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着柳絮震驚之後顯得安祥的臉,彭佳覺得,她做的這一切都值的。
那支嗎啡,是她爲矽肺病晚期患者陳大山到市醫院開的藥,本來要託夜班車連夜帶給他,但在聽說柳絮的事後,她私自截留了一支,並真地派上了用場。同時,她還得感謝玫瑰花茶,那撲鼻的玫瑰花香,酸甜的茶水味道,掩蓋了強效安眠藥的異味,才能讓陳昌旺打出如此高密度的呵欠……
就連警察也出現得恰到好處。更絕的是,陳昌旺由於這兩天感冒,爲了約會時表現得更好,到茶館前剛去診所打了一針感冒針。這在前世,也是彭佳知道的,所以纔會信心十足。
有注射器,有藥瓶,有針孔,陳昌旺真是百口莫辯。吸毒成癮者的牌子被掛到了頭上,想摘也摘不掉了。
但是,陳昌旺也不是沒有翻局的機會。如果他不走關係,直接通過抽血等法定程序進行化驗,肯定能查出他體內不含嗎啡。不過,彭佳估計依照他的個性,進入派出所之後,不想盡辦法通過關係走逃是不可能的。於是,當林汛朝副局長出現爲他說情,彭佳就贏了這局。
彭佳還不知道,林副局長和王寶強之間的糾葛也幫了她的大忙。如果林副局長不是和王副局長是死對頭,那麼,王寶強也不至於那麼“滅絕人性”。
退一萬步說,不管他是不是洗脫了清白,但在柳絮一家心裡都留下了疙瘩,要把柳絮嫁給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人在做,天在看。
今天,就連天也在幫她。要不,一切怎麼會進行得這麼順利?彭佳相信自已雖然使了一些小手段,但卻是正確的手段,就象善意的謊言一樣,只要出發點是好的,就不必在乎過程。
從今天的反應來看,這輩子,柳絮是再也不可能嫁給陳昌旺了。就算陳昌旺哭着喊着爬着來求她,也是絕對不可能了。正常人家,纔不會把女兒嫁給一個有吸毒經歷的人,哪怕是有一點可疑經歷。更何況,柳家也算這個城市裡的小世家了。
彭佳長長了舒了一口氣。
在第二天報送給市委書記吳子鳴審閱的《選拔優秀年輕幹部到基層掛職鍛鍊的名單》中,原本排在首頁的陳昌旺的名字被銷掉了。就算陳昌旺是他的侄子,何向東也沒這個膽量,把一個昨晚才因爲吸毒被治安處罰的人當成優秀幹部推薦上去!
而陳昌旺,昨晚在陳琴的努力下被釋放之後,一臉比信訪的老百姓還冤的表情卻無從說起。他哪裡想到去相一個親,能把自已弄出一個吸毒者的頭銜出來。
再怎麼說,陳昌旺也不會懷疑到彭佳和柳絮的頭上,因爲他們才初次見面,可以說是無冤無仇,人家兩個姑娘也沒理由害他。他怎麼也不會料到,彭佳對他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直至看穿了他的靈魂和本性,所以才辣手摧“草”。
陳昌旺只能抱着冤屈苦逼地聽姑父的訓斥,更別說聽說那原本板上釘釘地到基層掛職的事泡湯之後的欲哭無淚了。
組織部裡的人對這樣的事都是十分敏感的,大家平時都知道陳昌旺仗着他姑父是組織部長,就不把大家放在眼裡,此次下基層掛職,本是鐵定的事,但忽然在一個晚上就被取消了名額,這事着實蹊蹺。
漸漸地,不知道從誰那裡傳出來,陳昌旺是因爲吸毒的事,被派出所治安罰款過,大家頓時恍然大悟,不管是什麼年代,吸毒者在普通老百姓心裡都不是一個正面的代名詞,更別說一個組織部的幹部去吸毒了,何況,往日裡陳昌旺打着何向東的旗號,年紀輕輕就爬上了副科,早讓許多人心裡羨慕嫉妒恨了,他被拉下馬,大家心裡都拍手稱快。
一時間,親者痛仇者快,陳昌旺的名聲卻是在系統內徹底毀了。
