
“怎麼回事?邱副?”見自已的領導喊出這句話,一時間。兩三名正在辦公室裡查看現場的小警察都圍了上來,一副只要邱副一聲吆喝,就把這三位打趴在地的味道。
“別別別,他們是我的學生,所以一時急了。警察同志請見諒。”鄭老師一看這架勢也急了,趕緊出來解釋。
一聽是老師,這位邱副也放鬆了臉色,道:“怎麼搞的,當老師的能教好別人。就教不好自已的子女,年紀輕輕的,犯下這種事。”
“警察同志,你們這案子破了?”彭佳問道。
“嚴格地說還沒,處於立案審查階段。”邱副一時語結,“不過。這關你什麼事?”
“我是記者,將對這起案件進行全程的跟蹤報道。自然有權力瞭解案件的進展情況。”彭佳掏出記者證,那綠色的封皮上三個燙金大字晃了邱副的臉,他頓時顯得有些緊張起來。
不就是個丟錢的案子嗎?惹得記者都關注了。這下,可不太好辦。
邱副是這個分局的刑偵副大隊長,一早接到報案,正努力衝擊隊長職務的他,便帶着一隊警察來到海星4S店。
這海星4S店的老闆,是省政協副主席的兒子王子揚,這些地面上的盤根蔓枝,一向是做他們這行的人所密切關注的。如果能把這案子做下來,辦成鐵案,替老闆挽回損失,那麼自已到時候也算是給王子揚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
所以,邱副一進來,向報案說丟失了十萬現金的蘇經理了解了情況之後,就把重點懷疑對象圈在了有這間辦公室鑰匙的鄭娟身上。雖然現在鄭娟還沒有承認,但是邱副有信心,把她帶回局裡審訊之後,自已的審訊能力在局裡是最強的,一定能讓眼前這位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姑娘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事情說出來。
“警察破案,屬於公務行爲,由於你要採訪的內容涉及刑事案件,因此目前案件的進展我們只能暫時保密,請原諒。”邱副年紀輕輕就坐上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自然也不是全憑偷機取巧。雖然努力往上爬的鑽營是必須的,但他還不至於連一點專業水準都沒有。
“那在案子還沒破之前,你不能主觀地認爲這就是她做的吧?”彭佳剛纔聽邱副說的語氣就很不舒服,什麼教好別人的子女,教不好自已的子女,這話也刺痛了她的心。這麼多年來,自已對鄭老師並沒有關心到,鄭娟這麼好的姑娘,在私企努力打工之餘,還要應對職場色狼的騷擾,現在又被人栽贓誣陷。眼前這位小警察明顯是站在鄭娟的對立面的,這種帶着主觀情緒辦案的傾向十分危險,讓彭佳對這位警察提不起一絲安全感。
話說邱副平時辦案也不是如此武斷,只不過這個案子一來案情明瞭,十分簡單,一間辦公室只有兩個人有鑰匙,這姑娘還知道保險櫃的密碼,現場來看,保險櫃並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這肯定是內部作案,姑娘的嫌疑最大。二來這個案子涉及到領導的公子王子揚,邱副有心表現出快速辦案的效率來展示自已。所以邱副現在的情形可以說是被吊在鼻子前的利益胡蘿蔔驅趕的那隻蠢驢。
在他們說話間,宋平走到辦公室外面,悄悄地打了一個電話。
邱副被彭佳的話一刺,在自已手下的圍觀下,心中的那份年少得志的領導的驕傲被激了起來。他乾脆心一橫,手一揮,對手下道:“把這女的帶回去審問。”
一聽這話,鄭娟頓時嚇得全身發抖起來。
“爸,我不要被關起來。”在鄭娟心裡,自已一旦進了警察局,那就一切成了鐵定的事實,如果讓親戚同學朋友知道了,自已還怎麼擡頭做人啊?
“彭佳姐,叫他們別關我!”鄭娟滿含淚水、驚恐地看着彭佳,希望她能救下自已。
就算是把鄭娟帶回警局,這也屬於警察辦案的合法範圍,彭佳沒有理由阻止,她只能上前,勸慰地拍拍鄭娟的肩膀。
“真是沒想到,我那麼信任你,你居然會偷盜公司的財物。”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一個腆着圓滾滾肚子的30多歲的男人這時候得意洋洋地走上前,見警察要帶走鄭娟,他覺得這下可達到了目的,不禁得意忘形。
“劉經理,你可不能含血噴人,我在公司上班的表現如何,自有大家評價,你這麼隨便亂給我扣帽子,不怕會遭到報應?”鄭娟氣壞了,這個猥瑣的劉經理前幾天調戲她不成,被她摔了一巴掌之後,居然給自已下了這麼一個套,不動聲色地要毀了她一輩子,鄭娟氣得連話也快說不出來了。
她現在才明白,爲什麼昨天晚上劉經理要把辦公室的鑰匙交給她。說什麼自已出差,請她幫忙照料辦公室裡的兩盆花,鄭娟看劉經理的表情若無其事,還當他已經悔改,雖然幫他照顧花也不是份內的事,但人家都提了,她也不想搞得太僵,畢竟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薪水待遇還不錯,能替父親分擔生活壓力,鄭娟覺得很珍惜這份工作。
沒想到,這把鑰匙竟成爲自已被誣陷的主要證據。
“嘖嘖嘖,鄭娟啊,你到公安局,就老實把做案經過說出來吧。要是你表現好的話,俗話說回頭是岸,沒準等你服刑出來,我們公司還會接收你回來。要知道,安置服刑人員,公司可以享受各種稅費優惠哦!不過,到時候你的職位可就不是總經歷理了,而是公司清潔工了,哈哈哈!”
劉經理一陣得意地大笑。這囂張勁就連邱副也聽不下去了,他哼一聲道:“警察辦案,也不關你什麼事,少來瞎摻合。”
兩名警察上前,就要帶走鄭娟。
鄭老師這下可急紅了眼,現在在店裡,還只是當成排查對象,如果惟獨自已的女兒被帶到局裡,那戴上小偷的帽子就一輩子也洗不清這個污點了。
就在這時,一個倉促的聲音在辦公室裡響起:
“住手!這姑娘不能帶走。”
邱副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擡頭一看,從辦公室外走進來的正是這家海星4S店的老闆王子揚。
“老闆,出了這事是我不好,管教手下不嚴。”一看到是自已的老闆來了,這私企裡聘請的經理,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自已的大老闆,人家一句話,就能將自已革職,一個高興,扔過一個紅包就能比自已平時一年正經常的收入要多,所以看到老闆,劉經理趕緊巴結不迭。
王子揚亦是三十出頭,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明顯上了髮蠟,整齊地梳向腦後,身上是一件黑色的真皮大衣,配着水磨的李維斯牛仔褲,腳上着一雙黑色的休閒皮鞋,一看就是一位性格十分脫跳的人。
“王老闆,怎麼?”邱副一聽自已一心想要巴結的王子揚突然出現勸阻自已,不由得也覺得一陣難辦,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