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第二天楊佑醒來的時候已經8點半了, 窗戶半開着，程方儒去了每週六固定要上的輔導班。
他知道楊佑週末的作息時間，走之前就把早餐給他弄好了。
楊佑並沒有報什麼班, 之前的說法完全是爲了糊弄楊□□, 已經學過一遍的高中知識, 只要跟着課程走肯定沒問題, 有那時間上課餘輔導還不如睡大頭覺呢！
他吃完程方儒做的早飯, 便開始看那部他在大學時纔看到結局的動漫，看了大約一集，忽然聽到玄關處響起了輕微的動靜。
這個時候能來這裡的不是吳姨就是成蘭音, 他也沒太在意。
那人進了門，也沒說話, 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
他扭過頭, 進入視線的居然是程方儒。
楊佑說話都不利索了：“誒？你、你不是去上課？怎麼突然……”
“飯後半小時, 現在已經到了。”程方儒只說了這句話，然後拿起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放在桌子邊兒上的藥, 又彎腰倒了杯熱水遞給他。
楊佑看得傻眼，他鼻音有點重：“你回來，不會就是爲了這個……”
程方儒：“那些都是學過一遍的，不用擔心。”
“這不是擔不擔心的問題……”
“按時喝藥。”程方儒把手中的藥遞給他。
楊佑只好拿過他給的藥片，塞進嘴裡, 喝了口熱水, 仰頭吞下去。
“行了吧？”他看着程方儒。
“再喝一口。”
楊佑舉起杯子連喝了三大口熱水。做完這一切再去看程方儒, 對方一副滿意地樣子。
“那你現在還去上課嗎？”
程方儒點了下頭。
楊佑想了想, 覺得這些麻煩事兒也是因爲自己, 他道：“算了別去了，都回來了, 總來回跑也挺折騰。你上次月考第一名，而且和第二名拉的差距還挺大，你爸應該挺滿意，肯定也不會說什麼。”
程方儒一聲不吭地在他旁邊坐下。
“你覺得呢？”楊佑問。
“嗯。”
“哇，真的？這麼乖？”
“……”程方儒看着他。
“說真的，以前上高中，你爸管你管那麼嚴，都沒玩到什麼，重新來過，你好像又跟以前一樣重蹈覆轍，唉……幸好現在有了個不用上課的週末，你就跟我坐在這兒？不好好利用下嗎？比如出去玩？”
程方儒卻問：“你想去哪兒？”
楊佑不由笑了，覺得自己真是問了個愚蠢的問題。上一世，他們在這個城市待了那麼多年，能玩的能去的早就熟悉的不得了了。現在讀檔重來，除了懷舊向，哪還有什麼真期待的地方。
“要不……咱們短途旅遊吧？就一兩天。”楊佑突然興起地提議，“我們上輩子很多事都做過，好像就沒有一起旅遊。”
程方儒盯着他笑起來的側臉，突然說了聲等下，起身去了臥室的房間。
楊佑以爲他有什麼事，就聽他的話，坐在客廳等着，電視裡那些古老過氣的廣告時不時逗的他笑。
他在沙發上翹着腿等了十來分鐘，人就出來了，可出來的畫面卻讓楊佑嚇了一跳。
程方儒手裡拉着一個行李箱，另一隻手則拿着楊佑的灰色外套。
楊佑張着嘴巴。
程方儒說：“比較近又有些特色的地方，就K市了，你我都沒去過，高鐵半個小時，現在就可以走。”
“……你已經訂票了？”楊佑還是無法相信。
“嗯。”
“你怎麼這麼……”楊佑慢慢地站起來。
“……你是不是不想……”
“我說你怎麼這麼厲害啊！”楊佑打斷他那句話，上前緊緊抱住還有些失神的程方儒，“真是要愛死你了……來，外套拿過來，咱們現在就出門打車……”
……
時間稍趕。
他們到高鐵站取完票後，也沒等幾分鐘，就開始檢票上車了。
楊佑這一路上的情緒高漲。
他坐在窗邊，看着外面飛速轉移的景物建築，突然有了種奇怪的感覺，心是飛的，卻不會擔心飛離安全線，因爲固定距離外，有雙手做好了隨時捧住它的準備。
明明23歲了，此時此刻，除了身體，他那顆青春的心也終於迴歸，而這一切都開始與程方儒有關。
楊佑覺得之前的那點小感冒似乎被這樣的心情治癒好了。
坐在一旁的程方儒正瀏覽着K市的旅遊攻略，楊佑歪頭去看他的側臉。