最後,在何向東的協調下,陳昌旺離開了市委組織部,到市宗教局賦閒反省去了。他這一輩子的前程,可就栽在了這件事上,從此再無發展,就連何向東都嫌他丟人,看都不想再看見他了。
吳子鳴看着案頭上呈送上來了《選拔優秀年輕幹部到基層掛職鍛鍊的名單》,翻到第二頁,看到市廣電局的名下,吳瑞文的名字赫然在目,便滿意地點點頭,其它名單他只是大體過了下目,並未提出反對的意見。
此事本來就是藉着省委的文件發力,爲自已的兒子鋪路。吳瑞文現在是廣電局的團委書記,如果從行政級別上來說,也是副科級待遇,只是這個職務,一向是青年節這樣的節日,局裡纔會開個表彰會什麼的,所以吳瑞文一向沒有把這個職務放在心上,卻不知道他老子爲了他這個職位可是煞費苦心。
要想讓兒子最快的進步,以他初淺的資歷,在廣電局肯定得不到提升,多少老同志疊在他上面呢。但團委書記這個職位,卻是再好不過地需要年輕人去擔任,根據有關紅頭文件的規定,最長的話,團委書記可以任職到35週歲。
在吳子鳴的授意下,宣傳部長在吳瑞文進入廣電不到三個月,就欽點了吳瑞文擔任團委書記。這個舉動雖然當時讓廣電的領導小小詫異了一下,但既然宣傳部長親自指定,也就不敢有異議。而團的活動本身一年只高調一回,平時吳瑞文都是在一線默默工作,由於他並不是局支委,局裡的重要會議都不用參加,困此幾乎都讓人忘了他是廣電局最年輕副科的事實。
廣電的人忘了,市委組織部卻沒有忘。
此次市委選派年輕幹部到基層掛職,條件卡得死死的,要擔任副科兩年整以上,年齡在30週歲以下,按這個條件去卡,夠條件的人並不多。試想一般人21---22歲大學畢業,出來至少也要工作幾年才能提爲股級,提爲股級之後還得有背景和運氣才能提爲副科,多少人這一折騰都已年屆30了。
所以,廣電局一篩選,發現只有吳瑞文符合這個條件,包括工作年限,他是1996年8月到廣電局報到上班的,截止今年9月,正好滿兩年。
雖然想要爭取的人很多,但在一片豔羨之聲中,廣電局也只能把吳瑞文往上報了。
圍繞着吳瑞文,吳子鳴下了一盤兩年的棋,今天終於抓住省委這份文件精神爲契機,將兒子就要引回正路上了,吳子鳴心頭略略舒了一口氣。
然而當事人吳瑞文卻渾然不覺,這兩天他想得最多的還是和彭佳做的那條矽肺病的新聞。
當聽說這條新聞不能播出時,他十分失望,甚至想動用老爸的力量,來保證這條新聞的播出。但後來一打聽,這條新聞並非是上級領導授意不播的,只是被新聞部主任鄭傑超卡住了。他就想和鄭傑超溝通一下,希望事情在自已手裡解決,畢竟現在自已已經是成人了,不能這樣的小事都依靠父親的力量。
就在這時候,張雪華終於把“思想工作”做到了他頭上,說出了打算推翻鄭傑超新聞部主任的那番話。
這讓吳瑞文想與鄭傑超做溝通的行動停了下來,雖然他現在沒有在官場上混,但畢竟老爸是市委一把手,多多少少耳濡目染,知道以局領導這種力度,鄭傑超這個新聞部主任肯定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了。既然他不能管事了,那麼和他溝通也就沒有必要了。等新的新聞部主任上任再說吧。
與此同時,吳瑞文也從張雪華那裡聽到了一個讓他吃驚的消息。
張雪華先是向他恭喜了一番,吳瑞文不曉得喜從何來,一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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