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麥看着眼前這位大氣端莊的中年女子,心裡一時忐忑不安。她不知道,爲什麼貴爲市長,她會突然對自已發生了興趣。
呂麥一早上班,便被辦公室的張姐偷偷拉到一邊,告訴她,市政府辦主任潘從公要約見她。
潘主任?那可是市政府的大管家啊?雖然未來的公公是市委書記,但小呂知道,象潘從公這樣的人,就和歐陽建南的司機小鐘一樣,是領導利益訴求的直接操作者,沒有他們,領導就少吃飯少了根筷子一樣難受。你說,吃飯沒有筷子行嗎?難道叫領導用手去扒嗎?那樣,再精緻的美食,都會顯得領導吃相難看。當然,有了筷子就不一樣了,怎麼也是一種便利的工具,讓領導不管是吃烤鴨、扒雞還是蕪荽小菜都是那麼精緻高貴。
所以,呂麥心裡還是很待見潘從公的。當然,關於潘公公是領導筷子的理論,呂麥更是直接精簡物化爲,潘公公就象能懂得給領導需要照應的女人買女性用品的小鐘一般。甚至她在心裡不無邪惡地想,不知道潘公公是否會爲眼前這個高貴的、在百萬人面前端着架子的女人買女性用品?
根據張姐提供的地址,呂麥先是來到了廣電局幾百米開外的人民公園,在人民公園門口,呂麥等了會,看看時間已經到了張姐說的九點,但並沒有看到任何潘公公的蹤跡,她正要轉頭就走。
這時,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停在了呂麥的身邊,車窗落下,露出了那張呂麥並不陌生的臉——正是潘公公。
作爲記者的呂麥,對領導身邊的這些“公公”並不陌生,她正要打招呼,卻是潘公公從車上趕緊下來,因爲他降下車窗,確證就是呂麥。便把車門打開,帶着讓呂麥舒服的親熱勁道:
“小呂呀,讓你久等了,來。上車。”
雖然不知道潘公公找自已有什麼事,爲什麼找自已,但是潘公公畢竟市政府的大管家,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對自已有什麼妨害,於是便上了車。
潘公公卻是上前主動幫呂麥關了車門。這讓呂麥心裡有點不着邊了,要知道。潘公公雖然不是什麼大領導,但卻是市長黃珏身邊的紅人,就算一般的副市長什麼的也會高看他一眼,估計都得不到他這樣幫着關車門的待遇。呂麥心裡頓時又忐忑起來。
她聽張姐說上次市長黃珏要叫彭佳去做她的秘書,但聽說後來被彭佳婉拒了。如果換成以前,呂麥會覺得彭佳真是腦子灌水了,這麼好的機會都不懂得把握,當上市長秘書。那可是一步登天的事情。但是自從與吳瑞文訂婚後,呂麥的眼界陡然開闊了:什麼市長秘書,那也是伺候人的活。給領導拎包提鞋不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市長走到哪,秘書就得跟到哪,市長睡了,秘書還不能睡……這種累人的活,難怪彭佳不願意。
說到給領導提鞋,呂麥看着眼前的潘公公,不由地抿嘴一笑,想起了那段記者中流傳的傳聞。
據說有一次黃珏下鄉鎮調研,當時她身邊有另外一個女性的生活秘書小陳隨侍身邊。小陳剛來做黃市長的秘書。那是幹勁十足哇!黃珏到鄉下泥濘所在,便換掉中跟鞋子,蹬上平底鞋子,就進村入戶地察看了。
但在她身後,卻發生了一場好戲。原來,潘公公和秘書小陳爲了搶誰提黃市長的鞋子。倆人爭得不可開交。小陳畢竟年輕一點,又有着剛來要表現的上進意識,心道:把鞋子提着,領導一會想換就換比較方便,於是在車座下一把就要拎起黃市長的鞋子,誰知道,就在她要提鞋的那一剎那,另一隻鞋子卻被旁邊伸出的一雙大手搶走了。小陳秘書擡頭一看,竟然是市委辦副主任潘公公。潘公公其時正逢進步的當口,主任剛剛高升到地方任縣委書記,他是最有希望的人選,所以自然也要表現一番。
這二人爭鞋的事情,被黃珏的司機火風盡收眼底。領導司機私下也有交流的圈子的,火風有一次喝了酒,把這二秘爭鞋的事情說了出去,當時便迅速流傳開了。
當然,潘公公上任之後,火風便被他最終找了個藉口給換掉了。不過,這段故事卻是就此流傳下來,當然,在領導的司機界裡,這個故事之所以會流傳下來,也是互相告誡的一種方式,就是:潛力股的故事是不能隨便亂傳的。比如潘公公,上廬後立即就可以“揮淚斬馬謖”了。
見呂麥臉上露出些微的笑容,潘公公當然不知道呂麥正在腹誹他搶鞋提鞋的光榮往事。便道:“小呂呀,今天找你,是因爲黃市長想要見你。”
“啊?黃市長?”呂麥驚到了,難道繼彭佳之後,自已又被黃市長看上了?不不不,沒過多久自已就可以成爲市委書記家的媳婦了,還怕沒前程嗎?她可不想去幫市長提鞋子。那別說自已覺得沒面子,就連未來的公公吳子鳴也不會答應吧?畢竟,從官階上來說,書記比市長大了半級。從權力的掌控上來講,因爲掌握着全市幹部的任免權,市委書記纔是絕對的一把手。如果自已給市長提鞋,那把吳子鳴的臉面放在哪裡?