真是好看。
這種他認爲的好看，和以前認爲的好看有了很大的不同。
客觀與主觀上的變化。
楊佑輕咧了下嘴，他把頭往旁邊一靠，當即枕在程方儒的肩膀上，在枕上去的一剎，對方的臉朝他的方向微微動了下，似乎在看他。
楊佑不動，對方也不動。
周遭靜謐無聲，時間在流動。
楊佑忽然嗅出一種淡淡的，特別的，屬於程方儒的味道。
就像是一款古樸雅緻的香水，從濃到淡，再從淡到濃，若即若離，最後又回到鼻尖。
那並不是一種真實的味道。
到K市的時候才上午十點多，程方儒訂了家當地的特色酒店。
結合K市的古城文化，整個房間從裝修到佈置都有種古色古香的味道。兩人將所有攜帶物放置好，就一起出了門。
楊佑沒讓程方儒打車，他翻出提前準備好的硬幣，拉着程方儒找了個公交站牌。
“你看這趟公交，一路會經過好幾個景點和一些好玩兒的地方，有些地方就算不想去，也可以順路看下。”
正說着，車就來了，這個時間點的人並不多，座位空曠。上去投了幣，楊佑便拉着程方儒往後面走，他們坐在了最邊上。
楊佑頗爲感興趣地看着車窗外的古城牆，他拿起程方儒帶來的相機隨便拍了下，扭過頭，發現程方儒也在看，連忙按下快門，鏡頭裡是張有些發愣的臉。
“哈哈哈哈……”楊佑笑得把相機給他看。
程方儒看了下：“……”他又擡頭看向楊佑，楊佑依舊在笑。
“誒誒誒？你剛剛拍我了吧！記仇！”楊佑急忙去搶相機，拿過來一看，從程方儒那個角度拍出來的他……還挺帥的！
相機裡的兩張新照片從背景和各自角度看，挺像對情侶照。
兩人都沒吭聲了。
程方儒看着楊佑這邊的車窗。
楊佑挽着胳膊說：“見多了那些大場面，現在是不是覺得這種小城市挺有意思的？”
程方儒沒說話。
楊佑並不知道，在上一世程方儒高考後的無數夜裡，他幻想最多次的，就是着能和楊佑一起來一趟這裡。
那時的楊佑正趁着暑假的空檔，陪成蘭音去了愛丁堡度假。
他一個人待在空曠的家裡，哪兒都沒有去。
小小的城，各色市民，滿目的建築都是舊時代的氣息。
他看到別人在推薦語上這樣寫：一座與愛人一起走過的小城。
……
已經到了中午。
他們一共只下了兩站，第一站是在某個貴族園林前面的路段，第二站是個長長的小吃街。
正好逛到了飯點，楊佑看的眼花繚亂，看什麼想吃什麼，他在前面不停地挑拿着東西，程方儒站在後面付錢。
楊佑本想自己付，但他發現自己拿着那麼多東西根本抽不出手，然後他就把自己的錢包給了程方儒。
程方儒接了，可全程就沒有從裡面掏過錢……
逛了一大圈，楊佑終於找到了一排沒什麼人的餐桌椅。他跑過去把東西放好，扭頭準備喊程方儒過來，卻發現人不見了。
楊佑四處張望，又走來走去地找，正心慌，突然從遠處的一個攤子後面瞧見了他的身影。
他手上拿着一個杯子。
等他到了近前，楊佑才發現那是一個保溫杯，楊佑要過來打開一看，裡面是熱水，他不解地看向程方儒。
“等會兒要喝藥。”
“你帶藥了？”
程方儒“嗯”一聲。
“……我剛纔以爲你丟了。”
“……”
楊佑被他看得心虛，又道：“好吧，我以爲你跑了。”
“……爲什麼要跑？”
這次輪到楊佑不說話了，他總不能說，如果你的夢突然醒了，誰知道這個世界的程方儒會怎麼樣？
他不想說起這個話題，伸手就拿起剛剛買的一樣小吃，大口嚐了下，覺得味道挺不錯，連忙新拿了樣送到程方儒面前：“這個好吃！”
程方儒接了過去。
楊佑看他吃完，又親手整理了幾個吃起來不方便的食物送到他嘴邊。
程方儒看着他明顯的餵食的行爲，愣了愣。
楊佑笑眯眯：“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的備藥之恩，我就餵食來報好了！”
四周都是客棧古牆，遠處傳來悠揚的古箏聲，他越說越上癮了，只覺得眼前人調戲起來分外可愛，多說幾句就像佔了便宜：“程方儒，別說喂個吃的，你如果想讓我把你背到下個景點去，也沒什麼不可以！”
“……”
可楊佑怎麼都沒想到，程方儒會在他那句話後，認真地說出一句：“我也可以。”