所以呂麥馬上就在心裡盤算着,一會如果黃珏真地說要自已當她的秘書,那自已該怎麼婉拒。畢竟太過生硬也不好,吳子鳴和黃珏還要共事的嘛。處於現在的地位,呂麥已初具高官家的家人相,懂得爲整個家族的利益和發展做權衡和考慮。不得不說,呂麥真是一個天生的投機家,許多官場上的人情往來,微妙的隱秘變化,她倒是一點就透。
因爲呂麥實在也想不出,市長黃珏能和自已有什麼牽扯。
不過,潘公公這時候說的一席事後呂麥想來應該算是熱場的話解開了她心中的謎團。
“小呂呀,黃市長的兒子張奕你認識吧?”
“當然認識,是我的同事嘛。”呂麥這才恍然大悟,對了,自已怎麼忘了張奕是黃市長的兒子。
“他這次受傷你知道吧?”
“知道,聽說請了好多天的病假。”呂麥暗暗在心裡撇了撇嘴,心想,張奕就算永遠不來上班,新聞部也一樣轉得開。他上班通常就幹兩件事,喝茶、抽菸,把新聞部弄得煙霧騰騰地,污染環境。這段時間呂麥懷了孕,因此對煙霧特別敏感,張奕這小子還特別喜歡在辦公室抽菸,因此沒少被呂麥驅趕。
“黃市長一向家教很嚴,這次張奕受傷,她也很痛心啊。”潘公公搖頭晃腦地,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好象張奕也是他的心肝寶貝似的。不過,最近呂麥見多了這些實力派“演員”的表演,知道作爲領導身邊忠實的手下,總是把領導當成自已的親爹媽、把領導的家人當成比親人更親的人,所以倒也沒有表現出更多的不能承受的“肉麻”之感。反而覺得潘公公就象一個親切的長者,心裡對他少了幾分警惕。
不過,對於“家教很嚴”的張奕,呂麥心裡依然沒有多少好感,心想:如果黃市長有空“家教”這個張奕,也就不會被人扁得住院了。當然,不排除在媽的心裡,兒子都是寶貝、欺負兒子的人都是壞人的想法就是了。即將身爲人母,呂麥倒也能理解黃珏一絲半點的心情。
車子平穩地駕駛着,很快就來到市郊,駛入一條僻靜的小路。這卻讓呂麥暗暗有點心慌,呃,這是什麼回事?把自已帶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要不是看着潘公公一臉親切的政府大管家的臉,呂麥幾乎就要奪門跳車而逃了。
但是還好,她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接下來,她看到車子駛入的道路兩邊,種着各種高檔的景觀樹,修剪打理得也頗爲整齊,於是她心裡漸漸明白過了,這裡應該就是記者們口中流傳的:私人高級會所了。
只要是正規經營的場所就還好,黃市長一行總不能把自已帶到這裡來殺人滅口了吧?呂麥搖搖頭,去掉自已腦海中這奇怪的想法。主要是之前除了工作之外並沒有任何交集,黃市長對她無原無故的約見太奇怪了,所以她的腦子裡纔有這種千奇百怪的想法。
車子在經過一個戒備森嚴的門崗之後,眼前的視界豁然開朗,到處綠草成茵,初春的南方,還帶着此微的寒意,但這裡卻已經是繁花似錦了,顯示出這裡管理者打造優美環境之用心。
車子駛到一處寬大的人工湖邊停下,呂麥從車裡出來時,是潘公公給她開的車門,雖然她心裡把這當成是男士對孕婦的待遇,但卻也有點受寵若驚:這可是市政府的大管家呀,只有黃珏能享受這樣的待遇。如果純是對一個孕婦,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待遇。從潘公公對待自已的態度上來說,呂麥覺得,這事情裡透着蹊蹺。
通過一座懸在水面上的浮橋,在安靜無人的湖心亭茶苑裡,呂麥坐到了市長黃珏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